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龜縮不前
「也就是封城?」
薛舉一陣愣神,隨後就若有所思的問道:「那麼其他方向了?是否有可疑的動靜,那位李開府,是否有潛離潼關的可能?」
潼關是普通人從洛陽到長安的必經之地,可對於身手高明的武修而言,卻並非如此。
在墨甲的輔助下,絕大多數的武修,都能在丘陵高山之上如履平地,
事實上,那位年輕的開府儀同三司,原本就沒必要一定要經潼關西進的不可。
「沒有!」
黑衣人語氣堅定:「屬下等人,其實也想過李世民會從潼關的其他方向離開,所以在四面方向,都有人時時盯梢。甚至那些出入潼關的行人商隊,也在我們的監控之下。然而至今以來,都沒發現任何大隊人馬離開潼關。只是——在下等人的能為有限,說不定他們有什麼方法難過我們的耳目也說不定。」
——就比如術法與法寶之類,都有著瞞天過海之能。
郝瑗敏銳的注意到,此人語中的『大隊人馬』四字。
「也就是說,你只能確定他麾下的那些鐵騎甲士,沒有離開潼關是嗎?」
「正是如此!」
黑衣人略顯無奈的應答著:「主公恕罪,這非是屬下等人不儘力,而是力不能及。如果是大隊的甲士離城,絕難瞞不過我們的耳目。可如果那位只是輕車簡從,就超出了我們的能力之外。那些高強武修,本就有著通天徹地之能,而據我所知,在他們當中,還有好幾位高品術師。」
「行了!」
薛仁杲不禁眉頭大皺,他絕不愚蠢,只是平時值得他動腦筋的事情不多。
而此時的薛仁杲,也同樣的感覺到了情況不同尋常。
「這個李世民,他到是底意欲何為?這究竟是在故弄玄虛,還是打算縮在潼關裡面不出來了?」
「應該是在故布疑陣了。」
薛舉一邊說著,一邊眼含疑惑的看著身邊郝瑗:「我想知道,他這麼做到底有何用意?難道真是想帶著他的那些供奉武修,潛入長安?」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李世民畢竟手握密旨,又有著繡衣郎將的身份,只要能夠進入西京,輕而易舉就可接管長安大量資源,包括人力。
「單騎潛入長安不至於。」
郝瑗搖著頭:「此人如今正受各方注目,楚國公府與魔龍八部的術師,早已將他盯死,哪有那麼容易瞞天過海?他走潼關馳道,沿途還有朝廷官兵,有武功李氏的諸多世交作為奧援,還有潼關與各處軍營為據點。我想那魔龍八部再怎麼猖狂,也不能不顧忌官府,主公你何嘗不是如此?可如他真的是輕車簡從,走那黃山老林,卻是平白給了我們下手的機會。此人應該深知此點,不會冒險行事,」
「可要是有萬一呢?」
薛舉不甚放心:「萬一他真的去了長安,那該怎麼辦?楚國公府與魔龍八部有術師,他們一樣也有,要尋以潛蹤匿跡,掩人耳目之法似乎不難。」
「的確有這可能,可我們現在,並無其他選擇。能夠在這裡堵住那位是最好的,如果堵不住,主公你接下來,只怕要做好這幾個月內,打一場前所未有的惡戰的打算。」
郝瑗一聲苦笑,隨後又語聲一折:「主公,楚國公府不可信。可那魔龍八部,卻沒有任何坐視的理由。」
「郝兄說的好!我等確實是不敢作壁上觀。」
這聲音突如其來,毫無半點預兆的就傳入到了幾人的耳內。
「什麼人?」
薛仁杲當即目光一凜,腰間的『盪氣夢魂刀』當即出鞘而出,一股螺旋刀勁,宛轉如龍般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轟擊而去,
可那人卻渾然不懼,一點疾光,悍然破入螺旋刀勁的最中央一點。隨後一股磅礴的罡氣猛然爆散,使得周圍的樹葉草木,都在這一刻震為齏粉。就連附近侍立的一些黑衣甲士,也無不在這狂暴的罡風逼迫下,連退數步。
這些人無不都是有著五六品修為的武修,可卻都無法抵抗這二人交手的余勁。
那薛仁杲第一擊不成,就已準備將第二刀連環斬出。可在他剛有動作的時候,後面就傳來了薛舉沉冷淡然的語聲:「住手吧,這是魔龍八部的龍相大人到了。」
他看著那位頭戴龍臉面具的來者,眼神晦澀而又凌厲:「你與之前的那位龍相不太一樣。」
「換人了而已。」
新任的『龍相』,已經收起了手中的峨眉刺,就在薛仁杲冷冽的目光注視下,大刺刺的走到了薛舉的身前。
「我可以擔保的是,那位李家卧虎,此時就在這潼關當中,並未離開。」
「可你拿什麼擔保?」
薛仁杲一身輕哼,含著幾分不屑:「拿你的命嗎?」
『龍相』沒理會此人,隻眼含笑意的看著薛舉與郝瑗兩人:「六爻天心盤,薛兄你可能沒聽過,可我想郝兄一定是有所耳聞吧?」
「一件以梅花易數與文王六十四卦為基礎的卜算之寶,在北魏末年,曾名噪一時。此物居然落在你們魔龍八部之手?」
郝瑗語聲中略含驚奇:「此物雖可測算天機,可代價不輕。寇謙之雖然測得了魏亡之期與那場魔災,可代價卻是損壽三十七年之久。結果一位天才橫溢的大宗師,早早隕亡。」
「這就不是郝兄需要關心的了。」
『龍相』微笑著將大袖一擺:「何況我等只是想要確定那位開府大人的位置,也算不得是什麼天機吧?我們付出的,遠比郝兄你想象的要輕。」
之後他又語聲一沉:「總而言之,我們百分之百可以確定,那李世民就在潼關之內。如果薛兄一定要讓我以性命擔保的,那也是可以的。」
薛舉的神色一凜,隨後就不解的望向了潼關,口中一聲輕輕的呢喃:「這就有意思了。」
既然那傢伙不是要暗度陳倉,偷梁換柱,為何要封鎖潼關內外?
此子既然要在這裡駐足不前,龜縮不出,那又何必到來潼關?
郝瑗卻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面色忽然微微發白。
薛舉你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自己這位謀士的氣息異常,他不禁濃眉微揚:「郝先生,你如果想到什麼,不妨直言?」
「學生方才,確實有個不妙的聯想,不過還未能確定。」
郝瑗眉頭緊鎖,眸含遲疑:「我在想,如果李世民這是故意為之,吸引我們主力至此呢?」
薛舉頓時悚然一驚,從馬紮上驀然起身:「你的意思是?他是準備剪除薛某的枝葉是嗎?」
被郝瑗這一點,他越想越是心驚。
「也就是說,那傢伙封鎖潼關內外,其實防的是我們判斷他部屬的虛實?」
此時薛舉也感覺自身,處於兩難之境。
如果繼續封鎖潼關,他分佈在各地的那些部屬與商隊,勢必會遭遇極大風險。
可將此間棄於不顧,也同樣不妥。誰知那位李卧虎,到底放出了多少部屬出去?如果此人的身邊,依然還擁有大批的強者,不是沒可能一舉沖入長安的。
到了那裡,此人就是真正的龍歸大海,虎入山林。
便連薛仁杲,也不禁變了顏色:「此人竟有如此奸詐?」
「不無可能呢!」
『龍相』手撫長須:「此人如果不是膽略超絕,精明強幹,又豈能讓我們魔龍八部如此狼狽?」
「我希望那位李家卧虎,不會陰恨老辣到這個地步,可這種可能性實在不大。」
郝瑗苦笑:「我想主公,容我先返回金城一趟做些準備。一旦變起,不至於全然無備。」
「你確實得回去一趟。」
薛舉先是微一頷首,隨後就目望前方:「那麼此間呢?先生有何策可以教我?」
「此間?請恕學生才疏智淺,暫時無法可想。」
郝瑗搖了搖頭:「對方用的是陽謀,我們能夠做的其實不多。唯一可行之策,就是想辦法弄清楚李世民身邊,究竟還剩下多少實力,可由此預作防備。至於其餘,只能以不變應萬變。」
「以不變應萬變是不錯的,可以薛兄的實力,只怕難以兼顧吧。」
『龍相』似笑非笑的插言:「我這裡倒是有個方法,可以兩全其美,與我們魔龍八部聯手合作如何?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薛舉卻未答言,而是冷冷的與『龍相』對視了一陣,片刻之後就一聲冷哼:「薛某可非是愚蠢之輩,絕不敢勞煩閣下!」
他們雙方確實有過一些合作,可在之前是一回事,現在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今的魔龍八部,已經是朝廷認定的逆賊,是天子的眼中釘,肉中刺,輕易沾染不得。
畢竟他們這邊,幹得雖然都不是什麼合法的勾當,可李世民的私鹽生意,也同樣是見不得光,拿不上檯面。
所以他們與李世民之間的衝突,依然只限於私商之間的利益之爭,再上升一步,也只是權閥豪族之間的齟齬。
可如果這時候,有魔龍八部之人捲入,那性質就截然不同了。
薛舉自認自己,還沒有與朝廷正面抗衡的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