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大徹大悟

別說見性用道門之物來交易，就是他肯給輕塵當牛做馬，輕塵也不會將佛門舍利交給他。寶物雖得，卻不符本心，於修鍊有礙，他既然答應了念真，一定要遵守自己的承諾。何況他還有求於苦業大師解除殺氣困擾，修鍊才是他現在唯一看重的。

自從死過一次之後，輕塵就告訴自己，絕不能在修鍊的路上有任何差錯，回到仙界，與天地同壽，那才是他要的目標。為了這個目標，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罪也是值得的。

不過既然是見性心甘情願遞給自己的，他可沒答應交易，輕塵老實不客氣的將戒指接在手上。戒指上的神識已被抹去，輕塵打開看時，不禁心跳加劇，見性所說的一些道門應用之物，沒想到是如此豐厚的物品。

只見戒指內密密麻麻擺滿了碩大的箱子，裡面儘是極品靈石，有十萬塊之多，上品靈脈達到上百條，其中更有三條極品靈脈，上品靈石一百萬，中品靈石五千萬，下品靈石不計其數。

佛門修行不用靈石，常年累月的積攢下來，見性搜集的道門物資十分豐厚。對道門來說，靈石是必不可少的修鍊資源。

見性看他臉上現出震驚的神色，這筆交易馬上就要達成，微微一笑說道：「道長需要的話，儘管拿去，我只要舍利。」其實見性的打算，也只是給輕塵看看戒指里的東西而已，等他答應了交易，佛祖舍利入了自己之手，那就是他斃命之時了，戒指自然還是自己的。

見性雖然不用靈石，可也知道這些東西，對於道門來說是絕大的一筆財富，他還沒那麼大方的真想用戒指交換舍利。

輕塵又怎麼看不透這一層的利害關係，手指一伸戴上了戒指，第一時間打上自己的神識烙印，口中說道：「謝謝你的戒指，舍利卻不是我的東西，我給不了你。」

說罷他用手一指遠處的念真說道：「舍利在他那裡，他才是舍利的主人，不過他已經請了我做保鏢，咱們分出個勝敗，你再找他要舍利不遲。」手中斷道沖著見性擺出迎戰姿勢，並不讓路。

見性見輕塵如此無賴，也不氣惱，反正戒指給他戴一會兒也不會損失什麼。見他鐵了心要保護舍利，也就不再饒舌，摧動無相指，攻向輕塵。這次見性是毫不留情了，既然舍利在念真身上，自己就不用再顧忌什麼，全力殺了他就是。

輕塵這次也打醒了十二分精神，與見性殺在一處，兩人全力以赴，見性更是出手狠辣，與上次投鼠忌器完全不同。

念真見輕塵二人又鬥了起來，苦於自己法力低微，不能幫上他的忙。他要是被見性殺了，自己和苑芷那就是絕無生路，靈覺寺佛祖舍利，絕沒有保全的可能。

念真儘管心中焦急，但他佛法浸淫多年，臉上平靜如水，只是低頭閉目，一遍遍默念阿彌陀佛，祈求佛祖顯靈。

輕塵神識劍運用愈發純熟，凝結的體積比上次小上兩圈，攻擊力卻更加凌厲，繞著見性身體無形無蹤的時不時偷襲一下，怎奈見性身有菩提金鎖甲，根本不用顧忌他的神識攻擊，神識劍連他的肉身都無法撼動，元神穩穩的被護住。

見性這次不用法力催動佛身法相，無相指大開大合，法力無邊無際的催動，輕塵反而稍不留意就被指風掃中，神靈罩時常晃動幾下。斷道雖然是神器，但輕塵只是金丹修士，無法發揮哪怕百分之一的威力。

以前對上天風，可以憑小聖的偷襲，把他立斃當場，見性相當於元嬰修士，自然不能跟天風相提並論，一消一漲的情況下，輕塵和見性的比拼完全落在了下風，暫時沒有性命之憂而已。

「道長，本座的建議你可以考慮考慮了吧？佛門舍利於我佛門弟子是無上至寶，對你道門修士卻是沒有什麼用處，戒指里的東西本座已經給你了，你只要將那小和尚交給我，本座自己動手拿到舍利，跟你沒有關係。」見性一時半刻奈何不了輕塵，雖然佔上風，卻無法將他快速拿下，心裡不免焦躁起來，剋制著用不疾不徐的話語，陳說利弊給輕塵聽。

「你要拿舍利，我讓你擒住念真師傅，跟我自己將舍利交給你有何區別？佛門弟子修心，道門修士一樣要修心，大師貪嗔痴三毒皆犯，枉為佛門弟子。你要舍利，須得先過了我這一關。」輕塵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元靈氣加速外泄。

高手過招，一分一毫也會決定成敗，何況輕塵對見性並無優勢可言，見性引他說話，也是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他兩顆金丹隱隱有不穩的跡象，元氣池波動劇烈，氣海靈氣奔走散亂。因為灰黑色的殺氣縈繞，一直使用金丹的修為而得不到補充，輕塵頭腦漸漸不太清楚，眼看就要落敗。

「既然你執迷不悟，就讓本座送你一程，早去冥界輪迴吧。」輕塵的表現見性一直在掌握之中，眼見他快到了強弩之末，心裡一陣歡喜，雙手無相指輪番使出，就要將他斃於指下。

苑芷感覺到了相鬥的情形，驚懼之下就要上前幫忙，哪怕跟輕塵雙雙斃命，也好過自己孤零零的在西牛賀洲漂泊。

念真不看他們二人，一直虔心默念。情勢危急之下，也許是因為他的赤誠祈禱打動了佛祖，忽然間佛祖舍利從他齒間消失不見，睜眼望時，只見舍利漂浮在半空，周身佛光萬丈，映照得天空大地一片淡黃之色，光線柔和而充滿佛法威嚴之勢，不容褻瀆和抵擋，各處山川森林被佛光普照，盡皆披上一層聖潔的光芒。

輕塵和見性二人正到了你死我活的關頭，被這舍利光芒一照，都是一個愣神，片刻清醒過來，繼續你來我往的出招對攻不止。

輕塵驚喜的發現，原本看不到的菩提金鎖甲，竟在見性身體內浮現出來，好像地球上的馬甲一樣，套在了見性僧袍之外，那模樣要多滑稽有多滑稽。菩提金鎖甲毫無光澤，沒有法力波動，顯然是在舍利光芒映照之下，失去了保護作用。

見性大驚之下，就要閃身離開，輕塵豈會失去這難得的機會，神識一分，化作十根金針，扎進見性元神之中，猛力一扯，見性的小半元神已經被輕塵吞噬。頭疼欲裂之下，瞬移之術再也施展不出，唯有憑藉本能發力狂奔。

輕塵再不留手，趕上去將見性的元神吞了個乾乾淨淨，見性大吼一聲，暈倒在地。

隨著勝負已分，佛祖舍利光芒一斂，依舊鑲在念真牙間，彷彿一切只是一個夢境一般，讓人難以置信。見性暈倒片刻，隨即悠悠醒轉，回想適才發生的一切，檢查自身，再無半點法力，好不容易修出的元神竟被吞了個乾淨，他變成了一個毫無修為的凡人。

輕塵站立一旁見他醒轉來，手上拿出一粒丹藥，見性看是尋常的補氣丹，從他手中接過，苦笑一下吞服了，失去法力的頹敗精神這才好了起來。

見性也不起身，盤膝在地閉眼感悟，輕塵並不催他，耐心的等在一旁。過了半柱香，見性睜開雙眼，匍匐在地，沖輕塵輕叩三個頭，這才起身說道：「多謝道長助我大徹大悟，終得佛門真諦。」說完眼帶笑容，竟是無盡歡喜的模樣。

輕塵見佛門頓悟修行如此高深莫測，對他倒起了敬意，愧疚的說道：「大師，輕塵迫不得已，方才情形。。。。。。」

見性作手勢止住他話語，口中宣道：「佛門重修不重法，舍卻皮囊再出家。世間再無僧見性，生死苦樂都由它。」說罷，見性脫下身上菩提金鎖甲，交給輕塵，尋了個小路獨自走了。

見性已明白說了，以前他不重參禪感悟，一味追求修為的作法，不是佛門修行的真諦，此時起，他就當是重新出家了，再次修行，並且他以後也不叫見性了。

一場風波就此結束，見性失去修為，卻大徹大悟，以後終成一代佛法宗師。

神牛寺本是見性暗中扶持的，他失蹤之後，逐漸式微，湮沒在歲月長河之中。輕塵沒想到自己和見性的比斗結果，無意中造成了幾百間神牛寺的土崩瓦解，救助了千萬迷佛信眾，可見天意不可揣測，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輕塵來到苑芷和念真身邊，將見性的話說給二人聽了，苑芷無盡歡喜，念著則口稱善哉，頗為羨慕見性能放下屠刀，大徹大悟。

輕塵見念真那清澈無邪的雙眼，禁不住一陣頭疼，想到要陪伴他苦行五年，還不如和見性拼個你死我活來得痛快。不過已經答應念真，沒有反悔的道理，況且還要念真引見苦業大師，這也算是給他的考驗吧。

當年孫悟空師兄弟三人保著唐三藏西行取經，今有輕塵和苑芷，護送念真師傅返回靈覺寺。

菩提金鎖甲乃佛門重寶，傳說是菩提祖師用佛身金、菩提樹枝，歷經三年打造而成，防禦驚人。輕塵是深有體會，見性穿上之後，連神識攻擊都無功而返。

苑芷見輕塵真心實意的，要將菩提金鎖甲送給自己，扭捏了一下，這才開心的將金甲穿上。金鎖甲一閃而逝，消失在苑芷外衣之下，與苑芷的身體結合在一起，渾似無物。

此間事了，輕塵和苑芷覺得一身輕鬆，了無牽挂，與念真說些西牛賀州和南瞻部洲的傳聞趣事，三人一路朝靈覺寺出發。

輕塵和苑芷扮作凡人，絕不露出修為，與念真一起走路四年多，雖有大小風險，倒也太平無事。西牛賀州僧侶眾多，念真與兩個凡人相伴同行，也沒人覺得太過出格。

念真一路上宣講佛法，累行善事，功德無量。

輕塵這四年多時間裡，元氣池不斷壯大，已經有五百丈方圓，可以稱為一個小湖了。金丹一直旋轉不定，卻再也沒有從元氣湖內吸收元氣，那一層灰黑之氣，也只是將金丹包裹住，沒有深入金丹內里，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聽落雲祖師說過，靈覺寺苦業大師擅能主人解困度厄，輕塵只盼儘早到了靈覺寺，讓苦業大師幫自己解除殺氣盈丹的後患。

苑芷不斷的吸收靈髓靈氣，近五年間修為已經到了築基圓滿境界，離金丹修為只差一步。實在無聊之時，苑芷就進輕塵的神識空間找小聖胡扯一番，小聖見多識廣，許多輕塵用不上的的修鍊竅門，倒有機會教會苑芷不少，滿足好為人師的慾望。

苑芷天性頑皮，最不願受約束，小聖和她朋友相稱，絕不管教。他倆性情相近，胡說八道起來頗有相見恨晚的感覺，輕塵插不上嘴，只好做個聽眾。

這一日，三個人走在一處深山小路之中，道路兩側鳥語花香，格外醒神。念真之前拿出一張地圖來判斷方向：走過這道山，前方是一個叫喜樂城的城池，過了城池，向前兩千里，就到了靈覺寺了。

念真十年遊方，走的是一個大圈，不走重複路線，喜樂城只在地圖上看過，卻從未到過。攀上山脊，望向山的另外一邊，隱隱見到一座大城的輪廓，此時正當辰時，一輪暖陽當空，喜樂城雲蒸霞蔚，十分壯觀，看規模有近千里方圓。

順著山路下山，一陣山風吹來，氣息與山另一側頗為不同，隱隱有一股腥氣，和凌霄宗妖獸地帶氣息相似。

苑芷皺眉說道：「怎麼這麼腥，莫非有妖獸，正好用來練手，我可好久沒出手了。」

念真沉默不語，眉間也是輕微皺著。三個人相跟著下山，離喜樂城越來越近，城牆建築都看得清晰起來，空氣卻越來越污濁，陣陣腥氣之中還帶有隱隱血腥味兒，令人聞著極不舒服。

念真眼見此城兇惡，正想開口說不如繞城而過，冷不防前面路邊樹上，跳下兩個手持單刀的狼精。兩個狼精都是人頭狼身，一身粗毛還沒褪去，兩條腿和一條尾巴，支撐著身體直立在地，口中喝道：「哪裡來得肉人蔘？速速報上名來，喜樂城許進不許出，這就隨我二人去見隊長等候發落。」

妖獸能化形為人，那是要十階妖獸的修為，眼前這兩個小妖，能口吐人言，頭部已成人形，那是跟八階妖獸實力相當了。

輕塵能與元嬰修為的見性斗個旗鼓相當，早已不是當初上凌霄宗拜師時的實力，那時他斗個四階幻獸紫焰豹還頗為吃力，此刻兩個八階小妖，還沒被他看在眼裡。

「肉人蔘是什麼？喜樂城許進不許出？你們又是什麼來歷？」輕塵走在三人前面，護住苑芷二人，口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