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珊娘詫異地看向小小年紀的侯玦,笑道:「看來你跟你姐夫學了不少東西。」

「也沒什麼,」侯玦笑道,「只是姐夫給我看了許多書罷了。」

珊娘的眉頭一挑,笑道:「你將來也打算走仕途?」

侯玦卻搖了搖頭,「我不行的。」又看看珊娘道:「我可沒姐夫那麼多的心眼兒。我倒想像先生一樣,做個授業解惑的先生。」

這時,聽到外面的熱鬧,小全哥兒和阿好在裡間鬧了起來,也想出來看個熱鬧。侯玦便沖著裡間的小全哥兒一呶嘴,笑道:「那個才是走仕途的材料。姐姐沒瞧見,阿好手裡的好吃的都叫全哥兒給騙過去了。」

因相信著袁長卿,便是自家被叛軍包圍了,珊娘都不曾有過一點兒心驚,只在發現上當而張著嘴乾嚎的小袁霙和全哥兒之間做著裁判。

五老爺可沒她這麼心大,老是時不時地竄到前廊上看著動靜。一會兒進來說,「要撞門了。」一會兒又進來說,「這袁大,竟給門裡裝了個頂石!」一會兒又進來報,「他們放火箭了。」驚得珊娘和太太才剛要出去看,五老爺又進來道:「虧得才剛下的那場雨,沒點著。」

這麼幾次三番,惱得太太過去揪著他的胳膊將他拉進屋來,按在離門口最遠的椅子上,怒道:「不許再出去!徒亂人心!」

五老爺這才意識到他不該這樣的,忙閉了嘴。

就這樣,叛軍圍著探花府直攻到下半夜,也不曾攻下一道前門,倒叫炎風領著家裡那些缺胳膊斷腿的老袁家軍們放冷箭射死了好幾個叛軍。

就在全哥兒和阿好已經適應了這吵鬧聲,竟都睡著了時,五老爺忽然站了起來,指著後窗小聲道:「快看!」

珊娘扶著腰過去一看,卻只見金水河的上游飄下來一艘船。那船上燈火通明,遠遠就能看到船上的人手裡拿著明晃晃的鋼刀。

「小心了。」五老爺叫道,卻是難得地靠譜了一回,命李媽媽把樓上各處的燈全都滅了。

於是,屏息靜氣中,那船竟靠到了小樓的樓下。

「是這裡嗎?」寂靜中,珊娘聽到船上有人大聲問道。

「就是這裡。」一個聲音答著。

珊娘的眉忽地一擰。這聲音她認得,竟是袁二袁昶興!

和老家一樣,探花府的小綉樓也是傍水而建的。只是,梅山鎮上的落梅河是由山裡的溪水匯積而成,金水河最初卻是皇城的護城河,河岸極陡,探花府的后圍牆又是直接修在護城河的堤岸上的——換而言之,就是說,那突然出現的船最多只能泊近珊娘家的圍牆,卻是沒地方給他們靠岸。便是想要攻進府里,也得先想辦法翻過那道又高又厚的圍牆才行。

船停下后,那船上的人立時便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不由一陣亂嚷嚷,然後便有人試著以飛爪去勾搭圍牆。

只是那人才剛甩出飛爪,便不知從何處射來一支冷箭。那箭的力道極大,帶著那人向後飛起,然後「嗵」地一聲砸進河裡。

「是巨風!」

珊娘身後,六安帶著興奮小聲叫道。

就著外面船上的燈光,珊娘回頭看看她,調侃著她道:「你這麼高興做什麼?你不是不待見他嗎?」

六安忽地閉了嘴。

那船上的人則被這支冷箭嚇得全都低伏下身子,珊娘看到袁昶興甚至貓著腰直接縮進了船艙里。

可只轉眼的功夫,袁昶興就叫那個領頭的大漢拎著衣領給扔了出來。那大漢把袁昶興扔出來后,他自己卻依舊躲在艙房的暗處,沖袁昶興大聲喝罵道:「沒卵子的東西,還好意思說什麼將功折罪!主意都是你出的,說什麼只剩下一家子婦孺,很好抓,倒白白折損了我那麼多的兄弟!偏上頭還聽著你的餿主意,非要讓我們跟著你繞到這後頭來。你不是拍著胸脯說,這後頭的牆很好破的嗎?你倒是去破啊,怎麼倒往後縮了?!」又喝令著其他人,「把他頂到前頭去!省得又白叫我們兄弟做了替死鬼!」

袁昶興一邊掙扎著躲避那些抓向他的手,一邊大聲尖叫道:「你們敢!你們可知道我是誰?!四皇子是我表兄,我表兄就要登基做皇上了,我若有個三長兩短,他定然饒不了你們!」

他這麼一喝,倒果然叫抓著他的那幾個人全都有了顧忌。

而就在這時,竟又有一支冷箭飛了過來。掙扎中的袁昶興看到遠遠有個影子掠過來,立時抱住一個揪著他胳膊發愣的漢子,猛地一扭身,竟拿那人當盾牌擋住了那一箭。頓時,那漢子哼都沒哼一聲,就這麼直直將袁昶興壓在了甲板上。

其他人見了,立時又嚷嚷起來,只瞬間,燈光能照到的地方,就只剩下了那具死屍,以及被那具死屍壓得死死不能動彈的袁昶興。

被壓在死屍底下的袁昶興掙扎了兩下,見他怎麼都推不動那具屍體,不由帶著哭腔嚎著:「救我,快救我!我被壓住了,救救我!」又嚷道:「作死的,你們敢不救我!回頭我定向四皇……皇上告你們一狀,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偏那些人只當沒聽到他的話的,全都藏在暗處小心觀察著小樓。

且按下船上的袁昶興不表,再說回小樓里。

小樓里,五老爺也認出了袁昶興,不禁一陣咬牙切齒道:「那巨風在做什麼?幹嘛不一箭射死那個小兔崽子?!我是手邊沒箭的,要有,我定然親自射死他!」

他原只是發發牢騷而已,不想忽然有個聲音從窗外飄了進來。卻原來是巨風一直藏在屋檐的陰影處。巨風答著五老爺道:「他身上的屍體擋住他了,這會兒射也射不中要害的。」

許是這會兒袁二也想到了這一點,因此他也不再喝罵著叫人來救他了,而是努力想把露在外面的手腳全都縮到那具屍體下面去。

五老爺咬牙道:「不管,先射他的腿啊腳的再說……」他正說著,忽然感覺有人在碰他,回頭一看,卻借著那船上的燈光看到,六安脖子里套著兩張弓,懷裡抱著好幾個箭囊,正眨著眼看著他。

老爺大喜,道:「來得正好。」說著,伸手從六安脖子上摘下一張弓,又抽過一支箭,卻是在那裡觀察比劃了半天,似乎連怎麼開弓都不知道的模樣。

侯玦見了,便從六安的脖子上摘下另一張弓,竟一下子就拉開了。

老爺觀察了一會兒侯玦,便學著他的架式,竟也叫他拉開了弓。

這父子兩個折騰著弓時,倒卷在屋檐下的巨風卻悶悶地叫了一聲:「那是我備用的……」

珊娘又看了六安一眼,笑眯眯地對巨風道:「這丫頭怕是擔心你一個人應付不來。」其實她倒覺得,許是五老爺說巨風的那些話,叫六安心裡起了不平,這才故意把那些弓箭抱過來的。

珊娘話音未落,那房頂上忽然又一個聲音瓮聲瓮氣道:「夫人莫怕,我們都在呢。」——卻是一條腿的毛大的聲音。

珊娘心裡一陣驚奇,想著一條腿的他到底是怎麼翻上屋頂的,可嘴裡問的卻是:「前頭誰在?」

「花叔花嬸還有炎風他們幾個。」巨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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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當家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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