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長歌篇 013、傳信

最近不知為何特別犯困，明明才剛剛進入初春的天氣，卻總能趴在窗台上，看着連綿數百里的桃花和剛剛學着試飛的冥九發獃，接着就會慢慢睡了過去。

而且最近睡覺總會做夢，夢裏全是之前做過的那個夢，白衣少年抱着紅色狐狸，至於發生了什麼事卻全不記得，那少年的面容也很模糊，如同矇著一幅面紗，怎麼瞧也瞧不清楚。

玉山裏的人最近卻不如我這般閑適，師父製作的傀儡仙子全都發動起來，天上地下的幫助二師姐邀請貼，而且眼看着蟠桃盛宴的日子越來越近，三月初三，也正是師父的生辰之日！

我開始糾結送件什麼禮物給師父慶壽，其實師父並不是每年都過生辰，每千年一次的蟠桃盛宴才會允許我們一眾師姐妹給她賀上一回壽，好好熱鬧熱鬧。

所以，我其實是第一次趕上師父的千年生辰，聽說我這株仙蓮花正是師父上一次生辰時到九重天瑤池與前任天妃把臂同游時發現的，這才將我帶了回來，嚴格算起來，我今年豈不是也整整一千歲了？

陽光暖洋洋的籠罩着玉山萬里大地，空氣中陣陣的桃花香味沁人心脾，「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八個字最能形容玉山壯觀的桃花盛景，也最能體現師父的高尚品味，而我，也深深的為能成為師父的關門弟子而深深自豪。

我趴在窗台上正思忖這件事時，就見一隻紅色蜻蜓悠悠從桃花林中低飛過來，它飛的雖然不快，卻是筆直朝着我的方向而來，而我恰好看着它，便能輕易發現這隻可愛的小動物。

可惜我並沒有八師姐天生的那種本領，無法與動植物溝通，只能睜大眼睛看着它越飛越近，竟似個不怕人的。

那紅蜻蜓一直飛到我的面前才停下來，撲閃著翅膀，兩隻圓鼓鼓的眼睛與我對視，看得我心裏竟有些發慌。

「你……，」我稍微坐正身子，本想問一問它為何盯着我瞧，話剛出口又記起它肯定聽不懂，只得閉了嘴，朝它乾笑兩聲，繼續趴下來與它大眼瞪小眼。

驀然，身後傳來八師姐悠然的嘆氣聲，「小九，你在幹什麼呢？」

我頭也不回答，「賞花，曬太陽。」

輕淺的腳步聲徐徐走近，接着我的後腦勺吃了重重一記響扣，痛得我哎喲一聲，不悅的瞧著八師姐嘟囔，「怎麼又打我？」

「也不知道日日這麼敲，能不能把你愚鈍的腦袋瓜敲的機靈些。」她嘻笑一聲，伸手抓住我面前那隻彷彿被定住的紅色蜻蜓，手指飛快的在它身上擺弄什麼。

我好奇的湊過去，這才發現紅色蜻蜓的細腳上居然綁着一張小紙條，敢情是來給我傳訊的？

腦子有一點點發暈，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八師姐打開紙條念了起來，「今晚子時，玉山西面老榕樹下，不見不散。」

撲通一聲，我從椅子上摔到地面，連忙爬起來道，「這個……這個一看就是哪個紈絝子弟看中哪方仙山的小仙子，特特想了這個法子千里傳信，邀她共同賞月談心，共談雙修之事。只是找了一隻愛迷路的小蜻蜓，這才會傳錯地址，一定是這樣的。」

八師姐頻頻點頭，「我想也是吧，可是這紙背面好像還有字哦！」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紙條翻過來，我探頭腦袋去瞧，卻見上面還有一行蚊蠅小字，寫着：長歌，等你。

腳下一個趔趄，若不是我及時抓住了八師姐的手腕，又會狼狽倒地，抬頭見她正瞧着我，神色似笑非笑，我尷尬的笑道，「莫不是這十萬里仙山之中，還有哪個小仙也叫做長歌的不成？」

「小九，大師姐若是曉得你的仙法沒有絲毫長進，卻對這歲月之事的領悟能力格外的強，不知會不會氣得吐血啊？」她一邊說一邊將紙條塞回我的手心，負起雙手慢條斯理的離開了我的房間。

我看着手中的紙條，實在欲哭無淚，也不知是哪個無聊的小仙同我開這種歲月的玩笑，莫說我這千年的生命中認識的男子屈指可數，而且除了那日在中蒼山遇到的野狐狸之外，從未開過一朵桃花，今日這事卻又是鬧得哪一出啊？

腦子裏原本有些迷糊，恰好一陣略帶桃花香的輕風吹過臉龐，混亂的識海中竟閃過一絲清明，依稀記起幾日前五師姐說的「劫數」，莫不是我的劫數來了，不是別的，而是最讓人慾罷不能的「桃花劫」嗎？

原本心情大好的一天因為那莫名其妙的小紙條徹底糟透了，我無精打採的躺在床上，一直仰望着天花板發獃。

冥九撲閃著翅膀在我頭頂飛來飛去，似感覺我的心情不甚良好，一直沒有同我打鬧，只是從喉嚨里發出極細微的嚶嚶嗡嗡聲，像是一隻小蚊子在圍着我打轉，倒也自發譜成了一首催眠曲，竟讓我漸漸睡了過去。

一片漆黑的空間逐漸籠罩了我的視野，讓我恍然不知今夕是何夕，此地是何地。

正詫異的時候，前方的世界逐漸開闊，陣陣海浪聲傳入耳膜，緊跟着一陣夾雜着濃郁海洋氣息的大風朝我身上吹了過來，險些將我吹倒在地。

待我站穩腳跟之後才愕然發現，天地間的景象竟變成了汪洋大海，碧波千傾，湛藍的天空同奔涌的海水搭配成無比明亮的顏色，令我眼前一亮。

可我還沒有來得及好好欣賞這難得一見的美景時，便見天空上飛快飄來一朵祥雲，一個披着湖藍色紗衣的少女從雲朵中跳了出來，見她筆直朝洶湧的海水中落下，我被嚇了一跳，正想喚她一聲「小心」，她卻並沒有被蔚藍的海水淹沒，而是懸浮在海面上，雙臂微展，一朵巨大的粉色蓮花勿自旋轉着出現在她腳下，她盤膝坐下后雙手合什，也不知在做什麼。

她此時是背對我的，烏黑如瀑的長發披在腦後，看起來格外曼妙，格外令人想入非非。我正奇怪這少女是誰？為何會出現在我的夢境中時，忽覺面前的無盡海水有些異常的翻騰，而那少女的身上也逐漸現出一層朦朧的紅光，那光芒隨着海水的沸騰越來越濃烈，慢慢變成血般的顏色。

於此同時，剛剛還一平如洗的天空忽然飄來連綿的烏雲，遮擋了所有的光線，令天地剎時昏暗如同黑夜，海面之上，跟着颳起劇烈的狂風，吹得我有些睜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