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踏上征途

『請各位市民注意，以下是八月六日短訊：每年一度的新生招錄將於今日展開，請各位家長仔細核對孩子的信息，到正確的區域進行等候。』

天剛泛起魚肚白，機械合成的女聲就傳遍了城市的大街小巷，並不知疲倦地一次又一次重複著相同的內容。城區信號塔的工人天剛朦亮便爬上了塔尖，以確保播音機械人能在這個無比重要的日子正常運轉。

今天，將直接決定這些高中畢業生們是成為像他們一樣的維修工人，還是獲得去各大學院深造的資格。無數畢業生緊張地一個星期睡不好覺，他們大多頂着濃濃的黑眼圈疲憊不堪地趕向各大會場。

不過這之中並不包括王沈，他悠然自得地坐在咖啡店的露天座位上，桌上擺着一小杯摩卡，桃心狀的牛奶點綴於表層之上，濃郁的飄香悄然蔓延著。咖啡旁是紋著精緻花紋的小盤子，盤裏的三明治是新鮮的，培根表面往外冒着油汁，任何人看見了這樣豐盛的早餐都不免食指大動。

咖啡店的店員是一位扎著單馬尾的可愛女孩，她對着王沈略帶羞赧地笑了笑，淺淺的酒窩甚是甜美可人。她又端上一盤焦糖布丁，說話如黃瑩般清脆動聽：「這次算我請你，我等你的好消息哦。」

擺下盤子時，她手背的肌膚看似不經意地蹭了蹭王沈，少女那特有的……

咦？

為什麼冷冰冰的，而且還有些堅硬，分明就是鐵皮的觸感。王沈一個激靈，一身冷汗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眼前的少女早已不知所蹤，他的右手緊緊握在機械人細長而僵硬的機械手臂上。

「早……早上好，淺淺！」他欲蓋彌彰地向對方打了聲招呼。

機械人頂端作為眼睛的探頭轉動了幾下，似乎在仔細審視少年的身體狀況。沒多久，它開口了，聲音倒是和王沈夢中的漂亮姑娘如出一轍，也難怪他會在睡夢中搞混了：「主人，您的身體血壓突然升高，有冒虛汗的癥狀出現，加上您目光躲閃，因此我判斷您有85%的概率做了一場春夢。」

被王沈稱為「淺淺」的機械人頓了頓，補充道：「以及我必須聲明，我的全名是『軍用初代人工智能α型』，如果您覺得不方便，可以直接稱我為『阿爾法機』。」

「知道了，淺淺。」王沈心不在焉地應付道。

這個神奇的智能AI是上半年他父親留給他的生日禮物，他用了大半年時間還沒能讓對方接受「淺淺」這個名字。臨近畢業，他給自己常年看不見人的科學家老爹打了個電話，並在電話里第一次提出了自己的訴求：

他想打職業。

時逢2053年，王沈從高中的歷史老師那裏聽說，如果早個40年他對父親說出這種訴求，非得被對方錘成豬頭。然而自從名為『泰坦』的虛擬世界建設完成後，打職業成了一個孩子最遠大的抱負。據王沈所知，想要高中畢業後進入中央學府只有兩個途徑——在高中期間完成獨立的科研方面創新，另一個，則是打職業。

當然，打職業是比較復古的說法，也是王沈從他們學校歷史老師兼教練那裏聽來的。高中有三個全聯邦直播的高級聯賽，而這三個聯邦制的高級聯賽，將在他們畢業時作為中央學府收錄學生的重要評判標準。教練還說，中央學府只看重兩個才能——科研才能以及軍事才能。

王沈是覺得自己這輩子在科研方面沒什麼建樹了，他雖然有個科學家老爹，但高中期間弄爆炸的東西比整個年級加起來都多，要不是教練和他老爹的交情不淺，他早就被憤怒教導主任掃地出門了。

好在他還有一技之長，他天生對槍械敏感，別的學生花了幾天時間才能掌握的射擊技巧他只要一兩個小時就能運用自如。而在他的帶領下，高中一干「業餘愛好者」級別的同學，打出了學校有史以來最好的戰績，並一舉挺過了區賽，踏足了市級的舞台。那是王沈最如日中天的日子，他意氣風發地向父親提出了「打職業」的心愿，區媒體也沒少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天才進行追蹤報道。

然後他們就在市級比賽完成了一輪游的「驚人」表演。

先前受到過多少讚歎，之後便會遭到多少苛責，到今天為止對王沈的質疑聲從未斷過，更多人願意將他稱為「水貨天才」。不過在一輪游后，王沈從老爹那裏獲得了一個安慰獎。

也就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軍用初代人工智能α型』，簡稱淺淺。

淺淺剛被送來他們家時並不是長這樣的，王沈拆開老爹寄來的包裹，發現裏面只有一塊手錶。正當他以為這是父親用來打發自己的普通小禮物時，「手錶」說話了。

人工智能相當於一個電子程序，理論上而言它能存在於任何電子設備上，聽說了這個消息后，王沈欣喜若狂。他一直致力於找到一個小鳥依人的美少女機械人，結果找了大半年，就只從學校棄用的服務機械人處理廠中挑出了這最具人形的一款。

至少聲音和美少女一樣。王沈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他本來尋思服務型家政機械人搬回來好歹還能做做家務，他在食堂見到的那些機械人既能烤麵包，右手還能噴出肥皂水來進行清潔工作。王沈的美夢在第二天就化為了泡影，淺淺不愧為「軍用」的人工智能，僅僅一個晚上，她就將左手改裝成了火焰噴射器，右手則是一桿滲人的加特林。

王沈壓根不知道淺淺到底是從哪找來這些零件的！

反正他是一輩子都忘不了被淺淺「溫柔」喚醒的那個清晨，儘管淺淺聲稱「資料顯示，溫柔地撫摸孩子的腦袋能給他們的心靈帶來慰藉，我看您最近的休息狀態不好，希望您放鬆一下。」

問題是她的右手是一桿加特林，王沈只看見抵在他頭上黑洞洞的槍口。

經過他的努力，淺淺總算放棄了「溫柔」喚醒他的工作。王沈翻身下床，興高采烈地說道：「今天是個好日子，淺淺！祝我被排名前三的中央學府選到吧！」

他昨天晚上就窩在床上思考自己怎麼走上人生巔峰來着，他想到了等自己名揚聯邦后一定要為淺淺找一個漂亮的模子，他還想到自己住進了學府那寬敞明亮的宿舍。哦，對了，宿舍里應該還配有專門的服務型機械人，這樣他就不用每天啃著硬饅頭去上學了。

「如果真是這樣，您的父親一定會很開心的。」淺淺的聲音似乎有些雀躍，美中不足的是黑鐵制的頭部製作太過粗糙，連五官都沒有。王沈甚至無法看出來她是否笑了。

這樣溫馨的畫面並沒能維持太久，淺淺的聲音一轉：「但是我必須提醒您，如果您繼續磨蹭下去，將有72%的概率無法趕上通往中央城區的磁軌列車，如果您遲到了，將有100%的概率落選。」

「你真煞風景，淺淺！」

王沈一聽，趕忙衝進衛生間，手忙腳亂地洗漱起來。

「我必須糾正您，我的全名是『軍用初代人工智能α型』。」

淺淺站在門外，耐心地糾正著王沈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