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盜賊公會

對於蘇言來說，情報永遠都是最重要的資料。

雖說這和他的性格習慣有一定的關係，但是只要掌握了準確的情報，確實很多時候都讓他有一種領先一步的感覺。而當年在遊戲里，他和陳豪也正是憑藉這一點才一步步的從諸多競爭中脫穎而出。

所以對於情報的收集，蘇言有著天然的親近感。

也正是基於這一點，所以蘇言才會找上那間酒館，順著對方的推薦入住這間牛頭旅館。

這間旅館的規模並不算大，裝潢自然也沒有豪華到哪去。

在近乎於寸金寸土的北冬城南城區而言，這件旅館幾乎可以算是非常的簡陋。不過唯一要說是優點的，那就是這間旅館的衛生環境還算不錯，而且房間也非常乾淨整潔，沒有任何異味。

在蘇言看來，這間旅館確實對得起它那比較昂貴的每天兩枚銀幣的房費。

這是蘇言和安娜從離開灰沙領到北冬城的這兩個月里，住過最為昂貴的旅店。不過看在這間旅店只要再加二十枚銅幣的話，每天早上和晚上都會額外提供一杯熱牛奶的份上，蘇言還是很爽快的支付了住宿費。

因為安娜喜歡牛奶的味道。

或許是因為確實比較疲憊的緣故，安娜在又喝了一杯牛奶后，就已經上床睡覺了。

蘇言替小傢伙蓋好被子，然後又關上半扇窗戶后，才坐在房間一角的椅子上，然後開始閉目養神。

已經徹底變成亡靈體質的蘇言，理論上而言已經不需要睡眠和進食。但是事實上大多數時候，他都沒有表現出這種異於常人的現象，他依舊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像正常人一樣進食與睡眠。

不過今晚在酒館時候他並沒有點餐，那是個例外。

因為他從灰沙領帶走的錢幣，已經剩餘不多——這兩個月的行程下來，中途和三支商隊搭夥上路，都要繳納一小筆費用，再加上其他時候進入村鎮時的住宿費和安娜的伙食費，前前後後的這些開銷對於如今沒有任何收入的蘇言來說，也算是一筆不小的費用了。

時間在靜謐的夜色中悄然流逝。

窗外偶爾會響起夜梟的鳴叫聲與一些酒鬼們毫無意義的叫嚷聲，間中也夾雜著衛兵們巡邏的腳步聲。

可以看得出來，南城區的治安環境明顯不錯。

當夜色漸深，已然過了午夜的時間點后，一直處於閉目養神狀態的蘇言，卻是突然睜開雙眸。

如鷹隼般銳利的雙眸，鋒芒畢露。

不過這種凌厲的眼神與氣勢，卻是很快就被蘇言收斂起來。然後他起身，將房門上的鎖打開，再重新坐回原位，安靜的等待著門外的客人。

不多時，一陣細不可聞的腳步聲在房門外悄然響起。

緊接著，房門處便傳來一陣響聲。

但是對方很快就發現，房門並未上鎖，寂靜的深夜裡傳來一聲嘟囔。

一如對方的腳步聲那般，這嘟囔聲也同樣非常的低，近乎於夢囈。

只是蘇言的聽力，卻也同樣不俗，所以他聽得非常清楚。

「連房門都不上鎖，真是個冒失的傢伙，一會就給他點警告吧，讓他懂得以後出門要小心謹慎。」

蘇言的嘴角微揚。

在對方的嘟囔聲中，房門很快就被打開了。

然後，推門而入的對方，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對著房門而坐的蘇言。

不見五指的夜色中，蘇言卻依舊能夠清晰看到對方臉上露出的驚駭詫異之色。

似乎是惡作劇的心情，蘇言的右手伸出一根食指，輕輕的點在自己的唇邊，他知道對方服用了夜視藥水，所以能夠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動作：「我女兒還在睡覺，請盡量不要吵醒她。」

「我，我懂的。」對方點了點頭，回答的聲音同樣非常輕微。

隨著對方的回答，他很快就將房門關上，或許是職業習慣使然，哪怕此刻屋內沒有點亮燈火，整個房間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境況，但是這名來自盜賊公會的使者卻是依舊躲藏在陰影角落裡，與蘇言正好是對角。

「聽說閣下想要知道關於長壽種的情報。」

「嗯。」蘇言點頭，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關於特里亞王國境內的森林精靈的情報。」

蘇言的話，讓對方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這類指定情報的話，價格會有些高。」

「收費價格如何？」

「我這邊有兩條關於閣下想要的指定情報，這兩條情報每條各三枚金幣。」對方開口說道，「另外還有三條關於那些尖耳朵長壽種的普通情報，這些普通情報五枚銀幣一條。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小趣聞之類的消息，每條消息一枚銀幣。若是閣下將所有情報都購買了的話，我們還會額外附送一條目前還沒有定價的最新情報。」

「沒有定價？」蘇言挑了挑眉頭，「那就是說，這條情報有可能值很多錢，也有可能一文不值咯。」

「這條情報，絕不可能一文不值。」對方搖了搖頭，語氣倒是充滿了堅定，「最少也值一枚金幣。我們之所以還沒有定價，是因為這條情報有著很大的浮動空間，就連我們也很難預測清楚。」

盜賊公會對於情報的利用價值，顯然有著非常清楚的定位和判斷。

他們深知，某些情報消息在某些特定人物的手上，很可能會帶來巨大的利潤空間。

「那麼如果我要全買這些情報，需要多少錢？」

「八枚金幣。」

在這個世界上，一枚金幣等同於十枚銀幣，而一枚銀幣則等同於一百枚銅幣。

這也是蘇言為什麼會說牛頭旅館的住宿收費比較昂貴的原因——之前住宿的旅館，普遍收費都是在五十枚銅幣到八十枚銅幣之間。不過就住宿環境而言，那些旅館也確實沒辦法和牛頭旅館相提並論，更不用說額外支付的二十枚銅幣還能獲得早、晚各一杯的熱牛奶。

儘管熱牛奶的份量並不算多，大概也就兩百毫升左右。但是考慮到北境這裡的白麵包、牛奶、雞蛋之類的東西都屬於稀缺貨物，價格通常都不低的情況，所以兩枚銀幣又二十枚銅幣可以換來一張床、一人份的早餐和早晚各一杯熱牛奶，這就不能算是太過昂貴的消費。

對於這名盜賊公會使者的報價，蘇言略微思索了一下后，便數出八枚金幣，放到了桌子上，然後推向對方。

這名年輕的使者很快就上前，將八枚金幣收起。

取而代之的，是對方在桌子上放上五張材質泛黃的捲軸。

在看到這些捲軸的瞬間，蘇言的瞳孔微微一縮，內心浮現出幾分詫異之色，只不過他的臉上並未有所表現。

年輕的盜賊公會使者在放下捲軸后，才開口說道：「信息捲軸，我想閣下應該知道怎麼使用吧。」

這又是一句試探。

從今晚蘇言帶著安娜踏入那間酒館開始，試探就從未停止。

那間酒館掛在外面的木牌左下角，有一個非常隱蔽的匕首印記，那是盜賊公會獨有的印記，但是一般人若是不仔細看的話，根本就無法發現那間酒館是盜賊工會設立在北冬城的據點。而酒館內的七名擁有大師級水準的高手，雖然都是一副傭兵模樣的打扮，但是至少有兩人卻是盜賊公會的監督者。

蘇言甚至猜測，他們很有可能就是北冬城盜賊公會的管理者。

而蘇言晚上遞給酒保的那一枚銀幣，實際上也是一種身份的表明手段：他在向盜賊公會傳遞他是情報購買者的信息。之後，自然是順從對方的安排，入住到這間顯然是盜賊公會產業的酒館里，等候他們的「業務員」上門。

不過蘇言相信，若是他之前沒有在酒館里震懾住那些傢伙的話，恐怕今晚對方摸上門來的就不是現在這位年輕的「業務員」先生，而是一群真正的殺手刺客了——盜賊公會可不介意對愚蠢的肥羊下手。

「我知道。」蘇言點了點頭，「密語呢？」

對方似乎對於未能從蘇言身上發現任何端倪而感到有些沮喪，於是只能聳聳肩：「唯陰影知曉真相。」

「我知道了。」蘇言點頭表示記住了，「說說那些趣聞以及……那個尚未定價的消息吧。」

趣聞消息，或者說花邊消息一共有五條，無非就是在哪裡曾有人見過精靈這類未經證實或者無法證實的消息，又或者是哪個貴族想要在自己的府邸里收藏一位精靈等之類的消息。不過其中讓蘇言略微有些在意的，則是這五個消息里，有一個消息是關於他的。

「最後一條消息。灰沙領的領主，他的女兒就是一位半精靈。」這名年輕業務員開口說道，「據說這位少女雖然才六七歲的年紀，但是已經不比一般十歲的少女小，而且長得非常的漂亮。」

「哦？」蘇言注意到，對方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正在床上睡覺的安娜，「有我的女兒漂亮嗎？」

「閣下真是喜歡開玩笑，我覺得以您女兒的姿容，絕對不會比那位安娜小姐遜色絲毫。」年輕人躬身回答道，「而且在見慣了金髮與棕發的北境這裡，以您女兒這一頭黑髮，恐怕還要比那位安娜小姐更引人矚目。」

「聽你這麼說，我倒是很想去見一見這位灰沙領領主的女兒了。」蘇言摸了摸下巴。

「那恐怕就要讓閣下失望了。」

「什麼意思？」蘇言望向這名年輕男子，語氣流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興趣盎然，「為什麼？」

「這就與我要說的那一條我們公會暫時還無法定價的消息有關了。」年輕男子開口說道，「灰沙領，如今已經變成一片廢墟了。整個領地內的居民，包括灰沙領的領主以及他的那位半精靈女兒，全部都失蹤了。這件事，現在已經傳到阿倫斯親王那裡去了。……如果閣下想知道關於阿倫斯親王對這件事的定義，那麼就需要購買另外的情報的。」

說到這裡，年輕人卻是露出一個笑容：「當然，我們同時也出售關於灰沙領已經變成廢墟的相關調查資料。這兩份情報，就要稍微貴一些咯。」

「不感興趣。」蘇言搖了搖頭，「如果那位領主的領地都變成廢墟，那位半精靈女孩也不見了，那麼你所謂的這個情報，對我而言就是一文不值。……你們這樣的服務態度，讓我非常的失望，下一次我就要好好的考慮一下你們盜賊公會的推薦情報了。」

「呃……」完全沒有預料到蘇言這種不按理出牌的態度，這名年輕的業務員當場就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