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八十八)

色(八十八)

飛機下降到雲層下面,太陽便消失了。雙桃的心情猶如這黃昏陰霾的天空,低沉而壓抑。女兒的事情雖然最終得到解決,已被學校來人帶回了北京,可她仍然愁思百結憂心忡忡,一是不曉這段時間女兒在南莞究竟經歷了什麼,這十分可怕。幾天的接觸,她覺察到女兒與以前有著明顯的變化,少了些什麼,又多了些什麼,瞬間的陌生感使她驚異慌亂,心也隱隱作痛,想要是不短缺女兒的上學用度她斷不會跟人亂跑。內疚一直伴隨著她的旅程。她從飛機上下來把手機打開,接著鈴便響了。一聽覺得那渾圓的男聲很像宮,她大吃一驚,下意識望望身邊擁擠著向航站走的同機乘客,壓低聲問:你是?回答:楊。雙桃旋即由驚轉疑,問:楊?對方:楊揚。她茫然,又聽得對方說我一提姚姚你就知道我是誰了吧?她趕緊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出聲,這時她已走進航站大廳,她停住腳,硬著頭皮問句:你是楊老闆?對方說不錯。她使勁喘了一口氣,再問:楊老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楊不答,問:你在哪兒?她說我在機場,剛下飛機。楊不容置疑說,你現在打出租到新龍大酒店,不要耽擱。說畢掛了電話。雙桃胸口一堵,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發起了愣怔。她沒按楊所說「打出租」,坐上機場大巴返市裡。一上車便給姚姚掛電話,她想問問姚姚知不知道楊開始掛拉她。但電話關機,她想是姚姚有意迴避。不消說,她的電話號碼是姚姚提供給楊的,也不消說楊找她是目的明確。自己如何在自己,她對楊卻有些想不明白,以楊的身份地位啥樣的女人也能找到,卻偏要找她這個只算「有點小味兒」的半老徐娘。她知道這事要放在去南莞之前,自己不會幹,可從南莞歸來之後,她的心情變了,覺得像自己這樣窮困潦倒的女人還有什麼「自愛」、「自尊」的份呢?只能橫下一條心,該咋咋了。下飛機時天還是亮的,到新龍大酒店已是燈火輝煌。雙桃走進大堂,在休息處的沙發上坐下。她不認識楊,只能等楊來「認領」。楊未到,她多少有些輕鬆。想一路風塵僕僕,應在見楊前將自己搗齊搗齊,女人畢竟有一個「形象」問題。這麼想,便提著包去到洗手間,經一番洗洗抹抹,鏡子里的女人立時鮮艷起來。回來沒等坐下,一個服務小姐走來,問她是不是在等楊老闆。她點點頭。小姐說楊老闆在房間,讓你上去。隨之說了房號。雙桃有些詫異,事情不像她預想的那樣,她以為楊會到大堂見她,然後在本店或外面一起吃飯,之後才是進房間。可楊一切從簡。她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好,在原地站了許久,然後才不甚情願地走進電梯間。進了房間,雙桃終於見到「守株待兔」的老闆,燈光幽暗,只大約看出楊是平平常常的男人,不胖,略有點「老闆肚」。楊看了她一眼,沒欠身,指指沙發,她就坐了。楊再就眼望電視。這時她發現電視是開著的,畫面是一大堆歌星在台上演唱。楊似乎對聽歌很有興緻,聚精會神,直到這個節目結束。楊才像剛見面似的問句:剛下飛機是吧?雙桃沒吱聲,點了一下頭。楊又說本想一起吃吃飯,可現在沒胃口,還是晚上吃夜宵吧。雙桃心想你有沒有胃口便是標準?這話自是不能出口。又聽楊問你喝水嗎?她確實口渴,但沒吭聲。楊打了個哈欠,說中午喝多了,有些犯困,我去睡一會兒了。說畢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起身走進卧室,關了房門。開始雙桃沒多想什麼,倒覺得一個人呆著舒心,她拿眼環視著房間,發現私人痕迹比比皆是,如桌上的電腦和傳真機,牆上的工藝品以及陽台上的健身器材,這一切都說明楊不是臨時入住,而是把這裡當成他的行宮。當然對楊而言,這一切自然而又自然,用不著大驚小怪。然而卻引起了雙桃的好奇心,她站起去到衛生間,拿眼打量起來,她知道自己想發現什麼,她也一眼便發現了:女人的各色化妝品錯落有致地擺放在顯眼的位置。這時她想到了姚姚,這些東西是姚姚的么?但很快便否定了,不會是姚姚,也不會是楊的前、現任妻子,她們各有各的住處,楊用不著在這裡與她們苟且。如此說來便是「三鳳」之外的女人。得出這樣的結論雙桃同樣不感到吃驚,這樣的男人做什麼都不會讓人吃驚。這裡是楊召之即來呼之即去的女人的集散地,而今天,自己就成了這些女人中的一個。她走出衛生間,回到沙發上坐下,她心中的不平恰從這一刻開始,倒不是吃那些女人們的醋,而是為自己被無視感到可悲。可不是,自己到這裡來有何「公幹」她和楊心知肚明,可見面后楊對她不多不少說了三句話,便去蒙頭大睡。有句話叫「貓守著魚頭睡不著覺」,楊守著女人就睡著了(她聽見了楊的鼾聲),她想楊的女人太多,弄一個就像嚼一塊口香糖那麼平常,已無激情可言。事實上雙桃的不平恰恰在這裡,她無法忍受一個男人的輕蔑,儘管不一定是成心。她決定只再等十分鐘,若楊再不醒她就「拜拜」。主意一定她就用眼死盯著腕上的手錶,看著分指針在錶盤上不慌不忙的轉圈,待轉夠了十圈,雙桃又猶豫了一下覺得自己的思想出了偏差,你個雙桃沒有權利對楊進行道德挑剔,連楊自己都不將自己的行為掩飾,他本可在「新」女人到來之前讓服務小姐將衛生間進行一遍清理,除去女人的痕迹,而他沒這樣做。他保持原樣,可見他沒有顧忌,愛誰誰。面對女人他永遠居高臨下,他甚至懷疑這個男人是否就是姚姚向她描述的她那個「優秀」的准老公。她覺得這個守著「魚頭」睡覺的男人與那個同時擺平幾個女人的楊有些對不上號。雙桃決定再等十分鐘,並且不再更改,一切由這十分鐘定奪。她仍舊把眼光盯著錶盤,隨著指針移動。時間就一分一分地過去。還好,在接近九分鐘的時候她聽見了一聲門響,抬頭看見睡眼惺忪的楊從卧室出來。她的心不由一跳。楊在沙發上坐下,打個哈欠,朝雙桃說句談談吧。雙桃沒吱聲,想楊是「睡醒」了,知道該「談談」了。可她不知該「談」些什麼,想不妨等楊先開口吧。靜默片刻,果然楊先「談」了,他說:你拿個意見吧。雙桃被這著三不著兩的話弄糊塗了,拿眼望著楊。楊一笑,說:你也不用客氣,只管談。雙桃問句:談什麼?楊說要求呵。雙桃問什麼要求?楊又是一笑,笑得狎昵,說你來總不會是無私奉獻吧?就算你無私,我也不能白占你便宜呀。雙桃終於明白楊的意思了,她萬分驚訝,壓根兒沒想到楊會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她的血直往頭上涌,嘴裡卻吐不出一個字來。楊又說下去:你要是覺得不好開口,那我就說了,兩個方案,一個是取平均數,一回五百。一個是由高漸低,頭一回一千第二回八百第三回六百第四回四百,以後保持四百不變。你考慮一下,從二者中選一,我隨你。雙桃的心在不住地顫,想狗日的是把我當成賣淫的了,明碼標價,顯然他這是表示不把她當情人對待,以防止今後會像「情人」那般糾纏他。她覺得此時此刻自己真的像一個被剝光了衣裳的妓女,無比羞恥,也無地自容。這時只聽楊又說:開始吧,你先洗我先洗還是一起洗?沒見回應,他站起身開始脫衣裳,脫下一件往沙發上丟一件,這個過程雙桃全身僵硬,半點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楊在自己面前脫得赤條條,然後甩著兩隻手走進了洗手間……不知過了多久雙桃的身體才復甦過來,她一點一點站起身,又一步一步朝外走去,當走到門口,她站住了,迴轉身看看,然後返身回到沙發前,從茶几上拿起楊的茶杯,連水帶茶一塊倒在楊的衣裳上。她出了門,淚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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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力與情慾的誘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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