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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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熱得早,四月中已經是初夏風景。自從魯崢到任,便開始著手料理嵇遠清的事,果然如邯翊所料,鹿州案被擱置下來。他也不過問,偶爾去一趟理法司,卻只是探望蕭仲宣和文烏。蕭仲宣見他似乎不大有精神,便勸解說:「王爺未必不想再辦鹿州案,大公子還是不要放手為好。」邯翊淡淡一笑,「父王就算要辦,也未必要我插手了。」蕭仲宣覺得他話裡有話,可是又不願明說的樣子,也就不再提。這天午後,邯翊又去探望。走進院子,見文烏一身絳色紗袍,坐在滴水檐下磕瓜子。有個十七八歲的俏丫鬟站在旁邊,端著茶盤伺候。邯翊看得微微發怔。文烏看見他,隨手向東屋指了指,笑著說:「老蕭睡呢。」邯翊不由莞爾。丫鬟端了座來,又去給他倒水。邯翊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幾眼,「這是?」文烏說:「姓魯的會來事。那天差人來問缺什麼沒有?我說小子沒有丫鬟伺候得好,他就送了這個來。」「他倒不怕那幫言官說話。」「他怕什麼?」文烏「啵」地吐出兩片瓜子皮,沖他瞬了瞬眼睛,說:「這事情既然是把我牽在裡面,那言官要是說話,自有人替他擋著吶!」邯翊哭笑不得,忍不住說:「那你還要她?」跟著壓低了聲音:「再說,有她在,你和蕭先生兩個多不方便?」文烏眯得兩隻眼睛都找不著,「有什麼不方便?我和老蕭倆人,還能有什麼私情話,怕人聽窗根不成?」邯翊大笑。文烏忽然將手裡的瓜子扔開,「你今天來得正好,我倒有私情話跟你說。」說著,站起來朝西面耳房走。兩個人進了屋,文烏回頭吩咐:「六福,外面看著,別讓人聽了我跟你家公子的窗根!」邯翊不禁又笑:「你倒是要演哪出啊?」文烏關了門窗,轉回身,臉上一絲笑意也無。他從腰間解下一個荷包,拿在手裡沉吟了一會兒,「這件事,放在我這裡也有日子了,連老蕭都不知道。原想等離開了這裡再跟你說,可是看來還得再住一陣子,再者,不必瞞你,這東西放在我這裡,還真懸心!」他將荷包一遞:「這也是從嵇遠清那裡得來的。」邯翊遲遲不接,一直盯著那荷包看,臉上神情似乎有些茫然。文烏卻也不覺得意外似的,只將荷包推到他面前,靜靜地等著。良久,邯翊輕輕吁了口氣,拿過來從裡面抽出一張泛黃的紙卷,上面既無抬頭,也無落款,只寫了兩行小字:「青王後事辦得甚好。楊晉不可留。」字跡陌生得很,不知出自何人之手,但話里的意思,卻能猜到幾分。邯翊低垂著頭,彷彿在想什麼。文烏一直看著他,見他臉上神情先有些悲喜莫辨,繼而也就平靜下來。他抬起頭,看看文烏:「我一直沒機會問你,你到底為什麼要去抄嵇遠清的家?」「我的脾氣你還不知道么?平常是最好說話的,可以誰要惹急了我,也不是好相與的。他嵇遠清敢來要我的命,我自然敢去要他的命!」語出坦直,邯翊便不再問。又低頭看那字條。其實翻來覆去就那幾個字,然而他盯著看了許久,就好像真能看出什麼玄機似的。「楊晉是什麼人啊?」文烏一哂,「我哪裡知道?」邯翊淡然笑著,說:「事到如今,你也別跟我拐彎抹角了。這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了?」「你知道了多少,我就知道了多少。」「這話怎麼說?」文烏笑笑,「除了數得過來的那幾個,別的人大約都是道聽途說,知道的差不多。比方這個楊晉,我也是看了這字條,才知道還有這麼個人。」「那,」邯翊彷彿很隨意地說:「過陣子,等這裡的事了結,你替我查查。」文烏看看他,別有所指地問:「你真的要查啊?」邯翊不答,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文烏輕輕一擊桌案,「好!」起身開了門,大聲吩咐:「六福,點盞燈來!」邯翊先是一怔,隨即微微苦笑。就著六福端來的燭台,手裡的紙卷頃刻間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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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續帝都京華煙云:天舞・瑤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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