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是人是鬼

診斷室內

醫生扶著眼鏡看著林蕭的CT檢查結果，時不時還瞅瞅站在一旁的林蕭。

這實在是太詭異了，自己從醫近二、三十年，什麼疑難雜症沒見過，但是林蕭這個情況自己還真是頭一次見到，簡直讓他懷疑人生！

不久前，自己明明看到林蕭的心電圖跳成直線，完全失去生命跡象，怎麼就突然活過來了，這簡直是醫學史上的奇迹！

更詭異是，就在剛才，林蕭的父母拉著林蕭做了一個CT，原因是林蕭彷彿失憶了，什麼東西都不記得，一直在那問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周杰倫結婚了嗎？」

「BJ奧運會是不是還沒開始？」

「......」

有些問題，林俊風也無法回答，這都不是關鍵問題，本來林俊風夫妻以為林蕭只是受到了驚嚇，回去好好休息便可以了，直到林蕭問了一個人類哲學史上最基本、又最難解答的問題：「我是誰？」夫妻二人這才決定讓林蕭去做一個CT，看看到底是什麼問題。

「我看這沒什麼問題，很健康啊！」醫生看著林蕭的CT檢查結果，看似雲淡風輕地說道，但是眼睛死死地盯著林落的顱內檢查結果，隨後喃喃道：「奇怪，之前明明是顱內血管破裂，怎麼現在看什麼毛病也沒有！」

「算了算了，沒事就好！」醫生摘下眼鏡，揉了揉太陽穴，吩咐道：「這孩子可能是受到一點驚嚇，回去好好休息就好了！」

聽到此話，林俊風夫妻二人，總算是吁了口長氣，連忙哈著腰感謝著醫生，隨後帶著林蕭離開了醫院。

林蕭是夫妻二人響應國家計劃生育號召生下來的，二人只有這麼一個獨苗兒，要是今天出了什麼事情，林俊風夫妻二人哪裡還有活下去的勇氣，而且二人年紀這麼大，再要一個孩子也不是很現實。

於是，在回家的路上，林俊風夫妻二人怕林蕭再出什麼問題，一人牽著林蕭一隻手，生怕林蕭又再像脫韁的野馬一般奔了出去。

一路上，林蕭問了許多莫名其妙的問題，但是林俊風夫妻二人卻是非常有耐心地解答著林蕭的提問，因為醫生也說了，林蕭可能是受到了驚嚇，需要好好休息，於是二人便是盡量滿足著林蕭的要求，這場面看著也十分溫馨。

如今，林蕭總算是搞清楚了，自己現在是處於C縣的M鎮，但是這個C縣自己也從來沒有聽過，而自己的父親名叫林俊風，母親名叫王桂香，二人在鎮上開了一個小餐館。雖說沒有大富大貴，但是解決溫飽、供林蕭讀書倒是完全沒有什麼問題。

自己今年剛剛滿14歲，初二剛畢業，正處在暑假期間。一想到這裡，林蕭心中就有些煩躁，雖然回到了10年前，但是初中的知識早已還給了老師，這初三的日子想必非常不好熬。

走了將近十分鐘，三人便已經回到了家裡，房子是一個獨立的小洋樓，一共有三層，一樓擺著許多餐桌，想來是用作平時做餐飲生意；二樓便是大廳與父母的卧室；而林蕭的卧室則是位於三樓，三樓本是一個雜貨間，後來因為林蕭的要求，母親便是把雜貨間收拾、重新裝潢，做成了林蕭的卧室。

回到家裡，林蕭有些異樣的感受，眼睛四處張望，尋不出一絲熟悉的感覺。

問過自己的房間后，林蕭便是單獨跑到了三樓，想要看看自己這具身體之前的主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林蕭擰了擰房門，心裡突然有些緊張，想想以前自己這麼大的時候，從未有過單獨的房間，此時擰門的手不禁有些顫抖，彷彿自己開的是潘多拉寶盒一樣。

「咔嚓」一聲，房門被推開，林蕭打開點燈，環顧四周，卻是發現，房間里的布置倒是十分乾淨、簡單，衣櫃、書桌、書架擺放整齊，林蕭挪著步子，走近床沿，一屁股坐在了床上，順勢躺了下來。

望著房裡的白熾燈，林蕭覺得一切都太不可思議，自己是孤兒、因為被爺爺奶奶帶大，上完高中就輟學，一直在外面做銷售、跑業務，每天朝五晚九，忙的喘不過氣來，卻是依舊賺不到錢，有時候他都在懷疑父母為何要將自己生下來。

如今可好，自己回到了十年前，還有了父母，這是老天爺想讓自己再重走一回人生路，彌補自己失去的青春，這次可真的要把握好機會，不再隨意揮霍了。

突然，林蕭感覺自己的後腦勺有些被什麼東西硌到了，伸手去枕頭下摸了摸，卻是驚喜地看到下面竟然有一個步步高牌的MP3。

要知道，林蕭可從來沒有碰過這些東西，而且在十年後自己有能力買這東西的時候，這玩意已經快停產了，如今在這裡看到MP3，自己哪能不興奮。

搗鼓了半天，林蕭打開播放器，戴上耳機，一陣熟悉的旋律出現在耳朵里。

「窗外的麻雀，在電線杆上多嘴！」

「你說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覺......」

聽著這動人的旋律，林蕭突然坐起身來，拍了拍大腿，如醍醐灌頂一般，激動地說道：「對啊，我可以去當歌星啊，我可以唱這個年代還沒有的歌啊！」

想到這裡，林蕭立馬站了起來，走到窗外，拉開窗帘，清了清嗓子，咳了兩聲，隨即喊道：「讓我掉下眼淚的，不是昨夜的酒！」

這個歌是10年後的民謠歌手趙雷在參加一檔著名歌手節目的時候唱紅的，這時的人們自然沒聽過。

「和我在CD的街頭走一走......」

正當林蕭沉醉在自己「迷人」的聲線中時，突然，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喊道：「走你大爺走！深更半夜，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唱的難聽的要死！」

「額......」聽到此話，林蕭的歌聲戛然而止。

隨後，一聲長嘆，林蕭搖了搖頭，說道：「罷了罷了，此計休矣！」

再次躺倒床上，林蕭戴著耳機，漸漸進入了夢鄉。

清晨的陽光，穿過層層烏雲，透過紗窗，照進了林蕭的房裡，如同小精靈一般灑在了林蕭的臉上，林蕭彷彿感受到了刺眼的太陽，隨即側了身，繼續睡著。

「咔擦」一聲，房門被擰開，王桂香拿著拖把走了進來，看到了還躺在床上的林蕭，不禁有些火大。

「林蕭，你還不起床！」

母親的聲音彷彿沒有什麼效果，林蕭吧唧了一下嘴，沒有醒來的意思。

看到這裡，王桂香拿出自己的絕技——揪耳朵，直接將林蕭提了起來。

感受到疼痛，林蕭終於從夢中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喃喃道：「不是放暑假么，起這麼早幹嘛！」

「你都補課半個月了！快起來，你已經遲到了！」王桂香一手拿著拖把，一手指著林蕭，氣勢洶湧，好像隨時都會將自己手中的拖把掄到林蕭臉上。

「不都說媽媽是最溫柔的么，我怎麼體會不一樣！」林蕭心中暗暗叫苦。

林蕭只是C縣M鎮上的一名學生，鎮上的教育資源，自然是比不上大城市，所以要是想趕上城裡的學生，只能拼時間，初二暑假學習初三的課程，到了初三才會有更多的時間來複習，準備中考，因此初二暑假對於林蕭來說，已經流產了！

聽到這裡，林蕭也是一臉無奈，只得眯著雙眼，慢騰騰地走下了樓，洗漱完畢，問清楚學校地址后，便是背著書包去了一樓。

此時是早上8點半，正是人們吃早餐的時刻，林蕭卻發現，自己家的館子里沒有什麼人，父親不慌不忙地給食客們下著面，大廳也只是零零散散地坐著幾個客人。

看到林蕭下樓，林俊風卻是沒有開口呵斥他，反而問道：「你小子要不吃個早餐，反正已經遲到了！」

「......」

林蕭背著書包，問了問學校的位置，隨後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吃，轉過身去，喃喃道：「哇，有這種父親，你何愁不拿倒數第一啊，大兄弟！」

說罷，林蕭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剛出門，林蕭卻是撞到了一個老頭身上，嘴裡急忙喊著抱歉，哪知道這老頭開頭就罵：「昨天晚上，是不是你小子在唱歌！」

林蕭面露尷尬之色，瘋狂搖頭，一個箭步，朝學校的方向奔了過去。

8點半，第一節課已經上了半小時。

王桂香告訴林蕭，自己是在初三（3）班，尋著班級的標識牌，林蕭朝自己班級的方向走了過去。

林蕭心中忐忑不已，再上一次初中，那感覺可謂完全不同，不知道自己在班上的成績是多少名，不知道自己的同桌是什麼樣，不知道自己班上的女生長得漂不漂亮，這一系列問題充斥著林蕭的大腦。

初三（3）班，此時正在上著歷史課。

「同學們，推動歷史進步的主導作用乃是人民群眾的力量，而不是什麼王侯將相！」

「刷刷刷」的聲音，學生們拿出自己的筆認真地做著筆記，彷彿聽到了考試的考點。

「在這裡，我再多提一點，這是你們上高中之後才會學習到的內容，叫做唯物主義，歷史也是唯物的！」

同學們抬起頭，似懂非懂地聽著老師的講解。

看出了同學們的困惑，老師又解釋道：「與之對應的，就是唯心主義，分為主觀唯心和客觀唯心，這個嘛，就是把客觀精神作為世界的本原與主宰，包括那些神鬼之說。」

「這世上哪有什麼鬼！」老師說到忘情處，竟然一時唾沫橫飛，坐在第一排的同學們則一臉愁苦之色。

正當同學們在認真聽課時，林蕭突然閃到了教室門口，瘋狂地喘著粗氣。

看到門口的林蕭，同學們面色開始精彩起來，有的一臉震驚，有的雙腿發抖，不因別的，只因今天上早自習時，班主任告訴他們，林蕭同學因為鬥毆昨晚已經去世了。

那此時站在門口的林蕭豈不是鬼！

「嘶！」

七月中旬，教室里的吊扇正嘎吱地扇著風，同學們卻是感覺到陣陣陰涼，有些已經開始冒冷汗，膽子小的同學，褲襠都已經濕潤了一大片。

突然，有個學生弱弱地舉了舉手，問道：「老師，您說這世上沒鬼，那門口的那位是啥？」

真是學霸啊！

看到鬼了的第一反應不是逃命，而是反駁老師的問題，這種學生，怎麼能拿不到第一名！

講台上的老師看到林蕭也是背後一涼，林蕭的事情是今天老師們在辦公室的主要話題，這班主任也沒有必要騙他啊，那門口這個莫非真的是鬼？

老師滿臉尷尬，看著這好像並無惡意的「鬼」，輕了輕嗓子，拿著粉筆，小心地問道：「你......是人是鬼？」

「啥？」

這下林蕭徹底懵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