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他伸手點了點孩子那紅潤的小嘴兒,卻勾得阿好扭著頭追著他的手指一陣尋找。珊娘見了,便知道孩子是餓了,忙伸手從袁長卿的手裡接過孩子。

前世時,珊娘信奉著孟老太太教的一切,總怕她自己會慣壞了孩子。如今換了一世,她再也不願意壓抑自己的本性了,所以她能親手照顧孩子時,都是盡量親自動手的。只有忙不過來或奶水不夠時,才會用到袁長卿千挑萬選來的那個奶娘。

阿好的性情可不像他爹那般挑剔,竟是極好帶的一個孩子,餓了時也只哼哼兩聲,卻是很少會哭鬧。

看著這孩子時,珊娘總免不了想起前世時的那個孩子,卻發現,隨著她和阿好相處日久,那些原本已經想起來的往事,竟漸漸地又開始模糊了。如今她再想起那前世的孩子,眼前閃現的竟全都是懷裡這小小的人兒……

許是聞到了他娘身上的奶香,阿好不耐煩地扭著頭,輕輕哼哼著。珊娘伸手才剛要解衣襟,見袁長卿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上,兩隻眼睛巴巴地看著她和孩子,她忽地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推著他道:「你先出去。」

袁長卿哪裡肯走,「又不是沒見過。」

珊娘正待要跟他爭執,阿好那等不及的哼哼聲似在轉向哭泣的勢頭,她只得瞪了袁長卿一眼,一邊哄著阿好,一邊解了衣襟。

袁長卿默默看著她給孩子餵奶,忽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道:「都說月子里不該勞累的,偏說你也不聽,非堅持要自己帶孩子。瞧瞧,別人月子里誰不是養得白白胖胖的?就你沒能養得起來。要不,我們不做滿月了,做雙滿月吧,或者乾脆做百日。」

珊娘立時抬頭白他一眼,道:「你當是養豬呢!我都胖了一圈了,竟還說我沒能養得起來!」頓了頓,又道,「不管做什麼,袁家那邊該是要請的吧?可我真不想請他們。」

袁長卿默了默,道:「那天四叔去翰林院找過我,那意思,想我們帶著孩子搬回去……」

「那怎麼行?!」他話還沒說完,珊娘就叫了起來,擾得阿好受驚似地動了動。珊娘趕緊放低了聲音,道:「我們大人在他們手裡都差點吃虧,孩子這麼小……」

袁長卿立時安撫地又摸了摸她的臉,道:「我知道。只是告訴你有這麼一件事罷了。」又道,「你且放心,我再不可能讓他們欺負了你們。而且,便是請他們來也無礙,他們不過是秋天的螞蚱……」他頓了頓,低聲笑道,「總有他們自作孽的一天。我們且看著。」

珊娘知道他在袁家人,特別是袁昶興的身上做了些手腳,可不管她怎麼問,袁長卿為了維護他在珊娘心裡的「純潔」印象,竟就是不肯告訴她細節。

這裡哄著阿好重新睡著后,外面的晚膳也已經備好了。奶娘進來看護著阿好,珊娘便和袁長卿出去準備用飯。

別人都還好,只六安看到袁長卿和珊娘時,總忍不住臉紅彆扭,竟好幾次險些出了錯,惹得李媽媽沖她一陣瞪眼。

珊娘搖了搖頭,對李媽媽笑道:「原當六安像三和的,如今看著倒越來越像五福了。」

偏這句話叫那在廊下點著食盒的五福聽到了,便隔著帘子抗議道:「奶奶又說我壞話!我又哪裡有不是了?!「「瞧這丫頭凶的,我還說不得了!」珊娘立時指著帘子向袁長卿告著狀,又瞪著帘子道:「都是我慣的你,竟都敢跟我頂嘴了!趕明兒我問問炎風可還肯要你,他若肯,我就把你給嫁過去,管你願意不願意!」——如今做著月子的她哪裡都去不了,於是拿炎風打趣著五福,也就成了她少有的娛樂。

「他大概不肯了吧。」袁長卿忽然道。

忽地,外面沒了動靜。

珊娘也是一陣驚訝。要知道,炎風前兩天還央著五福給他做鞋來著……她回頭問著袁長卿:「你說什麼?」

袁長卿悄悄沖她一擠眼,道:「哦,我聽說他央著誰給他做雙鞋的,那人沒肯,他就叫別人替他做了。這鞋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做的,我猜他十有八九是灰心了,這才去找別人了吧……」

「咣」的一聲,外面傳來碗掉在地上的聲音。六安趕緊掀著帘子出去看個究竟,卻劈頭就被五福給罵了,「都當差這麼久了,怎麼做事還是這麼毛毛躁躁的?!碗也不放好了,看,打了!算你的還算我的?!」

說到最後,五福的聲音都抖得走了調。珊娘才剛揚起眉,想著要不要出去看看,就聽到六安叫了聲「五福姐姐」,然後便是五福跑開的聲音。

「真的假的?!」珊娘立時回頭瞪著袁長卿。

袁長卿拿筷子夾著顆蝦仁放進嘴裡,才笑眯眯地道:「當然是假的。」又道,「在這方面,炎風跟我一樣的死心眼兒呢。」

這一回,別說是臉嫩的六安,連李媽媽都站不住了,趕緊找著借口從屋裡出去了。

便是珊娘再有什麼顧慮,孩子的滿月席總是要辦的。

不過,她的擔心顯然是多餘了。雖然對於袁家老夫人來說,袁霙是她的「重孫兒」,可對於方家老夫人來說,這也是她的「重外孫兒」。而一般來說,那冷臉不愛笑的,給人帶來的壓力要遠大過於那總是笑臉迎人的,於是袁老夫人在這一點上,竟是天然地抗不過一臉嚴肅的方老夫人。方老夫人自來了后就霸佔著小阿好,那虎視眈眈的眼,鎮得袁老夫人只草草看了一眼孩子,連碰都沒撈到個機會碰一下他——當然,這叫小心眼兒提防著她的珊娘放心了不少。

其實要說起來,袁老夫人也不可能蠢到當眾對個小嬰兒做什麼手腳,可架不住珊娘是為人母的,面對孩子的事時,竟比袁長卿還要會多心多疑。而袁老夫人如今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叫袁長卿夫婦脫離了袁府,叫她深有鞭長莫及之感。所以她想盡了辦法,哪怕擺出一副哀兵之態,也想忽悠著珊娘和袁長卿再搬回去。對付老太太,珊娘可謂是「經驗豐富」了。老太太那裡表演著溫情,她這裡就裝著個柔順,老太太改而義正辭嚴,她立時開始插科打諢,總之,老太太有來言,她就有去語,一套八卦拳法打得虎虎生風,惹得方老夫人頻頻斜眼瞅著她一陣唇角含笑。

晚間,送走了最後一個客人,袁長卿回到內院,便只見珊娘如死豬般癱著手腳躺在床上。在她的后側,剛解了襁褓的小阿好正自由地揮舞著手腳,一邊咿咿呀呀地不知跟自己在聊著什麼。

袁長卿解了腰帶,側身坐到珊娘的身邊,伸長手臂過去逗著阿好抓住他的小指,然後垂頭看著懶怠動靜的珊娘,笑道:「累了?」

珊娘閉著眼點了點頭,道:「連生這小子,再帶做月子,我感覺已經很久沒跟人說過那麼多的話了。」

「不愛跟人說話,不說便是。」袁長卿寵溺地撫著她的眉心。

珊娘睜開眼,嘲諷地看他一眼,道:「你定是巴不得把我鎖在家裡才好呢。」

袁長卿的眉一動,竟沒有否認。

珊娘則搖著頭嘆道:「不行。關在家裡這幾個月,我感覺我都快不知道怎麼跟人打交道了。我才不要被你關成傻子。」她忽地抬頭看向他,「你不會不許我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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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當家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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