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真品道德經

我不能忘記你的容顏，卻解不開心頭枷鎖，上天既然不讓我們相聚一生，卻為何要安排你我遇見，給我們一個傷痛的結局？小雯，青茵，兩張不同的臉在他意識中輪番出現，最終，小雯變的模糊了，青茵的臉，異常清晰的定格在他眼前。

彷彿睡了一個極長的覺，做了一個噩夢，輕塵睜開雙眼的時候，看到往常居住的房間屋頂，屋內光線幽暗，一時間還無法適應是仍在夢中？還是已經醒來了？

過了大概一分鐘，他確定自己還是在老李頭那間鄉下的房子里，記得審官說閻王讓他還陽了，呼吸著熟悉的空氣，看著眼前的擺設，他不敢相信已經經歷了一次死亡。雖然喝過了孟婆湯，還陽之後，他的記憶，還在。

慢慢讓他感到震驚的是，他經歷了幾年之久的身體病痛，彷彿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久卧病榻的麻痹感，然後肚子咕嚕嚕的叫聲提醒了他，他已經很久沒吃飯了，十分的飢餓，這種感覺已經有些陌生。

他動動手指，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眼睛眨了幾下，酸澀刺痛的現象消失了，難道自己好了？死了一次又還陽，連帶著身體也康復了？這也太天方夜譚了吧。劫後餘生，巨大的喜悅充斥了他的腦海，嘴角綻放出幸福的微笑，活著就好。

「李大爺？在嗎？」他躺在床上發出虛弱的叫聲，比尋常貓叫聲大不了多少，但他還是努力的一聲聲的呼喊著，沒有得到回應，看來老李頭不在外面。

費勁的扭了扭頭，青茵也不在屋內。他掙扎著起身，把身體慢慢溜到了床下，摔在地上時，頭差點撞到堅硬的紅磚地，手掌處傳來陣陣冰涼的感覺，他顧不得地上的寒冷，掙扎著用雙手強拖著身體，爬到了屋門口。

幾米的距離幾乎耗費了他全身的力氣，好在薄薄的木板門是向外開的，沒被鎖住，輕塵用腦袋頂開木門，迎面而來的一股旋風，夾著地上的雪花，吹到了他的臉上，虛弱的身體終於支持不住，暈倒在了門檻上。

真好喝啊，太暖和了！他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感覺到嘴裡正被緩緩的灌進溫熱的雞湯，禁不住誘惑的狠狠喝了一大口。睜眼一看，青茵那秀麗無暇的臉正對著自己，手裡拿著個湯匙。自己的頭枕在枕頭上，身上蓋著一床棉被，屋子中間放著一個炭火盆，暗紅的火炭正散發著熱度，把小屋子烘得溫暖如春。

剛才他暈倒在門口，青茵正在廚房裡煮雞湯弄炭火，一時沒注意，沒想到他自己竟然能爬了出去，好在時間不長，沒把他凍壞了。

青茵救了自己，可是老李頭去了哪裡？這麼冷的天，難道他出門了？青茵不會說話，也聽不見，無法詢問。輕塵躺在床上，享受著雞湯的鮮香，感覺身上力氣在慢慢恢復。青茵看他舔著嘴唇，意猶未盡的饞樣，又去湯碗里舀了幾勺湯，喂他喝了。

飽暖之後，他頭腦變得昏昏沉沉的，在歡喜又有疑問中，沉沉的睡了過去。

他還不到三十歲，身體的病痛奇迹般的好了之後，青茵每天按時給他喂湯，逐漸進點軟和的麵食和肉，原本面黃肌瘦、皮包骨頭的輕塵，逐漸恢復了起來，七天後他已經能站立行走了，再過了幾天，他就完全康復了。

老李頭一直沒出現，也沒有留下任何信件，可能回去單位了吧。輕塵開始承擔了劈柴、擔水等重活，讓青茵只在廚房裡做做兩個人的飯菜，夜裡就睡在各自的房間里。

這天晚上吃過了飯，青茵拿過來一個木盒，放在了他面前的飯桌上，並打開了木盒，目光示意他去看看。

什麼東西？他充滿好奇的起身站到桌前，只見木盒裡面放著兩樣東西，一個黑黝黝的八卦牌子，下面壓著一張疊著的黃裱紙。那八卦牌子中間是一黑一白兩個太極魚，首尾相接在一起，組成一個圓形，周邊刻著八卦圖案，這是道家的標誌性物品，輕塵是知道的。

那牌子非鐵非木，一巴掌大小，沉甸甸黑粬粬的，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他端詳半晌，不得其解，順手放進了貼身的襯衣兜里。拿起那張紙打開，卻是尋常的黃裱紙，上面用紅色的硃砂寫著一首詩：

汝本上界一仙人，犯錯遭貶落凡塵。重回正途勤修道，大羅天下鑄神魂。

未等輕塵去想這四句詩什麼意思，那黃裱紙已無火自燃，他連忙在滿臉驚訝中甩開，未及紙張落地，已經是化為虛無，火光盡處，射出一道無色無形的光影，在他不知不覺中，深入他腦海之中，恍惚間，他發現自己腦海中自動出現了一本明晃晃的金紙書冊，上書三個暗金色的大字：道德經。

外物入侵，驚駭之下，他已是失去了意識，暈倒在地，這次腦袋磕出了個青包。青茵見此無奈的撇撇嘴，滿以為他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幫她幹活都毫不費力的樣子，這才把木盒交給他，沒想到他這麼不經事兒，說暈就暈，只好又將他搬到床上，自行回了房間。

輕塵醒過來了，睜開眼睛回想著暈倒前的情景，那四句詩倒還記得。難道他竟然是仙人轉世？那開頭的一句寫的明明白白，一股牛逼的氣息在他胸內激蕩，老子原來是個仙人。極少說髒話的他，禁不住的暗自稱了一回老子。

犯錯遭貶落凡塵？究竟犯了多大的錯？就這麼整我？犯錯被貶的人，最出名的就是豬八戒了，調戲了一下嫦娥，就成了豬。還有沙僧，不就是打碎個破盞嘛？用得著七天一次飛劍穿百餘下胸肋？可人家儘管受罪，一身法力未失，依然可以飛天遁地，斬妖除魔，自己卻成了個凡人，也不知是這一世開始的，還是經歷了若干世輪迴。

輕塵對於古典書籍讀過很多，西遊記裡面的描述，他從前都覺得是小說而已，這世界上哪有什麼神仙鬼怪？現在他死而復生了，活生生的見識了地獄和無數的鬼魂，他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仙人和鬼怪，可西遊記里的內容，誰知是真是假呢。

犯了錯成為凡人，難道就不能不剝奪法力？那樣的話，小雯也不會死了。唉，如果他有法力，還念個鬼大學，肯定不會認識小雯了，不用經歷那些糟心的事情。他晃晃腦袋，把胡思亂想撇開，集中精神想下面的詩句。

重回正途勤修道，大羅天下鑄神魂。這一世可以開始修道，他又慶幸自己的待遇比豬八戒好了，變成個豬，有法力又如何？高小姐不喜歡，人人害怕他，孫悟空欺負他，過得不快活。好歹若塵還是個正兒八經的帥哥一個，好好修道就是了。

大羅天？那不是傳說中仙界最高一層嗎？據資料記載仙界有三十六天，其他各層天的名字他沒記得，只記得這個最牛逼的天，據說太上老君也只是住在第三十三層天而已。當初閑著沒事看道家典籍，他也只是看過了就算，早知道自己是仙人轉世，那肯定要先把仙界地理環境、人情風氣啥的記個清楚啊，以後去了也不至於不熟悉人頭地面，混不出個人樣來，哦不對，是混不出個仙樣來。

他一時興奮於自己的前世身份，一時感慨於仙界的小氣，在仙界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修為的仙人，既然詩中都提出大羅天下鑄神魂，那說不定就是比老君修為稍差一些而已，幹嘛非得要自己重新修鍊呢？抽幾鞭子就行了嘛。他還沒上仙界，就開始意淫加腹誹仙界了。

就這麼四句話，前路漫漫呀。翻來覆去的琢磨，也體會不出有什麼別的涵義了。這叫人怎麼修鍊啊？想到修鍊，他哎呀叫了一聲，光顧著自己在這意淫了，他腦海里有一本書，難道就是他重新修鍊的指引，肯定是。

他想到了去看看那本書，意識就來到了一片虛無之中，沒有天沒有地，周圍一片灰濛濛，一無所有。

書冊呢？他剛想到這裡，那本金燦燦的書冊就出現在眼前，毫無徵兆，封面的三個大字異常的耀眼：道德經。輕塵小心翼翼的觀看著，看書冊的側邊，比他讀過的道德經厚了很多，他看過的道德經才五千多字而已。

他嘗試著想去打開書冊，還沒動手，隨著意念的傳遞，封面就自動的掀開了，第一頁只有幾句話：以德養道，以道育德，無德無道，是為道德。什麼意思？

再翻開一頁，第一行只有兩個大字：德經。往下看了幾行，卻是滿大街都能買到的道德經的內容。

輕塵上大學時，看過整篇道德經，甚至背了下來，雖然不太理解通篇的意思，暗地裡卻對這本道家經典十分的佩服，想想兩千多年前老子，就能寫出至今讓人無法理解的玄妙之言，真不明白那時的他是怎麼做到的。

一字字讀下去，又翻了兩頁，德經通篇讀完，輕塵若有所思，這篇德經的文字好象和自己以前看到的道德經有些不一樣，具體哪裡不一樣，還沒想明白。他又讀了幾遍，才發現這篇德經跟市面上流傳的道德經，有一些字的寫法只是類似，甚至有的字完全不同。

思索片刻他有點明白了，這篇德經恐怕才是真品，市面上的道德經，兩千多年的流傳，其中經歷了文字變革，發音轉換等，已經被後人誤寫誤傳了許多。

繼續往下翻，下一頁第一行同樣是兩個大字：道經。往下看：凝體篇。

凝體篇的正文是很詳盡的凝體口訣，列明了人體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總共二十條經脈的行功路線圖，每兩條經脈一陰一陽，對應人體的皮肉筋骨血，和心肝脾肺腎的凝體功法，其中心肝脾肺腎包括了六腑的凝體。六腑就是大腸小腸膀胱，和上中下三焦。

每個凝體口訣後面都有一種藥材名稱和圖案，自然是對應了十種凝體功法了。

最後，是一套拳法，名為道德拳，總共六十四式。

再往下翻，書頁卻是空白的了，想必是要他先凝體之後，才會顯示後面的內容。

未修道，先凝體，只有強健的體魄才能支撐修道的路越走越高。顧不上欣喜，他連忙用心記憶，打坐了半晌，將凝體篇記熟之後，閉眼凝神片刻，他從這虛無的空間消失了。

現實中的輕塵睜開眼睛，透過木板門看看屋外，天已經朦朦亮了，自己看了一夜的書冊，居然不覺得睏倦，還是年輕啊。修鍊，成仙，去往大羅天之下，他的精神顯得很亢奮。

世上流傳的道德經，只有他這部的一小半，更沒有道經的凝體內容，這是仙書，必須要慎重，絕不能輕易外露。道德經，原來是分道經和德經的，德經養德，道經育道，互為輔助參悟，才能修為提升無礙。

看過了真本道德經，輕塵意識到留給自己修鍊的時間並不長，修道不成依然是要死，他是明白的，現在必須珍惜生命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既然身體康復了，那就要走出去，修道未成，先要找份工作填飽肚皮。要是留在這遠離塵世的鄉下，他修鍊遇到什麼問題也沒法去解決，起碼凝體篇上那些草藥的名字他就不知道，修鍊也是需要信息的。

天大亮了，青茵終於走出房門，他連忙衝出去拉住她，對著她比比劃劃了半天，說明自己要離開這裡，要青茵跟他一起走。總算青茵點點頭明白了他的意思，輕塵就回屋去拿已經收拾好的衣物包裹，青茵好象心有遺憾的沉默了許久，才進自己屋裡收拾東西。

他拿著不多衣物的小包站在門口等著青茵，不大一會兒功夫，青茵腳步遲疑的拎著一個同樣不大的小包出現在門口，他走上前拉住青茵的手，青茵卻輕輕掙脫了。

在輕塵病中的時候，青茵無微不至的照顧著他，在青茵眼裡，他的身體沒有任何隱私可言，而他也已經把青茵當成了最親密的人，剛才的一拉，只是表示親近的意思，難不成青茵覺得自己有別的想法？他訕訕的收回了手，臉上依舊微笑著，用手指指屋旁的小路，示意青茵跟著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