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善後

龍縈從老太監口中聽聞後宮的事情，本身很是惱怒的，不過當他聽聞想想的解決方式，惱怒變成了無力……她就不會依賴他一次，展現點女子柔情嗎？

說來奇怪，為何昨日與想想親昵之後，安月殿的好多宮女見到自己，除了「萬歲」之外還要加一句「恭喜萬歲」？莫非是為立后一事道喜？總覺得不對勁。

恰巧此時，鬢顏帶着想想的衣物從裏面出來，龍縈有點驚訝。

「鬢顏，這是要帶到什麼地方去？」鬢顏抬頭望見龍縈，愣了一愣，立時欠身：

「恭喜陛下……那個……這是要送去德懿宮的。」鬢顏老實的回答。

「德懿宮？想想不是應該三日後搬進去？」

「回陛下，皇後娘娘已經決定住下了，娘娘說，安月殿畢竟是陛下的寢宮，後宮的人住在這裏，免不了多生流言蜚語。」

「……她還在乎這個？」鬼才信，「定是有別的事，快說！」龍縈冷下臉，他本是不願意威嚇一個宮女，不過這些丫頭一個個都沾染了想想氣息，陰陽怪氣而且嘴巴硬的很。

「這個小的當真不知道啊。」鬢顏一臉委屈，卑微的欠身在那裏很久了。

「……起來吧，不過為何宮女們都向我道賀？這個你總該知道吧！」龍縈輕拂衣袖，背過雙手，劍眉微蹙，望向德懿宮的方向。想想，你又想幹什麼……

「那個……娘娘吩咐過……她每次……每次……這個……」鬢顏憋得臉通紅，就是不敢講出來。

龍縈低眉掃了她一眼：「但說無妨，朕恕你無罪。」

「那……娘娘說，每次她……寵幸陛下之後，我們應當向陛下道喜。昨天……有宮女看到陛下進入安月殿，晴王妃便匆匆離開，猜想……所以……」鬢顏不敢再說下去了。

龍縈聞言，差點掉了下巴，想想「寵幸」我？他的臉上驟然揚上一股邪惡的笑，虧她想得出來，還真是不服輸的女人，這種事情都要爭？！那朕就實現你的話吧！

龍縈沒有踏入安月殿，而是直接轉身前往德懿宮，後宮的佳人們自入宮以來，就沒見過皇上，這冷峻挺拔，身着龍袍的男子突然到來，她們竟然都忘記了拘禮迎駕，只顧著獃獃的目視他飄逸的路過。

龍縈帶着紫傲心情舒暢的來到德懿宮，說實話，他也是第一次來到這裏，母妃不是皇后，他自小便於這裏無緣……他抬起頭看了看四周，還好，房間寬敞明亮，各種設施一應俱全，而且後宮不同於其他地方，這裏面的一草一木，都充滿了女子的柔情，這裏，想想應該很喜歡。

「……紫傲，這裏是不是太安靜了一些？」龍縈察覺氣氛不太對。

「嗯，十分不對，臣聽聞晴妃娘娘一大早便入宮了，兩位娘娘湊在一起……不可能這麼安靜……來人！」紫傲試着喚人。

兩個宮女匆忙的從後面出來，後宮里出現男人的聲音，還能是誰？除了皇上還是皇上。

「參見陛下！」

「皇後娘娘在何處？」

「稟陛下，娘娘不在宮中，奴婢不知她去了哪裏……對了，她是與晴王妃一起出去的。」

「哦？她們有沒有帶什麼東西？」龍縈問。

「有，她們帶了一些點心水果，還有一套乾淨衣服，另外還有一些薰香。」

龍縈與紫傲互相看了一眼，他們心知肚明，這些東西聽起來可不像是去郊遊，而且這三件東西也相互聯繫不上，果然……想想留下來住是有目的的。

「啊，對了，」宮女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昨天娘娘吩咐我們去丞相府里取來一把摺扇，今天早晨奴婢找來一個扇架，打算把扇子架起來，結果發現扇子不見了，也許娘娘也帶着那個出去了。」

「什麼？！」龍縈和紫傲幾乎是異口同聲，點心、衣服、薰香……扇子！聯繫起來了！

龍縈勃然大怒：「紫傲……她若是這樣子，朕就是再仁慈，恐怕也饒不了李誠！」

兩人腳下一踏，飛身出了德懿宮，踏上屋頂，匆匆離去。

*

當龍縈與紫傲到達刑部地牢時，恍然發現地牢裏上上下下的人都暈倒在地，牢裏充斥着奇異的香味，兩人從身上抽出絲帕，掩住口鼻，迅速進入牢中，龍縈徑直衝到李誠的牢籠，驚訝的發現李誠正端坐在稻草上，扇着他得意的「清」字大摺扇。

李誠見到龍縈並不驚訝：「參見陛下。」

龍縈一臉的不痛快：「想想人呢？」

「走了！」李誠恭敬的起身，手裏的扇子還搖個不停。

「她不是來救你？」龍縈滿口醋意，李誠不禁心中滋生了些平衡感。

「不是，她說陛下會放我出去的。」

「那她來幹什麼？」龍縈看着李誠的牢籠裏面放了一地的點心水果，李誠隨着他的目光望去：「陛下不要誤會，想想說這東西礙事，就順便便宜了我。」

「她究竟來幹什麼！」龍縈憤怒的一掌拍在鐵欄上，發出震耳的響聲。「為何還要送你的扇子進來？！說！」他懶得猜想了，他只想儘快問出究竟，儘快把她逮回來。

李誠攤開扇子向四周一划，龍縈望去，才發現周圍的人都被薰香迷倒，而地牢的通風口恰在李誠牢籠的不遠處，這樣一來，只要李誠手裏有致使空氣流動的物體——比如扇子——就能避免被迷暈的結果。

「想想娘娘確實是來劫獄的，只是對象不是我。」……李誠回憶起剛剛的那一幕，心中仍不免生出愛慕，儘管他已決意對想想死心……………………

記得李誠還在睡夢中，便聽到沉重的牢門被推開的聲音，李誠並沒有當回事，繼續沉浸在睡眠中。不一會，一個東西在戳他的肋處，李誠惶然的睜開眼，卻見四個黑衣人蹲成一圈，圍在他周圍，其中一個正拿着他心愛的扇子不停的扇著。

這樣子的，定是劫獄者，李誠正要叫喊，黑衣人中的一個扯下臉上的面巾：

「是我，別喊了，都暈了，除非用腳碾在臉上，否則都不會醒。」

「想想……你不是來劫獄的吧？我不會跟你出去的。」李誠鄭重其事的說，他不願在龍縈不原諒他的情況下離開地牢。

「誰要你跟我們出去啊，自作多情！那，你好好保重，別病倒了，陛下要不了幾天就會放你出來了，我們要救的是那邊的那位。」想想指了指隔壁：「這裏面的東西是拿給你吃的，要記得感謝我。」

「少來，想想，你明明是拿來當道具的，李大人太可憐了，唉……」另一個黑衣人發話。

「晴王妃？你怎麼也來了！？」李誠又吃了一大驚，還有，她們是要救陳大人？！為什麼？

「可是我們拿着這東西只會礙事，送給李大人吃不是正好！我可是故意要的上好的東西，你不要吐我的槽。」想想跟晴川抗議：「快行動吧，一會香燒完了，他們該醒過來了。」

一行人躡手躡腳的出了李誠的牢房，繞到隔壁的門前，打開籠門，李誠急忙起身來到欄前觀望事態發展。

只見另一個黑衣人撲到陳大人面前輕輕的推動他：「昀哥哥，昀哥哥醒醒啊！」也是個女人。

晴川一把拉開那女人：「好笨，我來！」她揪住陳昀的衣領，一頓耳光，乾脆響亮。終於陳昀擠了擠眼睛，醒了過來。晴川鬆開手，陳昀摔在了地上，清醒了許多。他第一眼便望見了沒有遮面的想想，頓時眼裏儘是仇恨。

「你來幹什麼？！殺我滅口？」

蕭然剛要上前，卻被想想攔住：「滅口？你的嘴巴有什麼用？！殺不殺你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蕭然扯下面巾，眼淚漣漣的撲到陳昀身邊：「昀哥哥，真是苦了你了！」

「蕭然？不，皇後娘娘……」陳昀別過臉：「你來這裏，有失你的身份。」

「昀哥哥，我不做皇后，我來救你，跟你走。我們去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一起生活吧！好嗎？」蕭然哭得一塌糊塗，哭得陳昀的心擰成一團。

「普天之下，儘是王土，我們逃去哪裏？蕭然……留在王宮，過你安穩的生活吧！如有來世，陳昀還會愛着你……」陳昀一臉萬念俱灰的死表情，讓想想極為不爽，她站在陳昀面前，氣勢凌人的低頭俯視着這個落魄的男人：

「連帶她走的勇氣都沒有，你有什麼資格說你愛她，蕭然，跟我回去吧！」

蕭然哭着搖頭，她不要回去了，她對陛下只是仰慕，並不是愛慕，她不願這樣交付自己的一生，當自己魂歸於土的那一天，她不想後悔。

「唉……無辜的我啊……陳昀，我會給你們開一條路，走不走就看你的了，至於陛下，我會遮住他的視線。」想想搖搖頭微嘆，這男人雖然也很優秀，不過比起龍縈差遠了，自己真幸運，不是遇見了他。

陳昀警戒的抬頭望着想想，竟然覺得她好高大，彷彿遙不可及：

「……你為什麼幫我？你不恨我？我是要殺你的人。」

「沒錯，你要殺我這件事，我絕不原諒你。你得不到蕭然，而且強迫自己給她幸福，卻無處發泄，遷怒於我，這一點，我見你一次就抽你一次。不過，我也是任性的人，蕭然在宮裏，對我也是一種威脅，你們走了，對我也有好處。」想想做足了壞人的樣子。

陳昀冷著臉：「你果然是這樣的女人……不過，即使你做了後宮之主，一旦你開始殘害天下蒼生，我陳昀還會回來殺了你，這次，不是遷怒，而是真真切切的提醒。」

「知道！我等着你回來！快滾吧！這裏是女人的衣服，你快換了出去吧！」想想忍不住踹了他一腳，這小子怎麼看都不順眼。晴川一驚，急忙拉過想想：「你怎麼啦？他都傷成這樣子了，你還下的去手？！」

「晴川，我不想你，心地善良的要命，我可是愛恨分明，這傢伙與我永遠都不是一路的，絕對！」想想走到陳昀面前，比起陳昀冰冷的目光，想想的眼睛還要冷冽。

「無論發生什麼，保護最愛的人，永遠是一個男人的責任，像你這種撒手不管，將所愛的人託付於其他人，還口口聲聲為了她而犧牲自我的懦弱的傢伙，我永遠看不起你。愛她，就讓她知道，向她證明，懂了沒？！白痴！」想想激動的訓斥着陳昀，弄得陳昀一愣一愣的，可是，這個女人的話，卻讓他懊悔不已……她說的對，是自己太懦弱……

「快走吧，時間不多了！」門口探進一個人頭，也是黑巾蒙面。

一行人匆匆離去……李誠望着遠去的背影，不禁默念：

「我也是一個懦弱的人啊！」一個恍惚，李誠發現自己已經吸入了些許薰香，於是他匆忙的搖起了扇子…………………………

「事情就是這樣，陛下，想想是一片好心……陛下不會懲罰她的吧？！」李誠試探著問。

龍縈聽說了整個過程，早就心情大好了，他轉身離開了牢籠：「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朕怎麼會不懲罰她，哼！」

「陛下，請陛下開恩——」李誠慌張的對着龍縈的背影求情。

「先擔心你自己吧！」龍縈的聲音還在地牢回蕩，人卻已經消失了。

*

當想想將一切料理完畢，行雲將她偷偷放在後宮的後花園，便告別了。想想看四下無人，便也懶得換衣服了，她從假山裏掏出自己的衣服，捧在懷裏往回走，剛踏出兩步，雙腳便離地了，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箍在她纖細的腰上。

「我的皇后，你還有這樣的愛好？這夜行衣很合身嘛！」

「龍縈？你怎麼知道是我！」想想用力掙扎著。

「你化成灰我都認得，這麼晚才回來，不向我解釋什麼嗎？」龍縈的氣息吐在想想的耳際，想想被撩撥的火熱。

「解釋什麼？龍縈，我累了，回去了，快要到大典了，我要保持體力應付那複雜的禮儀。」想想陪着笑臉哄騙着他。

「你不來陪朕？」龍縈壓低聲音。

「不陪！」想想掙開了他的手臂，滿面通紅的逃走了。她見到他就不會說話，不會扮酷，不會瀟灑，什麼都不會了，她知道，自己的一生是一定要栽在他手上了，所以，嫁人前，再給自己幾天自由吧，龍縈，對不起了。

龍縈望着她倉皇而逃的身影，詭異的彎起了一個嘴角：「你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