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四 國家的意義（七）
清晨的海風凜冽，吹得人透骨生寒。海水波濤的礁石上，安靜的坐著一個年輕女人，正微笑的望著我們。
是老媽！
我和老爸，都沒有預料到這個場景。
老爸一把抱起我，警惕的觀察著周圍，看是否有木偶人的伏兵，隨時準備跑路。
我則全身繃緊，盡量收縮，避免阻擋老爸的行動。
看到我們兩個如臨大敵的模樣，老媽笑得更開心了。
「現在知道怕了？放心，如果是我是敵人，你們都到不了這裡。」
老媽的話雖然不乏責備，我們卻能從中聽到關切之意，老爸更是疑惑的盯著老媽，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發什麼楞啊？不認識我啦，我是何悠悠，你的老婆，也是咱們組織的總理啊！」
老媽說著，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這個消息略顯勁爆啊，我趴在老爸懷裡，往他的臉上望去。
老爸的表情尤其精彩。
那是驚訝，不敢相信，以及喜悅的表情。
「你……回來了？」
「是的啊！不然還能是誰！」，老媽嗔怪的瞪了老爸一眼，一把將我接在懷裡，道，「小燈泡，好久不見，媽媽好想你啊！」
好久不見？
我回頭看了一眼老爸，卻發現他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然後我也醒悟了。
看來，眼前這個老媽已經不是幾天前那個木偶人！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估計也只有老媽知道了。
至於那個木偶人替身，老爸問起時，老媽就似笑非笑的看看礁石邊的海水。
好吧，這是世界的盡頭，一切有可能發生。
重要的是，我們一家三口人，終於又在一起了。
……
……
一天後，老爸開著老媽不知道從哪裡調來的車子，行駛在高速公路上。
我蜷縮在老媽懷裡，望向窗外的景色，細細回味著這位新任老媽帶來的震撼。
首先，現在的老媽才是我真正的老媽，老爸對此確信無疑。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老爸知道，常年以面具遮蓋的，神秘的反抗組織總理，就是我的老媽，何悠悠。
不久之前，發現老媽失憶的癥狀后，老爸特意帶老媽一起來，就是想看看是否有機會恢復老媽的記憶。
卻沒想到，真相原來是，老媽已經被木偶人替換了。
老爸時常後悔得要死，他在木偶人老媽面前絮絮叨叨試圖喚醒她記憶的話語，無意中透露的機密，也許就是這一兩年組織消亡的催命符。
……
……
想著事情，時間就過得飛快，轉眼到了下午時分，我們的車子駛入服務區，老爸老媽的警惕性非常高，他們只是從早就準備好的乾糧里拿出速食麵，去服務區接個熱水，就躲回車子里。
一家人排排座，端著熱乎乎的速食麵，其樂融融。
一隻巴掌大小的老鼠竄上車前蓋，透過擋風玻璃，靜靜盯著我們看。
老媽見到這隻老鼠，不由苦笑了。
「看來，我們又被發現了呢！」
見我和我老爸都露出不解之色，老媽一指小老鼠，嘆道，「我上次被木偶人替代，就是吃了這些小傢伙的虧！木偶人好辨認，木偶老鼠不好認啊！」
啊？還有這種操作？那這世上，還有哪裡是安全的地方啊？！
老媽想的，則是更現實的事情。
「既然我們被發覺，抓我們的人馬上就要到了吧！」
……
……
老媽果然料事如神，我們一家人雖然立刻就動了身，但沒開多遠，高速上就出現了要求減速的牌子，再往前，車行越來越慢，道路分流，每一條路上都排起了大長隊。
看情形，應該是臨檢。
但在高速上設臨檢，可以說是喪心病狂了。
我們的車子慢慢跟著行駛，離前面臨時安排的閘口越來越近，老爸和老媽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
很快，我們的車駛進閘口，被要求搖下車窗。
有一老一小兩個警察嚴肅的王望車裡。老爸負責開車，車后坐著老媽，以及懷裡的我。
我從老媽的懷裡探出個小腦袋，裝作膽怯的望著兩個警察。
老警察哈哈一笑，大手探進來摸摸我的小腦袋，然後做出一個放行的手勢。
我們一家人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通過了。
「難道是因為我可愛？」
我疑惑的自言自語，讓老媽又好氣又好笑的拍打了一下。
「哈哈，你以為……咦？」
老媽從我的長發間取下一張小紙條，輕聲念道，「記得，你們又欠了基層組織一個人情！」
又是那個基層組織！
車裡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老媽忽然舒展起眉毛，好像想通了什麼事情。
「現在，反抗組織只剩下我們一家三口人了，外面的世界就交給別人來操心，我們一家人安心過兩年好日子吧！」
我和老爸舉著雙手雙腳贊成。
……
……
一年後，一個偏僻的鄉村小鎮，有一個獨立小跨院，我們的新家，就在這裡。
小院里，沒有任何家禽活物，滿院安置的老鼠藥，都是最香最烈的。
小院里，有的是各式自種的蔬菜，通水通電有WIFI，使得我們只需偶爾出去採購一些生活必需品，就能自給自足。
老爸老媽和我，每日深居簡出，是小鎮上比較著名的宅男腐女一家人。
時光如水，我也到了上小學的年紀。雖然以現在的情況說，我沒什麼機會上學，我卻非常享受這一點。
不然的話，我就要成為一名一百四十六歲的小學生了，想想就覺得惡寒。
閑暇的時間多了，一家人就經常蜷在家裡，通過電視電腦看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風雲變幻，我卻經常能從老爸老媽那裡得到另一種解讀。
比如前一陣子的華國與米國的貿易戰，曾讓我困惑不已，華國的邊疆就是世界邊緣的話，米國從哪裡來的？
老爸就解釋說，其實這世界上不存在米國的，米國的總統就是一個木偶人，專職負責扮演這個角色。
不過無論是米國，棒國，還是例假國，都應該是有所參照，才會設計得這麼合情合理。
再比如，華國建國一百年慶典，漂亮的飛機在空中飛舞的時候，老媽就嗤笑著說，那一定是假的。
華國的天空，幾公里以上都是屏障，而且不具備飛行條件，所以華國沒有航空，也是全面禁空的。
隨著我的漸漸長大，一個越來越大的疑惑湧上心頭。
木偶人政府艱難維持著這樣龐大的假象，圖什麼啊？
……
……
這一天，一家人一如既往的駐紮在電視前，津津有味的看著新聞。
桌上擺著老媽親自下廚製作的小菜，以及老爸冒著風險從鎮外小店購買的小酒。
空氣中忽然微微的震顫一聲。
老媽第一個被驚動，她望向客廳里的鏡子，長長嘆了一口氣。
「我們的安穩日子就要過到頭了！」
「為什麼？」
「因為他就要來了！」
下一刻，在我驚駭的目光中，沙發上的老爸，開始分解細碎，碎成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