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裴佩很快將眼神收了回來,拿了行李就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將亂七八糟的東西扔了一地,又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扔到地上,然後用光裸著的腳踩過這一堆滿目狼籍,最終重重坐到了床上。

房間里只開着一盞光線微弱的壁燈,裴佩低着頭,表情都籠在模糊的陰影里,可從她僵硬的背脊上,就能察覺出她現在的臉色仍是不好看。

她是真的被氣到了,她原先一直都以為自己看人的眼光不錯,不料還是出現了失誤,原來向淳淳在外面玩得還不夠痛快,現在已經玩到她們租下的房子裏來了,想來是想趁着她不在,追求另一番新鮮刺激,她真不是保守固執的人,只是嫌臟而已。

不過也不能怪向淳淳,還是因為她太年輕,看不清誰是真正的同類,誰是真正的朋友,裴佩暗暗地嘆了一口氣,頭往後微微仰去,有涼涼的細風刮過頸頂,其中還夾雜着點點濕潤。

裴佩摸了摸後頸,頭往一側轉動,只見未完全闔上的玻璃窗還開着一條縫,從里往外看,能看到毛毛細雨在天空中飄蕩。

她不禁蹙了蹙眉,腦海中閃過什麼,想了想,撇撇唇站了起來,重新戴上口罩,又拿了傘往外走。

經過客廳的時候,裴佩差點踩到了那不可描述的物體,她穩住身形,輕輕吸了一口氣,掠過它們繼續前行。

到了樓下的時候,那身高體長的男人果然還站在那裏,他大概是既不怕風又不怕雨,連帶着他的手機也不怕風不怕雨,就在這夜裏,正低頭擺弄着手機。

他似乎聽到了腳步聲,以為是他要等的那個人,就有些歡喜地抬起頭來,可惜目光所觸及到的卻與期待的並不相同,嘴角的喜悅就斂住了,他看着慢慢朝他走過來的人,漸漸又感到疑惑。

裴佩將他臉上的一系列變化盡收眼底,罩在口罩下的唇瓣微不可見地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她撐著傘在他面前站定,不過幾秒,又突然發覺這個男人的身高令人難以忽視,尤其讓她不自在,就蹙眉稍稍後退了兩步,等拉開了一個更加合適的距離后,她才仰頭望着他。

她涼涼地開口,「你是來找向淳淳的?和她是什麼關係?」

男人還未從迷惑中脫出心神,一時間沒有聽到裴佩的問話。

裴佩挑高纖細的柳眉睇着他,幽黑的眼珠子瞬間掠過一道暗光。

男人感到一凜,胸口怦怦直跳,呼吸也跟着一滯,他晃了晃腦袋,才勉強開口,「你認識她?」

裴佩不語。

男人有些驚喜,瞬間將剛剛的不適拋卻腦後,他連忙說:「我叫沈琰,是向淳淳的學長,醫學生,在讀研究所,我和她……」

「你在這裏等多久了?」裴佩打斷他的長篇累牘。

沈琰的喉結上下滾動着,他屏息道:「不久……」

裴佩盯住他。

沈琰一怔,笑了笑。

裴佩將銳利的眼神收了回來,漂亮的眸子覆上一層冷淡,「你不用等了。」

「……什麼?」

「向淳淳已經休息了,我是她的室友。」裴佩不急不緩地說。

沈琰似乎並不能反應過來,但他眼中的期許卻悄無聲息地褪去了,半響,他想開口說什麼,又發現好心通知他的人已經轉身離去了,和先前一模一樣,完全容不得他任何的分神。

不過這一次還是有一些不同,她撂下話來,輕柔但明顯是很冷淡的聲音透過空氣朝他飄過來,「你要是不信,就接着等吧。」

沈琰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苦笑,雖然這個女孩子的面容被口罩給擋住了,但他想她的神情應該遠不及她的聲音淡然。

裴佩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多管閑事,按理來說這不是她行事風格,大概是今晚太冷了,被夜風吹糊塗了,她甩甩頭,進入電梯。

回到屋子的時候,向淳淳的門不意外地還是關着的,裴佩也不理,直接關上自己房間的門,然後把地上胡亂扔的東西收拾好,又洗了個澡,順便把頭髮也洗了,正在吹頭髮的時候,響起了規律的敲門聲。

裴佩手上的動作一頓,關掉了吹風機,起身去開門。

一拉開門,只見穿着一條弔帶睡裙的向淳淳就倚在門邊似笑非笑,白皙的臉蛋上還泛著嬌媚的紅暈,眼角還很濕潤,顯然剛從一場激烈情事中脫身。

裴佩擾了擾半濕的頭髮,面無表情。

向淳淳慢慢斂住了掛在嘴角的笑,表情變得有些訕訕的,她本來是想過來和裴佩討饒的,畢竟她故意趁她不在帶男人回來玩樂,不料卻被抓個正著,剛剛她送床伴出去的時候,察覺到裴佩的房間門縫隙中居然有亮光,可把她嚇了一跳,送走人後就立即來敲裴佩的門了。

她原先是想跟裴佩賣個乖糊弄過去的,但卻敏銳地察覺到好像沒那麼容易,可又腹誹這並不是件多麼嚴重的事情,當然這是不能說出來的。

向淳淳抿了抿唇,陪笑,「佩佩,你怎麼今晚就回來了,不是說明天嗎?」

裴佩低頭一笑,似真似假道:「想你了,就提早回來了。」

「真的?」向淳淳故意誇張地拉長了尾音,緊繃的心弦漸漸有些鬆懈,她當然知道裴佩是在和她開玩笑,可這或許也說明裴佩並沒有怪她,她有些輕鬆,神色也顯出毫不掩飾的高興來,於是便大刺刺道:「那你是不是不會生我的氣,我也是忍不住嘛,我和你道歉好不好,你肯定會原諒我吧,畢竟你那麼想我,又是我的好朋友。」

「對。」裴佩點點頭,輕笑,「我不怪你,以後你可以大大方方地帶男人過來。」

向淳淳瞬間噤了聲,神情變得古怪。

裴佩眨了眨眼,繼續說:「我過幾天就會搬出去,這房子歸你了,我還會把原先所簽合約的房租費補上,不會讓你有負擔。」

向淳淳忍不住嘲諷一笑,臉上變幻莫測,她也不扯假笑了,只壓低了聲音,「裴佩,你這是什麼意思?就一次,我都跟你道歉了,你一定要這樣嗎?」

「我什麼意思?」裴佩聳聳肩,掠過向淳淳,不緊不慢地邁出房間朝客廳走去,同時啪啪啪地把所有燈都打開,整個大廳頃刻間都明亮了,然後她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雙臂環胸笑望着尾隨而來的向淳淳,從容不迫地開口,「就是不想和你一起住了的意思,你聽不明白嗎?」

向淳淳眯起眼,「你一定要這樣嗎?不就是個男人,而且我就這一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我就是……」

「我現在才知道。」裴佩淡淡地說。

向淳淳嗤笑一聲,邁開腿,坐到裴佩對面的沙發上,她吹吹塗得艷麗的指甲,冷笑道:「其實你早就想這樣了吧,也好,今天我們就直截了當地都說,其實說真的,裴佩你何必總是裝成一副聖女貞德的樣子呢,姿態擺得那麼高,怕別人不知道你是身家優渥的千金小姐嗎?」

裴佩神色不改,只是眼底劃過一絲冷意,「哦,原來在你心中我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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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難從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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