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怎麼忍心

喬錦誠臉色一片雪白，他迅速把她從地上抱起來，大步便往別墅外面跑去。

肖韓看到被喬錦誠抱着的阮貞一路都還在不停地吐血。

那些血從地板上一直蔓延出去。

悚目驚心。

阮貞在喬錦誠的懷裏用盡全力抬起頭，無力地看向肖韓，拼了命地喊：「小可！救救小可……」

喬錦誠脖子上的青筋劇烈地跳着，他眼前一片模糊，所見之處，一片血紅。

他恐懼極了，不停地嘶聲低吼：「別說話，阮貞，求你，別說話了！」

肖韓很想馬上跟着去看看阮貞到底怎麼了，可剛才阮貞那樣都還惦記着小可，他不敢大意。

連忙也抱起小可，跟着飛快跑出去上車也一起往醫院的方向疾馳而去。

——

小可這次暈的時間特別長，在醫院裏輸了三天的血才醒過來。

她醒來看到是別墅的傭人奶奶陪在自已旁邊，忙問道：「我媽媽呢？她和叔叔還沒有辦完事嗎？怎麼還沒來找我？」

喬錦誠之前已經再三吩咐過，讓她在小可面前無論如何不許露出破綻。

可傭人還是控制不住濕了眼眶，她伸手把小可緊緊抱住，輕輕拍着她的小後背：「嗯，還沒有辦完呢，等他們辦完馬上就會來找小可了。」

「哦，他們到底辦什麼事呀，這麼久。」小可嘟囔著，又抬頭看向四周，小小年紀的她嘆了口氣，「我是不是又暈倒了？」

傭人點點頭：「是的，不過剛才醫生們都給小可檢查過，說小可很快就會好了，以後再也不會暈倒了。」

小可笑笑，以前媽媽也常常這樣說，可後來還是經常暈倒，她現在都不相信這些話了。

病房的門被人推開，喬錦誠走進來。

他頭髮幾天未洗，鬍子也好多天沒刮，一身狼狽，臉是腫的，眼睛也是血紅血紅，整個人都似一瞬蒼老了。

「叔叔，你們辦完事了？那我媽媽呢？」小可年紀小，還不能從大人的神態表情猜到一些事情，她很是興奮地問道。

喬錦誠走過來，伸手撫摸她的頭：「她給你買玩具去了，很快會回來。」

小可扭過頭：「叔叔你怎麼了？怎麼說話聲音這麼小？」

喬錦誠沒有回答。

他沒有辦法告訴女兒，他的嗓子在前幾天得知她媽媽的病後，夜裏獨自在車裏哭啞了。

那天把阮貞送過來，醫生搶救數個小時后，出來時臉色沉重得讓喬錦誠害怕，醫生嘆息著說：「是血管癌，她身體很多地方都損傷嚴重，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迹，可能就這幾天了，好好珍惜，她還有什麼心愿盡量幫她完成，讓她安心地走吧……」

喬錦誠安撫小可時，傭人已經快步退出去，她怕自已再待下去，讓小小的小可看見自已的淚水。

——

阮貞迴光返照那天，換了一身大紅的新衣，蒼白的臉上也上了妝，這才過來看小可。

喬錦誠和傭人都退出去，把空間騰給她們母女倆。

小可看到她過來，立馬伸手緊緊抱住她，「媽媽，你這幾天怎麼都不來看我呀？我天天都在等你。」

阮貞抱起她在床邊坐下，把女兒的小臉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又一遍，鼻子不停地泛著酸，她狠狠咬得嘴唇發痛才沒讓淚水湧出來。

她強作歡笑：「小可，媽媽告訴你一個秘密，這些天陪着你的喬叔叔，他是你的爸爸，這世上唯一的親爸爸，以後你跟着他，乖乖聽話，他會治好你的病，也會帶着我的寶貝幸福地生活。」

小可眨眨黑葡萄樣的眼睛：「喬叔叔才是我的親爸爸？那我不是有兩個爸爸了？」

「對，兩個爸爸，他們都會非常非常愛你，所以寶貝啊，即使媽媽到時候沒有陪在寶貝身邊，寶貝也一定不要想媽媽，不要哭鼻子聽到沒有？」

小可兩隻小手倏地緊緊抓住她的手，小臉上緊張起來：「媽媽怎麼會不在？媽媽不是要一直陪在我身邊嗎？媽媽，是不是我快死了，我的病治不好了嗎？是不是我快死了所以以後都見不着你了？」

「不是的！不是的，寶貝，我的寶貝會一生都活得好好的。」阮貞再也控制不住，眼淚湧出來，她緊緊抱着小可，「是媽媽，媽媽要去很遠的地方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麼重要的事？我跟你一起去！」

「這件事只能媽媽一個人去做，所以寶貝，對不起，寶貝一定要聽話聽到沒有？」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在小可小小的臉上流淌。

看着女兒滿是淚水的臉，阮貞心痛如絞，她泣不成聲：「等寶貝十八歲的時候，爸爸會帶你去找媽媽，到那時，寶貝就能再看到媽媽了……」

小可再也控制不住，撲到她身上大哭：「我不要，我不要十八歲的時候再見到你，我要天天都和媽媽在一起，媽媽，你不要丟下我，我是你最的寶貝呀，你不要走，不要丟下我……」

阮貞氣力都快用盡，她狠起心臟生生推開小可，這一推，似親手把自已的血肉都剝離了一樣，痛得難以抑制，她生硬道：「小可，你聽話！要是不聽話，媽媽到你十八歲的時候還不見你！」

她起身，踉蹌著快步離開。

「媽媽！媽媽！不要走！媽媽——」小可從床上赤著小腳追下來，往門口衝去。

喬錦誠快步進來，把她緊緊抱住：「小可別鬧，十八歲的時候爸爸就帶你去找媽媽，聽話，媽媽會在那時候等着你！」

小可哭着鬧着，不過三歲多的孩子，哪裏經得起離別，又哪裏聽得進等待。

更何況對她來說，十幾年的等待，太長太長了……

——

阮貞彌留之際，最後一次見喬錦誠和肖韓。

她什麼話也沒再說，包括愛情，包括遺憾，她什麼都沒提，她只說了一句，請好好待小可，請活到壽終正寢時再來找我。

阮貞逝世后，喬錦誠做了骨髓匹配，蒼天有眼，他真的可以救小可。

做完手術，小可徹底恢復健康，她不再暈倒，也不再貧血，更不用擔心激動和磕磕碰碰。

喬錦誠做完移植，有些輕微的病毒感染。

醫生給他做後期治療，然而，明明葯也一天天在用，他卻一直都不見好。

終於，肖韓發現了他的意圖，然而，為時已晚。

病毒已經全部擴散到他全身。

他臨去前，對肖韓笑：「我不敢違背她的遺言，但我不是不活到那時候，而是意外。」

肖韓氣怒不已：「你這分明就是故意！」

喬錦誠眼神變得迷離：「地下那麼冰冷，她一個人太孤單了，我怎麼可能忍心讓她等到我壽終正寢？」

肖韓淚流滿面，痛悔不已。

如果當初他不劫走小可，阮貞是不是就不會發病？

如果不是他不甘心，他們是不是都不會走到這一步？

如果當初……

可是，這世上又何曾有過如果，發生了便很快過去，時間永遠不會因為任何事、任何人而停止它悠然前進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