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祁家寨

第一章 祁家寨

萬里大山中,祁家寨子裏。

青壯們迎著朝陽正在打熬身軀,袒露著的上身汗漬淋漓,銅色皮膚上泛著水光,那胳膊上肌肉結虯,個個虎背熊腰,健壯如山,拿着長刃重鎚舞的嚯嚯生風,他們守衛寨子,上山狩獵。

其中最顯眼的是一個如熊般粗壯的男人,灰白長發披散,瞎了隻眼,一道深深的爪痕刻印在他的半邊臉上,雙手握著一柄寬大的闊刃,每次舞動間都會帶起大片塵土,他身前的地上劍痕駁雜。

大一點的少年們在遠處模仿著大人們的樣子,哼哈有聲,似模似樣,再小一點的孩童就在一旁玩鬧嬉戲著。

「阿公好厲害,那麼重的劍拿在手裏跟捏根草似的,上次從山裏扛回來一頭熊瞎子,個頭有這麼大。」一個孩童吹着鼻涕泡,儘力伸展雙臂比劃着熊的大小。

「那當然,阿公是寨子裏最強壯的男人,我爹說阿公年輕的時候能手撕猛虎,還說我多吃肉長大肯定能跟阿公一樣強壯,能打好多獵物回來。」孩童說話間舞動手腳,好似獵物就在眼前。

「說大話,上次你掏鳥窩從樹上掉下來,還是山哥救的你,將來山哥肯定是寨子裏最厲害的。」

「我不跟他比,我跟你們比就行。」被質疑的孩童有些惱怒,又道:「山哥上次說阿公長得丑,老臉可止小兒夜啼,然後被阿公追的滿山跑,我爹讓我別學他。」

孩童話音剛落,腦袋就被人敲了一下,疼的他直冒淚花子。

「小混蛋誰讓你說這個的。」壯碩的男人笑罵道。

青壯們鬨笑。

「哦哦,虎蛋挨揍嘍,虎蛋被他爹揍嘍。」孩童們起鬨。

「山哥說的,他說阿公可止小兒夜啼。」小虎委屈極了,又問:「爹,什麼是小兒夜啼?」

「這混小子。」男人哭笑不得,這話他怎麼好當着族長的面說,誰都知道他那脾氣,「滾回去吃早飯去。」

「虎蛋,回去問你娘去,你娘知道什麼是小兒夜啼。」

大一點的少年也跟着笑話虎蛋。

「你山哥一大早又跑哪去瘋了?」這時獨眼阿公停了下來,氣息不亂,手中闊刃插入一旁的地面,沒入半截有餘。

「山哥說上山採風看日出,阿公,什麼是採風啊?」虎蛋來了勁兒問道。

「這山猴子,成天滿山瘋玩,也不怕被凶獸給叼了去。」阿公笑罵了句,「採風是啥問你山哥去,他嘴裏蹦出來的話誰搞的懂。」

「虎蛋他爹,過來跟我練練。」

「……」

晨練的人們活動開血氣筋骨后,就各自回家吃早飯,朝霞晨露,勤練不綴,大山裏毒蟲猛獸眾多,男人沒個好體魄,就獵不到獵物,養活不了女人孩子。

「哈呀,吃早飯啦!」

寨子口竄進來一個人影,小小個子,踩着房頂三兩下就蹦了過來,正是先前騎狼上山看日出的祁山,孩童們口中的山哥。

「阿公咱們早上吃什麼?吃獠豬肉怎麼樣?」祁山叼著叫不上名字的果子道,別的孩童都怕阿公,就他不怕。

「臭小子光知道吃肉,也不長個,寨子裏你這個歲數的就你最瘦,我在你這個歲數比你可粗了一圈有餘。」阿公說話間臉上疤痕扭動,似扭曲的蜈蚣毒蟲,再配上只有眼白的瞎眼,甚是嚇人。

「光長肉有什麼用,寨子裏一個個都是五大三粗的壯漢,就沒個有腦子的。我要是跟阿公你們一樣的話,我得找地方躲著,太丑了。就你這樣貌,往好了說是莽,往俗了說是彪。」

他說完就趕緊往家跑,跟阿公拌嘴之後最當緊的就是趕緊溜。

果不其然,阿公二話不說拎起闊刃就攆了上去。

……

他與阿公阿嬤住一起,阿公是寨子裏的族長,寨子裏很多人都是生於此葬於此,一輩子沒離開過寨子外百里範圍,唯獨阿公壯年時曾出去闖蕩,回來的時候瞎了一隻眼睛,也從未對人提過出去的十多年發生過什麼。

兩年前跟阿嬤成了婚,如今阿嬤五十多的人肚子都大了起來,這讓祁山不得不感嘆阿公寶刀不老、阿嬤風韻猶存啊。

都說阿公脾氣火爆,他得承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他給氣的,逮不着他,火氣只能沖別人發。

早飯很簡單,山裏人靠山吃山,山裏有什麼就吃什麼,煮熟的野獸肉配上野菜,他能吃下成人的量,飯量在寨子裏是出了名的。

他是寨子裏的名人,五歲趕狼、六歲驅虎,七歲時獨自上山扛下一頭大大的山豬,別的孩童還在玩鬧的年紀,他已經成為一個合格的獵人了。

「你是不是開竅了?」族長阿公問道。

「還沒有,但快了。」他回道。

「你是個好苗子,我活這麼久還從來沒見過誰能在十歲之前開竅,你爹都不行,他個混賬五年前丟下你獨自去尋你娘,也不知結果如何。」

說着他嘆了嘆。

「他是盼着你在寨子裏平平凡凡過一輩子,不過看樣子,你是平凡不下來,莫怨你爹,他也有苦衷的。」

「我懂,我不恨爹,等我開了竅,我也要去尋我娘。」祁山說這話時神情堅毅。

「到底是你爹的種,性子隨他。」阿公沒再說什麼。

「我去練功了。」

「莫要跑遠,最近山裏有凶獸出沒,小心些。」

「我曉得。」

……

一處山澗溪水旁。

祁山在碎石灘上輾轉騰挪,出拳如風,拳影陣陣,捲起地上碎石塵灰,掩沒了他的身影,只聽到呼呼聲作響。

啪!

他一拳擊出,身上骨骼作響間,捲起陣陣氣浪,沖向遠處大石。

轟的一聲。

石灘上那塊大石碎裂,碎屑迸出老遠,激起一地煙塵。

祁山一躍后反腳踢出,如一柄大斧,直擊不遠處一顆一人合圍的粗壯大樹。

嘭咔!

大樹從中折斷,斷裂的樹身飛出三丈多遠,砸起一地碎石。

他立住身形收斂氣血,額頭眉心處跳動幾下又隨之隱沒。

「神庭天竅怕是要開了,跳動也愈發頻繁,前世法在這個世界居然會有這樣的妙用,當真是沒想到,阿公三十歲開竅,爹十五歲開竅,五十歲還不開竅,一輩子都沒希望,寨子裏只有阿公和阿嬤開了竅,別的也只算是武夫。」

他揉了揉眉心想着。

「阿公不知道的是,我五歲便開了竅,只不過開的不是神庭天竅,而是丹田大竅,用內家拳法居然開了丹田。古怪,丹田還成了無底洞,天地靈氣加上自身煉化的精氣三年下來居然填不飽?」

「不過五年打熬筋骨,現在根骨健壯,根基已穩,就等水磨工夫開了神庭天竅了,前世路已斷,今生必要走出一條通天大道出來。」

他握緊拳頭,小小的拳頭上湧出一層晶亮透徹的華光,逐漸蔓延至手臂胳膊,隨後又隱了下去。

「每天練功三個時辰,效果剛好,現在身子還沒長全,不宜過久。」

咣……咣……咣……

一陣急促的鐘聲響起。

「嗯?三聲急鍾,平時寨子有事也只是敲五聲慢鍾集合,是寨子出了什麼事?」

祁山腳下蓄力一蹬,地面似是被凶獸踐踏凹下一去一塊,他小小身子急射向遠處,瞬時便躍出十多丈,如疾風電射往寨子趕。

只用了不大功夫便已看見寨子那用巨木圍建而成的圍牆與寨門,寨門前阿公與十多個青壯圍着一隻身披金毛、形似巨熊、頭上生有雙角的凶獸。

凶獸人立,獸眸赤紅,沖眾人發出咆哮,如悶雷在耳旁炸響,震的人耳膜生疼,吼聲似能直擊魂魄,好幾個男人身子一晃,臉色發白,頭皮發麻。

首當其衝的便是阿公,周身披着一層薄薄的華光,薄光卷著闊刃,寒光閃閃的刀身顯得更加鋒銳,他沉着臉,獨眸如電,死死盯着凶獸,剛才的巨吼似乎對他沒有多餘影響。

細看之下,阿公握著闊刃的手正在顫抖,虎口崩裂,猩紅的血正順着闊刃流淌到地上,喘息間顯得並不平靜。

凶獸脖子上有一道淺痕,泛著血光,染紅周圍一片綢子般的金毛,獸目中燃著怒火,口中半尺長的尖齒猶如利刀,涎水順着熊口流下。

「這頭角熊已經發狂了,你們退遠些,別被這東西傷著。」阿公沉着氣。

周圍的人正驚異於角熊的兇悍,這時候也知道幫不到族長,便跑開守在寨門口,防止這頭熊闖入寨子。

「阿公,我來助你。」祁山跑到阿公身邊站着,眸光轉動,仔細打量著不遠處的巨獸。

巨熊凶目移到祁山身上,殘存的靈智讓它能從祁山身上感到威脅。

「胡鬧,給我退到一邊去。」阿公訓斥道。

「我已經開竅了,這東西傷不到我。」

說着,他身上華光一閃,比之阿公還要盛上三分。

開了竅,便好比打開了跟天地溝通的大門,開竅之前人困與孤島,而開竅之後,人便有了淌水的工具,開竅前後對比巨大。三歲小兒開竅便能舉起千斤巨物,沒有開竅的人再如何也不會如此。

「好好好,原本斷定你短期內必定開竅,沒想到現在就已經開了竅。也好,咱爺倆好好會會這金毛畜生。」阿公一喜,緊了緊手上的闊刃。

「你掠陣,我上去活劈了它。」

阿公悍勇無比,嗷呼一聲沖了上去,一米半的闊刃割開空氣,如電光閃爍,勢大力沉照着巨熊兜頭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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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天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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