9.第 9 章
當安倍晴明提着源博雅買的甜點上山找八重時，還沒邁進神社大門，就被氣勢洶洶的丑時之女招呼了一頓釘子：「站住！」
陰陽師靈活的躲開了丑時的攻擊，笑眯眯的打招呼：「丑時之女，你好呀。」
「我不好！」丑時生氣的說着，氣得都忘了口癖一般的「嘻嘻」笑聲，「混蛋陰陽師，把八重還給我！」
「哦呀？」安倍晴明往她身後的神社裏看，一目連在主殿前現出了身影。
神色里有八重的氣息，但安倍晴明沒有看見小姑娘，不過他嘴上仍說：「八重不是在這裏嗎？」
丑時之女氣急，又一道攻擊打出去：「你對她做了什麼？！」
一目連用風擋下了丑時的攻擊，風神對安倍晴明說：「陰陽師，回答她的問題。」
安倍晴明垂下視線，嘴角的弧度落下些，於是神色看上去有些悲傷：「在下並沒有對她做什麼，只是八重不巧在皇宮裏，見到了能動搖她心靈的人罷了。」
垂著視線的陰陽師將手裏提着的點心盒放在了神社鳥居前：「這是源博雅兌現的諾言，請轉告八重，只要她願意，隨時可以來找我拿我答應她的東西。」
安倍晴明說完話，不再停留，向山下走去。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山路上，八重就從一目連身後冒出了腦袋：「我出去一下。」
一目連扭頭看她，臉上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丑時之女的表情要誇張得多：「八重八重！」
小夥伴不在躲著一目連，顯然是個好的轉變。
八重邁下主殿的台階，跑到丑時面前給了她一個擁抱：「奇怪了這麼長時間，也該恢復過來啦。」
然後八重用力的扯丑時之女的臉：「不要再往我身上釘釘子啊啊啊！」
聽見這句話，丑時知道她認識的八重真的回來了：「嘻嘻嘻，晚上我看不清嘛。」
八重在半路上追上了安倍晴明：「晴明！」
「啊，八重，好久不見呢。」安倍晴明停下腳步，笑眯眯的和她打招呼。
不等八重提起，他就從懷中掏出了一件東西遞過去：「戴上這個，就可以暢通無阻的進出皇宮。」
八重臉上輕鬆的笑容淡了下去，皇宮中生成姬的存在對她仍有影響，但小姑娘猶豫了下，還是將那串用繩子串起的勾玉接了過去。繩串上的勾玉一共五枚，中間一枚略大些，是無色水晶一樣的透明，剩下四枚是半透明的質地，裏面有霧靄般白蒙蒙的絲絮。
八重把這串勾玉對着光晃了晃，亮閃閃的很漂亮，她沒什麼情緒的問：「生成姬呢？放我進皇宮你放心？」
「生成姬的事情已經解決了，等八重你準備好了，就我這裏聽個結尾吧。」安倍晴明笑眯眯的說着，告訴八重她不可能再在皇宮中遇到那名女子了。
「還有呢？」八重收起勾玉，認真的看着安倍晴明，「我最在意的那個承諾呢？」
「這個嘛……」安倍晴明意有所指的往神社的方向望了眼，「到我家一邊吃點心一邊說怎麼樣？有驚喜哦。」
驚喜。
八重也隨着陰陽師的視線往山上看了眼。
如何將自己的信仰送達到一目連身上，也該像個好好包裝着的禮物一樣，送到一目連面前。
笑容又回到臉上，八重答應道：「好呀。」
安倍晴明荒草叢生的宅邸內開着五顏六色的野花，源博雅正在庭院的空地上烤著鴨川香魚，他身邊蹲著個七八歲的女孩，聽見開門聲轉過頭，跳起來對安倍晴明招手：「晴明！」
「神樂。」陰陽師笑着打招呼，八重在一邊看着，只覺得安倍晴明的笑容柔和真實了不少，於是小妖怪感嘆：「晴明你真的很喜歡神樂呢。」
失憶的安倍晴明和神樂，是八重記錄到的第一個故事。八岐大蛇也已經是過去的故事了，妖怪八重生活着的平安京，可以說是十分的安全。
八重的感嘆換了陰陽師帶着狡猾笑意的一瞥，安倍晴明說：「我也很喜歡你的哦，八重。」
不曾精心打理的庭院裏滿是令人放鬆的氣息，八重順着安倍晴明的話表演下去：「我可沒有在吃醋哦。」
安倍晴明很配合：「我說的是真心話，請八重一定要相信。」
幾句話的時間，兩人已經走到了源博雅和神樂身邊，八重點頭，結束了他們沒營養的對話：「好的好的，我相信。」
神樂好奇的歪頭看了看八重，然後露出了孩子特有的燦爛笑容：「你好呀，八重，我聽哥哥提起過你。」
不管經歷過什麼，真正的小孩子永遠有這樣單純可愛的一面。八重看着神樂的笑容，反而不好意思了，她露出的笑臉不失熱情，卻帶了成人式的剋制：「你好，神樂，我也聽說過你喲。」
源博雅翻動串著魚的樹枝，從火上移開一枝遞給兩個小姑娘：「這根烤好了，神樂你和八重先分——」
先分一分吃起來。
源博雅的話沒有說完，斜刺里陡然飛出一道黑影，抓起香魚就跑。
源博雅已經準備遞出去，捏樹枝的手沒用力，於是香魚很輕易的就被奪走了。
然而做出了這種強盜行徑的黑影飛行技巧實在太笨拙，搶走了魚后沒飛多遠，失去對方向的控制，一頭栽進草叢裏。
響起了一聲聽着就很疼的落地聲。
隨即，是一聲聲響亮起來的，非常稚嫩的哭聲。
「啊——這個傢伙！」源博雅將魚塞進安倍晴明手中，然後快步走向黑影摔落的地方，「大天狗你這傢伙！」
八重：「……什、什麼？」剛剛飛過去的黑影可只有小小一團，那是大天狗？
舉著一串串烤魚的陰陽師帶着笑意開口：「八重，我需要你和你故事的幫助了。」
這一邊，安倍晴明對八重說着話，那一邊，源博雅從草叢裏揪出了只有成人兩個巴掌大小的大天狗。
小號大天狗哇哇哭着，手上還緊緊抓着那串烤魚。源博雅拎着他衣服后領，他不斷撲扇著翅膀，一副熊孩子模樣。
八重：……這隻大天狗，有點可愛。
被萌了一臉的八重回頭問安倍晴明：「你要我做什麼？」
安倍晴明看着大天狗的視線含着認真的意味：「八重，你能不能告訴我，大天狗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安倍晴明與黑晴明的戰鬥已經結束了——這是八重記錄到的第一個故事，這個故事和她固有的認知有相當的出入，比如戰鬥時妖刀姬並未出現，安倍晴明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又比如京都的陰陽師也沒有出現大量的傷亡。兩個晴明的戰鬥以黑晴明的失敗告終，因為兩人間玄奧的聯繫，身為黑晴明式神的大天狗，與陰陽師晴明之間留下了微弱的契約聯繫。
這隻嬰兒般大天狗，就是黑晴明的那隻大天狗。
八重從安倍晴明手裏抽出一枝熟得差不多的香魚，放在火上最後烤了烤，遞給神樂，嘴上的回答也相應的帶上了認真的意思：「妖怪的形體大小和妖力有直接聯繫，大天狗變小是妖力變弱的緣故，他要麼是倒霉被詛咒了，要麼是受了重傷，只能變成這個樣子。」
無論是哪個原因，都是陰謀感滿滿的感覺啊。
神樂撕了條魚肉，吹涼了遞到八重嘴邊：「啊——」
八重一口吞下：「好吃！」
源博雅還和大天狗折騰，安倍晴明接手了他的工作，蹲在火堆前烤起了香魚：「但八重很強呀，為什麼還是孩子模樣？」
八重眯着眼睛幸福的接受神樂的投食：「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變不成大人，」她嘗試過幾次，但都失敗了，「大概是因為潛意識裏覺得，童年的時光是最快樂的吧。」
安倍晴明聲音柔和：「那八重現在快樂嗎？」
「不快樂，」八重乾脆的回答，「你還沒有兌現承諾。」
陰陽師輕笑一聲，笑聲融化進夏風之中，彷彿能釀出花香一般：「信仰，是緩慢的滲透的，合掌三聲，在心裏默念那位大人的名字，向他祈禱，他就能聽見你的聲音了。」
「誒？！」八重瞪大了眼睛，「一定要讓他聽到我在說什麼嗎？！」
「誒呀，八重你這種想法是不對的哦。」烤著魚的陰陽師像是絲毫感覺不到熱似的，動作和語氣一樣的慢條斯理，「既然你信仰他，做不到全身心的交付與他，至少要做到向他敞開心扉嘛。」
拎着不斷撲騰的大天狗走來的源博雅很暴躁：「你們說的是誰？」
八重眨巴眨巴眼睛，伸出手捏了捏大天狗的翅膀尖，羽毛薄卻密，暖暖的軟軟的。
大天狗一僵，隨即翅膀撲扇得更厲害了，他沖八重露出了惡狠狠的表情，可惜此刻的他做出這種表情來絲毫沒有威懾力。
小妖怪八重一點都不怕這隻袖珍ssr，撕了一條魚肉逗他：「張嘴，啊——」
大天狗：「……嗷嗚。」一口吞下了魚肉。
他嚼嚼咽下去，鼓著臉看看源博雅，又看看眼睛亮閃閃的盯着他的八重和神樂，翅膀撲扇的頻率慢下來，然後別彆扭扭的對着兩個小姑娘張開嘴「啊」一聲求投喂。
源博雅：「……大天狗你這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