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一百零二)

色(一百零二)

吳桐懷揣從王前進電腦上下載的材料去找王梅。他沒敲門,這次不是忘了,而是有意如此,他想激她發怒,那樣因勢利導把事情攤開。出乎意料的是這遭王梅沒發作,只是皺了皺眉頭。這倒使吳桐有些不知所措了,瞪眼看著王梅,這時他才發現王梅面色發灰,精神疲憊。王梅望著他黯然一笑,問句:「吳桐,你也知道了?」吳桐的腦子沒反應過來。「知道了」是指什麼?是評估中的貓膩?還是那兩筆走款的真相?他沒應聲。王梅指指沙發讓他坐,又給他沖茶,說:「上回你說喝大紅袍,其實我給你備了,可你已經沒興趣來喝了。」吳桐心想你往死里治我,要「開」我,我還會腆著個臉到你這兒討茶喝?想是這麼想,可他覺出今天王梅有些反常。不像以往那樣咄咄逼人。他在沙發上坐下,等待時機。王梅把茶杯放在吳桐面前,說:「我知道你會來的,再怎麼我們是老同學呵。」吳桐更詫異了,想王梅今天是怎麼的了?是不是知道自己要和她攤牌,才做出這種姿態的?王梅沒像平常那樣坐回到寫字檯後面,坐在吳桐對面的沙發上。雙手抱著茶杯眼看著他,眼光柔柔的。吳桐被王梅看得有些不自在,低下頭喝茶。心想王梅這個人真的不簡單,懂得審時度勢,趨利避害。若不是這樣,恐怕自己早和她吵起來了。王梅問:「茶怎麼樣呢吳桐?正宗么?」吳桐說:「正宗,正宗。」其實他什麼也沒品出來。王梅順下眼,嘆了口氣,說:「有言人一走茶就涼。現在是人未走茶就涼啊。」吳桐覺得王梅今天莫名其妙。王梅繼續引用格言名句以抒胸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呵。」吳桐仍不說話,以喝茶遮掩自己的迷茫。王梅起身為吳桐茶杯里續了水,又坐下。說:「我本來想給你打個電話,沒打是因為我料定你會來找我的。咱們畢竟是老同學,我了解你,你讓人信得過。」好吳哥,吳桐的心聲。王梅說下去:「我知道,你對我有誤解,有意見,你本可以……可你沒有,這使我很感動,真的,很感動。」是懷柔么?王梅說:「我知道自己存在問題,可以檢討,但吳桐你也有問題,問題在於你不善解人意,其實我對你……咳,事到如今還說這些幹什麼呢?」王梅黯然神傷。「王梅……」王梅打斷,「吳桐你不用說,你說什麼我猜得到,你要說你沒錯,但是你不懂得對和錯是相對的,是需要變通的。」吳桐說:「我的思維簡單,只能分出個對和錯。」王梅長嘆一聲,說:「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已經沒有什麼意義。現在可以做的是在我走之前做好善後,賬該結的結,該還的還。」走?王梅要走?吳桐如墜五里霧中。王梅說下去:「我很快就會離開,快呢在年前,慢呢在年後。」王梅要走?怎麼會這樣?生病幾天沒來公司,發生這麼大的變化,是吳桐萬萬沒有想到的。王梅剛剛取而代之,怎麼……他問:「王梅,到底是怎麼回事?」王梅艮艮說:「叫王八咬了不撒口。」「王八?」「對。」「哪個?」「宮。」「哦。」吳桐輕輕叫了一聲。迷霧倏然散去,那天小汪告訴他宮已歸案,他就想宮是小人,會亂咬一氣(一度還想到自己),現在方知首當其衝是王梅。他不感到吃驚,公司上下都知道宮和焦是王梅的左膀右臂。嘴臭的人說得更形象,說王梅上身和宮穿一條背心,下身和焦亮一條褲子。有干係是一定的。他開始為王梅擔憂,問:「事情很嚴重嗎?」王梅現出很煩亂的樣子,站起身,走到窗前,眼望著遠處說:「牆倒眾人推。有的人恨不得你快倒,他好占窩。」吳桐沒吱聲。王梅轉過身看著吳桐,頗動感情地說:「吳桐,我不知道該對你說什麼,我本以為你會向我發難,可是你沒有這樣做,還……」吳桐心裡說王梅你說差了,我今番來就是要向你發難的,可你已經這樣,我還能咋的?看來我是註定對你沒辦法。王梅還用忿忿的口氣說:「我現在還是泰達的代總,還有權力,調你時我答應過你的條件,馬上兌現。你放心,統統兌現。」吳桐沒想到王梅會這樣講,心裡很高興。須知他來泰達后除了空擔個「總會計師」虛名,曾講定的條件一樣也沒兌現,如房子、年薪。這對他很重要,特別是眼下。他朝王梅點點頭。王梅說:「在持股與否的問題上,因為我不會再參與泰達下一步的改制,這個決定不了。請你理解。」王梅的推心置腹讓吳桐有所感動,他由衷說:「我能理解。」王梅坐回到沙發上,又給吳桐續一遍水,說:「吳桐你還有什麼事情,趁我沒走提出來,能解決的一定解決。」吳桐倒是真的想了想,一想就想到機械隊。其實他曾對王梅講過,那時王梅不認賬,現在受到王梅態度的鼓舞覺得可以對她重提,便說了這件事。王梅沒馬上回答,思忖著后說:「這件事說起來應該解決,但現在有些鞭長莫及。」吳桐明白王梅的意思,說:「你可以對焦亮講講嘛。」王梅火辣辣地說:「我才不跟他講。」王梅的態度證實了小汪「掰」了的說法。要是這樣,王梅就不會對焦開口。王梅突然發問:「吳桐,你和我說實話,焦亮在外面都造我什麼謠了?」吳桐吞吞吐吐。王梅緊逼:「吳桐你說呀!」吳桐說:「我沒直接從焦嘴裡聽到什麼。」王梅說:「間接聽到的也說。」吳桐就講了焦亮一直以王梅的情人自居。「卑鄙!卑鄙!」王梅氣得嘴唇發抖,臉色發青。吳桐甚為詫異,心想她和焦的不正當關係「地球人都知道」,怎麼她就沒一點風聞?可能嗎?王梅盯著他問:「吳桐,你相信嗎?」「我不信。」吳桐說,說時想起畢可超曾說過此事不可信的話。「小人,小人。」吳桐絲毫不懷疑王梅對焦亮所下「卑鄙小人」定義的正確性,可楞是想不通就怎麼會被「卑鄙小人」矇騙這麼久,把他當成香餑餑,還有宮,到宮開始對她下手時才驚呼上當。他嘆了口氣,不想再和王梅糾纏在這上面,問:「機械隊的事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王梅說:「這事,吳桐你就不要管了。」「可……」「你又要說你對工人有承諾是不是?」王梅問。吳桐點點頭。「承諾承諾,要是都記得對老百姓的承諾,把承諾兌現,那麼中國早就繁榮富強,人民早就安居樂業了呀。吳桐你咋這麼認死理呢?你是誰哩!」王梅不耐煩地說。吳桐想不明白,承諾既然可以不被當回事,那開始就不應該做出,做出又不兌現,這不是欺騙么?他問王梅:「這事不解決就總是個包袱呵。」王梅脫口說:「把這個包袱留給關吧。」「關?」「關總呵。」王梅咽了咽唾沫,「我還沒來得及和你說,關要回來了。」「關總回來做啥?」吳桐問。「干老總呵。」王梅冷冷說。這個吳桐萬萬沒想到,問:「關總不是退二線了嗎?怎麼可以回來再干?」「找到後台了唄。」王梅依然是那副腔調。不可能,不可能,吳桐在心裡說。他是了解關總的,關總不是那種投機鑽營的人。王梅話題一轉,問道:「何總心臟病住院,你知道不知道?」吳桐說知道。王梅問:「你去醫院看過他?」吳桐點點頭。王梅說:「我知道你會去的,這是你的優秀品質呀。」吳桐覺得王梅是在諷刺他。王梅說:「吳桐你別多想,我不是說反話,我是欣賞你,其實我早就說過我欣賞你的話,可你不往心裡去。」吳桐記起王梅說過欣賞他的話,王梅為什麼說自己不往心裡去?往心裡去又該怎樣呢?像宮和焦那樣她才稱心?一連串自問,使他突然想到這樣一種悖論:領導者知道「小人」靠不住,會壞事,可還是用這種人,受到加害時,又叫苦不迭,後悔不已。看來這是中國特色的官場現象。王梅問:「吳桐,陶楚怎麼樣了呢?」吳桐說:「她復婚了。」王梅不勝驚訝:「怎麼會這樣呢?」停停又說,「本來我以為你會和她結婚。」吳桐沒說什麼。王梅又說:「這樣也好,我對你說過,陶楚的命硬,誰沾上誰不利索。你看,她沾了沾何總,何總就倒了霉。」「她怎麼讓何總倒霉?」「很快下台了嘛。」吳桐忿忿,想何總下台與你王梅有關,你卻把罪過按在陶楚身上,自己到這般天地,仍然還是那副德行。他站起來向王梅告辭。王梅從他背後說句:「我知道你和關的關係不錯,所以我對你的今後很放心。」吳桐不知是什麼意思,沒有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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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力與情慾的誘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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