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終於找到她了。

可是她很臟,真的很臟。

白衫男人對眼前的景象竟然動容了,他皺著眉,兩道好看的劍眉差點打結,這卻換來他旁邊兩位穿著黃衫和藍衫的男人有著截然不同的表情:

黃衫男人帶著看好戲的眼神向他挑眉,嘴邊已經勾起一個很大的弧線,在詢問他下一步想怎樣。

藍衫男人則瞪大了眼睛,似乎看見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不敢相信地壓低了聲音,問黃衫:「青冉,他怎麼了?還以為他臉上不會有表情,怎麼原來他還會有那種像是苦惱的表情?」

「噓……向東師兄……」青冉剛想提醒那個藍衫男人……

下一刻,白衫男人立刻向他射去兩道殺人的眼光,假如那是箭,恐怕那個叫向東的男人早就倒下去了。

向東立刻識相地閉嘴,嘴唇抿得死緊,眼神也馬上從他臉上飄到另外一邊,不敢再迎向那殺人的眼光。

青冉嘴邊的弧度卻更大了,隱忍著笑意,問道:「你打算怎麼做?」眼神也回到躺在地上的那個小東西身上。

這句話還挺管用,讓白衫男人收回了殺人的眼神,恢復打結狀。他長了二十三個年頭,頭一次知道什麼叫無可奈何。

青冉略帶磁性的聲音再度響起:「你總不能這樣瞪著她直到她醒來吧?這裡風大,又剛下過雨,實在不是睡覺的好地方。」

白衫男人終於有了反應,收回苦惱的表情,恢復他一貫剛毅英俊的臉龐,簡短地交代著:「帶她回去。」聲音低沉,略帶不願意。然後轉身就飛走了,速度極快,似乎一刻都不想逗留。

向東看向他離去的方向,誇張地噓了一口氣,開始放聲嚷嚷:「天殺的塗冷天,我杜向東發誓,以後絕對不理這隻冰雕男人!什麼跟什麼嘛!我們一聽他的親家慘遭滅門,然後馬上前來拔刀相助,好不容易追蹤了一個月,馬不停蹄,不眠不休,現在終於找到了,可這是什麼跟什麼嘛?!他人就這樣飛走,一句帶她回去,就走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可是他未過門的小新娘耶!」他自己不把這個小東西抱回去,難道要讓他這些多管閑事的男人抱她回去嗎?

青冉搖搖頭:「這已經是你第八百三十六次說不理他了。」他李青冉什麼時候算數算得這麼準確的?

「去!冷天冷天,這名字他老爹我師傅真沒給他取錯!師傅真是英明啊!」杜向東突然擺著崇拜狀。

李青冉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笑畢,提氣一躍,又飛走了,只留下一句話:「那就有勞二師兄把大師兄的小妻子抱回去了。」餘音縈繞著整個樹林……

「天啊!!!!交友不善啊!!!!」杜向東馬上發出感慨,悲壯的聲音足以讓人覺得剛被滅門的是他。

這一聲悲嚎,終於把連日來被仇家追得疲憊不堪的人兒鬧醒,可是由於一直疲於奔命,她躲在這個樹林里已經有五、六天了,還好樹叢隱蔽,一直沒有發現再有仇家追來,她就天真地以為只要一直躲在這個樹林里,就不會被人發現了。於是她靠樹林里的野果充饑,晚上則爬到樹上歇息。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最近兩天居然下起了大雨,在樹林里又沒有屋檐可以棲身,她已經淋了足足兩天的雨了,以她這麼嬌小的身子,又經歷了這麼殘忍痛苦的滅門之禍后,怎麼還有不倒下的道理?所以她是暈倒的,她暈倒在一棵大樹下。

此刻她忍著欲裂的頭痛,瞪著過大的雙眼,看著眼前這個抱著頭,痛苦喊叫的藍衫男人。雖然這個男人身上沒有帶刀,身形瘦弱,似乎是個讀書人,可是她此刻已經不敢相信任何人了,她忍受著痛苦活到了今天,為的就是爹誓死保衛她離開殷府,命兩個侍衛保護她前去臨水山莊,要她找塗伯伯為他們全家人報仇。可是剛出去不久,那最後兩名侍衛為了保護她,也被殺害了,剩下孤身一人逃命至今一個月,眼看再穿過這個樹林就能到達臨水山莊,她一定要到臨水山莊,這是她活著的唯一願望。

她於是鼓足力氣想起身逃走,可是不料還未起身,就因為體力不支,再次倒了下去,看來她真的要命喪於此了?她痛苦地流著眼淚,可是沒有哭出聲。

這時杜向東終於發現了小東西醒來了,他停下悲嚎,上前把她倒在泥濘中的身子扶了起來,收起之前的不正經,正色道:「呃……」正想著要怎麼稱呼她,雖然知道她叫殷甜甜,可是若是稱呼她為「殷姑娘」似乎又不怎麼恰當,因為這個經歷了一番生死的可憐的人兒,只有八歲啊……是個貨真價實的「小東西」,又沒理由稱呼她做「大嫂」吧?

眼看她害怕得發抖,大眼恐懼地看著他,似乎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看她年紀小小,居然不放聲哭喊,可見她經歷過怎樣恐怖的災難!他的心因此打結,頓時覺得很痛,然後嘴裡開始咒罵起塗冷天來。

氣若遊絲的殷甜甜只能任由這個瘦弱的男人把她抱在懷裡,警戒的眼神始終不離開這個男人的臉。可是在一刻鐘后,她發覺這個藍衫男人除了一會對她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一會對著天空碎碎念地咒罵以外,根本沒有加害她的意思,他的表情還居然有點讓她想笑,畢竟只是一個八歲大的女娃兒,於是她才逐漸放下一身的防備,終於體力不支地徹底地失去意識。她整個人一松,完全地倒在這個藍衫男人的懷裡。

在臨失去意識之前,甜甜還剩下唯一的記憶:這個人的胸膛很暖。

「小東西!」沒等向東想到怎麼稱呼懷裡的這個小泥人,她就又倒下去了。擔憂的臉色馬上浮現在臉上,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杜向東馬上在她身上點了兩個穴道,讓她能安心好好地休息,然後輕而易舉地抱起她一躍,就跟著剛才兩個人飛走的方向飛去。

………………………………………………………………………………

不夠一刻鐘,他就抱著「小東西」來到臨水山莊了。

剛走進山莊大堂,馬上有兩個人擔心地前來看望。

「甜甜!」一個已入壯年的男人和年輕的少婦齊聲喊道。

男人一看向東懷中的泥人,與塗冷天一模一樣的劍眉馬上豎起,手中拳頭暗示他有多惱怒,氣無法發泄,突然往門外揮出一掌!門外一棵大樹立刻應聲被劈開兩半。在場的幾個侍女都嚇得連連抽氣。

「震爺!」美麗的婦人擔心地拉著她丈夫的手,安撫道:「彆氣壞身子,還好殷家的寶貝我們不是找回來了嗎?我的小媳婦……」說著,就開始低聲啜泣。

這就是塗震和他的妻子宵若惜,在得知殷家慘遭滅門后,宵若惜擔憂得生起病來,為了照顧心愛妻子,塗震才不得不把他的兒子和兩個徒弟都召喚來馬上去調查這次的血案,而自己則呆在臨水山莊中空著急。

在得知殷家還有一小女兒倖存后,他們三人也馬上展開追蹤,把沿路追殺的人都殺得一乾二淨,可是就是沒有辦法得知主謀是誰,每個黑衣人寧願咬舌自盡也不願意透露他們主人的名字。一個月來,發現追殺殷家遺孤的人逐漸增加,大概有百餘人,實在不明白,是誰這麼喪盡天良,非要置一個八歲的小女孩於死地?非要滅殷府一家?就連侍女下人,包括下人所生的嬰兒都不放過?當他們三人趕至殷府,發現遍地屍體的慘狀,真是讓人痛恨!

在他們仔細尋找下,殷家夫婦和五個兒子的屍首都能找到,可是就是尋不見殷家最寶貝的女兒殷甜甜的屍首,再一追查,便知在殷父的保護下,他讓兩名侍衛帶著殷甜甜逃走了。

在與連日來的殺手交手后,其實塗冷天自負一個人就能解決這門慘案,救走殷甜甜,可是塗震由於太過擔心殷家唯一血脈殷甜甜的生死,所以勒令青冉和向東兩個人立刻放下手邊的任何事情,與冷天一起追查殷家遺孤的下落。

遺孤終於找到了,可是這宗滅門慘案的主謀是誰卻沒有一絲線索,恐怕只能待甜甜醒來后才能有下一步的行動了。

想到殷家慘遭滅門,眼見甜甜受了一個多月的苦,而今終於找回,宵若惜心糾得開始痛哭,終於支撐不住,倒在丈夫的懷裡。

「惜兒!」塗震馬上抱起心愛的妻子,盯了兒子一眼,冷聲下達命令:「照顧好你的妻子!」就快步進入廂房了。

塗冷天皺著眉盯著杜向東懷中的小泥人,說出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她很臟。」

杜向東終於忍不住了,他怒吼:「塗冷天!!」這一吼,有如天崩地裂。嚇得周圍的侍女都低頭髮抖。

而被吼者卻收起皺著的劍眉,直視這個似乎是他有記憶以來就未曾敢這般在他面前吼過的男人,眯著的雙眼似乎在評估剛才那吼聲來源的可能性。

在一旁始終沒有吭聲的李青冉則繼續噙著他貫有的迷人的微笑,挑眉看向剛才發出吼聲的杜向東,這次是真的驚訝了,向東確實在隱忍著怒氣,憤怒的眼神這次居然跟冷天對峙。

塗冷天這個天生愛瞪別人的人,怎麼可能被別人瞪住?當然反饋以殺人的眼神與杜向東對瞪……

一刻鐘過去了……

李青冉開始收回他那招牌笑容,開始懷疑這兩個人打算互瞪到天荒地老,不免擔心起來……

這時,杜向東懷裡的人兒開始咳嗽了幾聲,並不停地發著抖。這一動,終於把他那不正常的怒氣打破,似乎把他真實的靈魂召喚了回來,俊臉重現原來的擔憂之色,取代了原來的怒容。對嘛,這個樣子才是原來那個柔弱的書生杜向東嘛,李青冉悄悄地鬆了口氣。

不管塗冷天兩道殺人的眼光繼續射來,杜向東快步走向客房,居然沒有交代一句就走了,剩下大堂兩個男人又一次的驚訝,這次青冉是把口張成o型,還沒有機會問杜向東一句話,他居然就這樣抱著那個小泥人走了,雖然這個表情實在有失他這個俊男的形象,可是他真的是很驚訝啊!杜向東這個二師兄一向是個聒噪男啊,瘦弱的體格加上美麗的外貌,配上碎碎念和神經質的個性,一直讓他和師娘認為杜向東該是女兒家,卻投胎做男人,實在太可惜,可是這會怎麼感覺突然不對了??

塗冷天雕刻的俊臉則看向杜向東離開的方向,雙眼開始眯成一條縫,再度表示對眼前景象的懷疑。

怎麼好像從來都是他們兩個把他扔下,剩下杜向東一個人驚訝或傷心,這回卻調換了位置了??李青冉突然覺得有點不甘心了起來……於是也馬上跟著杜向東往客房方向進去,同時把侍女也一併叫了進去。

大堂里頓時只剩下塗冷天一個人,雕刻的俊臉把嘴抿得更緊了幾分,眼睛眯成一條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向只有他甩開別人先行離開,怎麼這會他居然落到最後一名?他此刻真的不知道是該跟進去呢?還是離開好?可是腦中揮之不去的是剛才父親對他的交代:「照顧好你的妻子!」天,他的劍眉再次打結。那明明是個八歲的娃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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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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