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說不出來的感覺

王後生日後的第三天，安德烈回到了軍隊。不知道為什麼，那天以後，安德烈既沒有再折騰祝曼，也沒再聽弗蘭特抱怨安德烈叫他朗利。『難道我對他的警告起作用了？』祝曼有些不解。本來以為發生了那次「流血事件「后，自己這下鐵定會被趕出宮的！

沒有安德烈整天在宮中嘻嘻哈哈的，宮裡立時冷清了不少。祝曼還是每天和弗蘭特上鋼琴課，她現在可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小傢伙了。弗蘭特簡直就是天才！教給他的中文，他不但記得很快，發音也很准。至於鋼琴，他更是沒有荒廢。為了「教「好祝曼，他的課可是備得很充分。那些對祝曼來說比天書還難懂的琴譜，弗蘭特掌控起來卻是駕輕就熟。除了和弗蘭特一起玩，剩下的時間，祝曼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分析案情，打發時間。聽不見安德烈在樓上來回走動的聲音，居然有時會覺得有些無聊。每次一有這種想法，她就會罵自己有病！難道自己是被虐待狂嗎？！

今天是星期六，也是祝曼進皇宮的第十天，她決定出宮去見哥哥。心裡的好多謎團需要和哥哥討論，有些資料在宮中無法取得，那個蒙面人的身份也還是個迷，哥哥那也許會有一些線索的。

「依絲妮？「一打開房門，依絲妮豁然站在門口，嚇了祝曼一跳。她都忘記了，自己現在和依絲妮可是鄰居了。「什麼事？「

「你今天出宮吧？！「依絲妮手裡抱了一個小型的旅行袋。

「對，有事嗎？「

「你能不能順路把這個送給安德烈王子？「依絲妮遞過來手上的旅行袋，「這是他下周三退伍時要穿的禮服。可是他走的時候忘了帶。你幫我送過去好嗎？「

「我，我，「什麼？那個傢伙下周三退伍？不就剩四天了嗎？怎麼那麼快？！他幹嘛不一輩子待在軍隊里呢？

「他在陸軍連，這是地址。「祝曼正猶豫著接還是不接呢，依絲妮已經把旅行袋和一個寫著地址的紙條塞在她手裡了，「記住，一定要在三點前到軍營。要不然，接見時間就過了。「依絲妮說完轉身回到自己房間，剩下祝曼一臉不情願地抱著旅行袋。『我為什麼要誒！好不容易才擺脫他的！『

祝鷹鵬在那迪奧的住所

見到了哥哥真比什麼都高興！在皇宮裡的不如意全部一掃而空！祝曼跳上去，抱住哥哥的脖子：「哥，想我吧？！「

「調皮！「祝鷹鵬高興地看到妹妹依舊健康，活潑，心裡的大石頭放下少許。「怎麼樣？有什麼進展嗎？「兩個人坐定后，祝鷹鵬問道。

「沒有。還沒查出來誰是蒙面人。「祝曼把身體卷進沙發里，「哥，有查到安德烈在8月4日做過什麼嗎？「

「他應該沒有嫌疑。8月4日有個閱兵式，是為迎接冰島的總統舉行的。安德烈可是當天媒體關注的焦點。為了這個閱兵式，他們整整一個月都在進行封閉式訓練，根本不能跑出來談情說愛。「說著，祝鷹鵬遞過一張報紙。上面頭版頭條用醒目的黑粗體字寫著「安德烈王子，戎裝參加閱兵式「，而且還登有那天的照片。

「那，他就沒有嫌疑咯？「祝曼把報紙扔到一旁，卻忍不住地又看了幾眼那張照片。照片上身著戎裝的安德烈英姿煥發，堅毅的眼神看著前方，和平時放蕩不羈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既然這樣，我是不是就沒有再在皇宮裡待下去的必要了？「

「不，目前的情形，你最好還是待在皇宮裡。那個蒙面人既然是和安德烈熟悉的人，在皇宮裡應該比較容易找得到線索的。「

「哥，那個本傑明呢？有他的什麼線索嗎？「

「恩。他是警校畢業的優等生，後來被選進皇宮禁衛隊。已經快十年了，一直盡職盡責。「

「盡職盡責？那天的事怎麼解釋！」祝曼坐起身，「哥，我在想，偷安德烈徽章的人會不會就是殺害菁萱的兇手呢？「

「為什麼這麼說呢？「

「殺害菁萱后，他發現自己的徽章不見了。雖然我們一直封鎖菁萱被殺害的事沒有張揚。但是事隔一個多月了，兇手肯定也知道，這件事不可能還沒有發案。之所以沒有聲張，應該就是發現了他遺留在現場的那枚徽章。「祝曼站起身，在屋裡來回踱著，「因為那徽章關係到皇室和政界要人，所以兇手知道警方一定是在暗查此事。「

「而後，趕上了王后的生日宴。在這種重要的場合，是必須要佩帶徽章的。而兇手猜到，警方很有可能會在宴會上暗查誰沒有那枚徽章。「祝曼雙手撐在桌子上，「這時，沒有戴徽章的他，就會被列為嫌疑人之一。而兇手當然不肯就此被懷疑。要不然，他以前所有的那些費盡心思的保密功夫就都白費了。所以，他必須要找到一枚徽章，證明自己的清白。這種徽章很特殊，是絕對不能去外面仿做的。別說沒人敢做，就算有人做了對兇手來說也是弊大於利。因為這樣，會引起仿做者的懷疑，也許會走漏風聲。殺人滅口對他們來說雖然很簡單，但是這樣一來，善後的工作又是一筆麻煩帳。「

「所以，要得到這枚徽章，最好的目標是和他有同樣徽章的那二十二個人。「祝曼站直身體，繼續說：「這麼重要的東西，一般人一定都會好好收藏，要得到肯定不容易。而這時，凡事無所謂的安德烈就成了極好的目標。他是王子，而且他的作風連國王和王后都沒有辦法。休斯雖然也是個好的目標，但是，休斯為人謹慎，仔細。他的東西放得規規矩矩，要想不引起他的注意很難。弗蘭特的徽章由國王和王后保管。索婭公主的閨房更是不易接近。所以，東西亂丟的安德烈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拿了他的徽章他也許都不會注意到，更不會大驚小怪地查找，而給兇手帶來麻煩。況且，兇手又是和安德烈很熟落的，因此更容易得手。同時還可以將警方的注意力轉到安德烈身上。可以說是一舉兩得。但是……「祝曼轉向祝鷹鵬，「我所想不通的是，兇手既然都將徽章偷走了，留著它對將來不是更有利嗎？為什麼還要冒險還回來呢？「

「小曼，不得了了！你真是越來越厲害了！「聽完祝曼幾近完美的推理，祝鷹鵬讚歎道，「你分析得非常對！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去找了些關於安德烈最近幾次佩帶胸章，出席正式場合的影像資料，發現了這個。「祝鷹鵬將一片磁碟片插進電腦里，「這是9月2日，也是王後生日的一個星期前，皇宮裡為新任紐西蘭大使舉辦的歡迎會。「

電腦顯示屏上出現了歡迎會的場面。歡迎會一開始奏兩國國歌的時候，穿著白色軍服的安德烈胸前佩帶著那枚徽章。「注意看歡迎會後的自助午餐現場。「聽了哥哥的話，祝曼緊緊盯住畫面中的安德烈。正式的儀式一結束，安德烈便脫下外套，把它隨手搭在椅子背上，轉身和身旁的年輕女孩有說有笑的。

「大色狼！「祝曼撇撇嘴，凈和那些女孩子糾纏不清。

「快看，這裡！「祝鷹鵬指著安德烈的禮服。赫然間，一隻手從安德烈的身後伸出，拿走了禮服。速度之快，如果不刻意留心的話，是絕對注意不到的。

「哥，倒回去！「祝曼瞪大了眼睛，又看了一遍禮服被拿走的瞬間。而在下一個鏡頭裡，禮服竟然又完好地出現在椅子背上。

「這之後，當安德烈再穿上禮服時，看這裡，原本禮服上的徽章就不見了。「祝鷹鵬指點著。果然，後來的畫面中，穿回禮服的安德烈身上已經沒有了那枚徽章。

「原來，徽章是這麼被偷走的！離安德烈那麼近都敢下手，「祝曼坐回椅子里，「哥，再讓我看一下那隻手。「她突然想起了什麼，騰地坐了起來，盯著畫面中的那隻拿走禮服的手，「是右手！「緊接著，她拿起滑鼠，截取了那隻手的鏡頭，將其放大N倍，清晰圖像，「那個傷疤！果然！偷徽章的人和那個蒙面人是同一個人。「

「這麼說，那個蒙面人是在還徽章時才『第一次』進入安德烈的房間的?這更說明了他是認識安德烈的，而且進過安德烈的房間很多次。要不然，他是絕對不會對房間里那麼熟悉的。「她咬著鉛筆，喃喃地說，「可是，他為什麼又要把徽章還回去呢……

「有誰站在安德烈的身旁呢？「祝鷹鵬暫停了畫面，想找到站在安德烈身旁的人。可是，拍攝的人好像只對同安德烈說話的對象感興趣，鏡頭始終定格在他們身上，根本看不清站在安德烈身旁的所有的人。這也難怪，拍攝這個的是一個娛記，只對花邊新聞感興趣。畫面中只能看見米蓮達，米卡埃爾，利帝列奧，還有本傑明。

「又是本傑明！他可真會挑時機，所有的事都有他在摻和。「祝曼對這個又高又大的禁衛隊隊長一點好感也沒有。「難道，再沒有其他線索了嗎？「她望著搖著頭的哥哥。

「現在的疑問就在於，為什麼那個蒙面人又會把徽章送還回來。我也覺得那個蒙面人就是殺害菁萱兇手的可能性很高。我看還是得從徽章上入手。我再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關於徽章的線索，你也要注意安德烈身邊的人。記住，沒有什麼人是不可能作為兇手被懷疑的！「

「知道了，哥。我會留意皇宮裡的人的。「祝曼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起來，「安德烈身邊的人……到底是誰呢？「

「小曼，你那個旅行袋裡裝的是什麼？送給哥哥的嗎？「祝鷹鵬說著拎起祝曼進門時，隨手扔在地上的旅行袋。

「噗！「他不問還好，這一問，祝曼嘴裡的一口水全噴了出來。「旅行袋！啊！天呀！我徹底給忘了！糟了！現在幾點了？「她一看錶，「啊！差五分三點！完了！哥，我得走了！電話聯絡。「祝曼托起旅行袋，飛也似的跑掉了。

祝鷹鵬看著落荒而逃的妹妹笑著搖了搖頭。她還是象小孩子一樣，讓他很是擔心。真不知道她能不能平安完成這次任務，全身而退。

急急火火地攔了輛計程車，祝曼直奔安德烈的軍營而去。儘管一路上綠燈開道，但是因為路程較遠，等她到了軍營已經過了接見時間十五分鐘了。

『如果不把衣服交給安德烈的話，自己回去肯定會被依絲妮罵的體無完膚的。』站在軍營門口，祝曼戰戰兢兢地想，『不管了，一定得把這衣服給他！』想著，她轉向門口站崗的小兵討好地說：「你好！哥哥，我是安德烈王子的貼身女傭。有很要緊的事情要找我們王子。「

小兵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接見時間已經過了。「

「我知道，可是我就晚了那麼一點點！如果我見不到他的話，回到皇宮裡我會被開除的。如果我因為這個被趕出皇宮的話，那我們一家就全完了！我奶奶，九十多歲了，卧病在床。我弟弟沒有錢上學，連鞋都沒穿過。家裡都只靠我一個人掙的那麼點錢過活，「看著小兵不理不睬的樣子，祝曼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如果我見不到王子，被趕出皇宮，我們一家人就都活不了了。「看著小兵仍不為所動，祝曼乾脆一屁股坐在他腳前，哭了起來，「我們全家都活不了了！到時候我就天天上你這兒來哭。我們得住你家去，誰讓你不讓我進去呢！完了，不能活了……「

她這一通哭還真把小兵給嚇壞了：『要是這麼個神經病天天來這鬧的話，我怎麼受得了呀！還，還要上我家住？算了，還是讓她進去吧。受長官的處罰總比被她纏住的好，「行了，行了，你別哭了。我讓你進去還不行？「

「真的？可是……「祝曼卻哭得更厲害了，「你光讓我進去了，我又不知道怎麼才能找到我家王子，他又不知道我來了，我還不是一樣見不到他嗎？！一樣活不了呀！「

「那個，那個，接見的會客室在一樓左邊第三間，我，我現在就通知他去那。「還真被纏上了！真受不了。

「好，那你通知吧。「祝曼邊揉著眼睛哭著，邊靠近小兵。她可把弗蘭特那招發揮得淋漓盡致了。

「別，別過來！我，現在，就，就通知。「看把人家孩子嚇的。小兵拿起電話，撥了幾個號碼，「喂，三連嗎？安德烈王子在嗎……請告訴他會客室有人等他……我知道已經過了……可是，說是緊急的事……對……他的貼身女傭……好，謝謝。「掛上電話，小兵對祝曼說：「你進去吧，可要快呀！被長官發現的話我要被罰的！「

「謝謝你呀，哥哥！我奶奶，我弟弟，我全家都感謝你的救命之恩……「這都哪兒跟哪兒呀！祝曼偷笑著走進軍營，直奔會客室。

沒一會兒的功夫，安德烈推門進來了。看見等在桌前的祝曼劈頭蓋臉地問：「這時候來幹什麼？！「

「什麼幹什麼呀！依絲妮要我給你送退伍儀式上要穿的禮服。人家大老遠的跑來，你居然這麼說！「真是狼心狗肺的傢伙。但是，這個臭傢伙穿著軍服的樣子真的好好好有型呀！呸呸呸！又發花痴！祝曼心裡鬥爭著，臉上也怪怪的。

安德烈接過祝曼扔過來的旅行袋，眼睛卻一直沒離開她的臉。看著她一臉怪怪的表情，以為她生病了：「你怎麼了？有病嗎？「

「你才有病呢！「祝曼瞪了他一眼！

完了被誤會了。

之後，兩個人就都不說話了。尷尬地站在桌子兩邊，互相看著。

「你，沒事了吧？「終於，祝曼問道。

「明明你來找我的，怎麼反倒問我有沒有事？「

真是的，當女傭當得習慣成自然了。有事沒事都問人家沒事了吧。「我，我當然沒事了。既然你也沒事了，那，我回去了。「祝曼走向門口，恨不得馬上離開這個彆扭的時刻。

「那個，「安德烈好像還有話要說的樣子。

「什麼？「祝曼在他身邊停住腳步，斜著眼看著他。

「你，你好嗎？「

有沒有搞錯？他居然會問我好不好？！沒有你煩我！我當然好得不得了！「不好！「話一出口，祝曼自己也嚇了一跳。怎麼把實話都說了呢？明明想說好的！

「為什麼不好？你生病了？「她臉色一直這麼怪怪的，可能真的生病了。

「你這麼想我生病嗎？我是待在皇宮裡無聊！「什麼人嘛，總是咒人家生病，烏鴉嘴呀！

「你不是和朗，不，弗蘭特一起嗎？「我改什麼口呀！就叫朗利得了唄！管她讓不讓我叫的。

「可是，他白天還要上學呀！我就沒事做了。「我，跟他說這些幹什麼！沒事做，難道想給他一天洗三十幾件衣服嗎？我是不是真有病了？

「奧古藍特上士！「突然一個響亮的聲音衝進會客室，結束了這場當事者不知所云，聽者不明就裡的談話。

「是！長官！「安德烈一個立正，向進來的大鬍子長官敬了個軍禮。

「會客室時間已經過了，知不知道？「大鬍子面無表情地問。

「知道！長官！「

「違反了應該怎麼處罰？「大鬍子又問。

「報告長官！根據軍紀第四十三章，七十五節，二十八項第三十九條規定：在接見時間外擅自會客的人，要接受八公里跑步和三百個俯卧撐的處罰！「

「恩，知道應該怎麼做了嗎？「

「是！長官！「現在任誰也看不出安德烈是個浪蕩的王子。儼然就是一個訓練有素的士兵。

「好，那麼，五分鐘以後，我要看到你在操練場上跑步！「

「是！長官！「安德烈又一個軍禮送走了大鬍子長官。

祝曼在旁邊看得傻掉了，畢竟，她從來都沒有看過安德烈如此認真，如此正式的表情。突然，她發現安德烈站在那裡，正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她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對喲，因為自己安德烈得受罰了。現在他還不得暴跳如雷地把自己吃了？！祝曼嚇得閉上眼睛，皺起眉頭，等待著火山噴發……『咦？怎麼那麼安靜？』等了一秒，她好奇地睜開眼。天！安德烈不但沒有生氣，居然還在，笑。不是做夢吧？！

「你在幹什麼？「安德烈伸手在她的額頭上輕敲了一下，「快回去吧。我得去跑步了。「

「你，不，生氣嗎？「祝曼膽怯地摸著被敲過的額頭問。

「生什麼氣？「

「因為我……你受罰……「

「怪你幹嘛。我知道我會受罰的。回去吧。「說完，安德烈提著旅行袋走了出去，心裡卻在一個勁兒地罵著自己，『我真夠笨的，明知道自己會受罰的。可是一聽說她來了，就是忍不住想來看她。看了她卻說不出話來，我這是怎麼了？發燒了嗎？都被罰了，心裡還這麼美幹什麼？！』

『他弱智嗎？明明知道自己會受罰，為什麼還來見我？！不見我不就好了？！這個蠢貨！』這邊，祝曼也暗暗地罵著安德烈，心裡卻不知怎的湧出種酸酸的感覺。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想著要跑八公里，做三百個俯卧撐的安德烈，不安了整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