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橘貓十字斬

秦階很想揍人，但是實在拉不下面子。

因為女孩的老爹曾經是田隱市國營肉聯廠的前廠長。雖說現在不當官出來自己做生意，但是他在肉聯廠的影響力還在，一句話能拉起七八十號精於解剖豬體的玩刀好手。

豬體解剖和人體解剖的區別，等同於屠夫和醫生的區別。人們對於這兩種職業的態度很能說明問題，從來只聽說有醫鬧上新聞，沒有多少人聽過屠鬧吧？

再有本事的小動保，也只敢在高速公路上攔車。對於正在屠宰他們心愛動物的屠夫，沒有幾個人敢打攪屠夫的工作。這還只是普通人面對一般的屠夫，所能表現出來的抗拒和畏懼。

但是田隱市國營肉聯廠的工人和領導之間，不是一般的工作關係。要論資歷和親緣關係，那可都是幾輩傳下來的師兄弟交情。

別看人家現在都擠在一家不景氣的國營肉聯廠做事。

往上推一輩到解放前，那批長輩可是實打實的地下黨和鋤奸團。再往前倒騰兩輩，還能和小刀會扯上關係。

星爺在月光寶盒裡專用的出場BGM，就是新中國建國後排的第一部民族音樂劇《小刀會》的開場曲目。沒錯，剛剛說的就是這個小刀會。

秦階沒讀過多少書，不代表他不知道這其中的瓜葛。

最起碼他聽過田隱市的那個笑話：肉聯廠的工人建國后是殺豬的，建國前都是殺人的。在他們看來，殺豬和殺漢奸叛徒沒什麼區別，最大不同也許就是豬被殺的時候，叫聲會比較大些。

對於這種有歷史傳承、還能洗白白的民間社團的後人，秦階不敢輕易挑戰。

他狠狠瞪了馬尾辮煙熏妝的女孩一眼，轉過頭粗聲粗氣的對辦公桌后的趙明說到：「我要報名。」

趙明不敢怠慢，趕緊幫這個瘟神辦好了入學手續。

完成他的入學手續后，趙明又對原本排在前頭的男生道：「你叫什麼名字？轉賬憑條趕緊拿過來。」

「我叫齊鴻，應該是被分配到高一三班。」男生有些猶豫的問到：「趙老師，今天開學怎麼沒看見其他人？您一個人忙得過來嗎？」

「高一三班？」正打算走的秦階突然停住，他抬腿就一腳踹在齊鴻的小腿后彎上：「你一個正常考進來的優等生，今天跑來湊什麼熱鬧？你是特意來看大爺的笑話的？考得好就了不起啊？」

秦階這一腳的力度不小，但是齊鴻依然穩穩的站住了。

「不要打架，」趙明慌忙從位置上站起來，他連聲阻止眼前的事態：「大家都是同學，有話可以好好說。」

「呦呵，秦階你現在是越來越長進了。」方蘅撥開其他人快步走到兩人跟前，她斜著眼睛掃了秦階一眼：「結果還是欺軟怕硬，受了欺負只會遷怒別人，不敢把怒氣往正主身上撒？」

「就是這樣，」蹲坐在辦公桌邊上的哲學也跟著開口：「這可憐的娃一看就是小時候缺愛，從小沒有得到足夠的母乳餵養，導致發育早期缺乏與母親的肌膚交流。使得孩子進入青春期后缺乏安全感，性格內向，容易焦慮和緊張。」

「在成長的過程中，他又受到了父親和兄長的影響，試圖用外表的囂張和誇張的暴力掩蓋內心的不安焦慮和自卑。這種性格很容易走極端，形成反人類的人格。」

「喂，那邊的丑婆娘，本王是在跟你說話。你這樣用力去懟一個內心脆弱崇拜暴力的蠢貨，他又不敢朝你發火，很容易把他逼上絕路的。我說話你聽見沒有？」

秦階被方蘅一頓搶白，臉色已經變得異常難看。換做是別人，哪怕是老師他都一個耳光扇過去了。

可是面對方蘅的冷嘲熱諷，他真的不敢動手。估計帶來的小弟，也沒幾個敢動手的。他被小弟擁護，那是因為他有個好爹。

方蘅被小太妹們擁護，不光是因為她有個好爹。更多是因為她有一身好功夫，街面上的混混沒幾個打得贏她。何況打贏了她也沒什麼用，在肉聯廠里比她厲害的高手還有十幾個。

可是就這麼灰溜溜的走了，秦階這個二代大少又覺得面子上過不去。

偏偏就在他心煩意亂的時候，蹲坐在辦公桌上的橘貓還在「喵喵喵」的叫個不停。不僅如此，橘貓一邊叫還一邊沖秦階揮舞的前爪，看貓那架勢，好像在嘲笑自己的無能。

「被那個臭娘們騎在頭上也就罷了，連你也來嘲笑我？」秦階心頭火起，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朝肥碩的橘貓身上扇去。

秦階這一巴掌要是扇中了，花肥貓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雜種，是誰允許你對本王出手的？梁靜茹給了你出手的勇氣嗎？」哲學的眼神一凜：「你難道不知道貓科動物的反應速度比蛇還快？你的動作在本王眼裡就像慢鏡頭一樣。」

「雖然本王心寬體胖，但反應速度好歹也是你的七倍，不對，六倍，呃，最近伙食太好，我似乎胖了一點。五倍！本王的反應是你的五倍以上。」

「就你這隻慢吞吞的爪子，看本王的秘技·柔術十字固。算了，你還是吃我一招燕返·橘貓十字斬，附帶超強出血效果。」

「啊——」隨著秦階的一聲慘叫，他的右手如同觸電般快速縮回。

在他的手背上，縱橫交錯的四道抓痕清晰可見。

借著秦階的力量，哲學也從辦公桌上跳下來。他略帶鄙視的看了秦階一眼：「本王今天心情好，就不計較你的冒犯。等哪天我心情不好，再把剩下的血氣爆發、抓頭、大崩、大吸跟你完完整整的演示一遍。」

說罷，哲學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想法，沿著走廊一溜煙跑了。

只剩下秦階在身後爆發震天的怒吼：「抓住那隻瘟貓，老子要活剝了它的皮。」

目送秦階和他的小弟們化身成逗逼一窩蜂的衝出去，方蘅轉頭對已經目瞪口呆的趙明道：「老師，我是來報名的。」

與剛才霸氣外露的大姐大模樣不同，方蘅對趙明說話的時候，語氣比林妹妹還柔了三分。

不光是趙明呆住了，就連站邊上的齊鴻也呆立原處。

「方蘅是吧？」趙明接過她的憑條，又低頭看了看手冊，然後臉色古怪的抬起頭：「你距離錄取線就差了零點五分？」

按理說，這個成績足以讓她進入正常班，隨便找個關係讓上邊鬆口就行。

不過看看她今天來報名的架勢，再看她這一身非主流大姐頭的打扮，趙明覺得贊助費收得一點都不多。

「你的底子不錯，稍微努力一點應該能夠考個好學校。」幫方蘅辦好手續，趙明覺得自己有必要挽救一下這個學生，希望她能奮發圖強。

「你跟我過來。」

還沒等趙明說完，就聽見方蘅一聲低沉的冷哼，她主動拉起齊鴻手往樓梯間走去：「我有話對你說。」

就在趙明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他突然聽見走廊另一邊的小太妹說話了：「大姐大真厲害，剛報完名就開始搞對象，讀書戀愛兩不誤。」

聽見旁人的解釋，趙明突然覺得心好累，有種不會再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