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珊娘頓時不客氣地一咂嘴,「那你是來幹嘛的?!」

袁長卿看看她,眼眸一彎,「我不知道你肯不肯幫忙,所以想先投石問路,問你一聲兒,如果你同意,我明天再找機會把信交到你的手上……」

「那也沒必要大晚上的學人做賊啊!」珊娘白他一眼,再次截斷他的話。

袁長卿頓了頓才道:「白天不方便,而且……」

珊娘忽地一揮手,「不用給我解釋那麼多,送封信而已,我幫你就是。你快去拿……」

話說到這裡,她忽然反應過來,猛地坐直起來,瞪著袁長卿道:「我說,這事兒你幹嘛找我?!不是應該找我哥哥或我爹才更合適嗎?!」

袁長卿一默。事實上,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從在前殿看到珊娘一家起,直到他擬定下一步的計劃,他腦子裡思考著能幫他送信的人選,竟自始至終就只有珊娘一個。他竟是從頭到尾一點兒都沒有想到過五老爺或侯瑞,雖然如珊娘所說,按照常理來說,他應該找他們才更為合理……

他隔著面巾摸了摸鼻子,正想著找個什麼借口時,就見珊娘一偏頭,低聲嘀咕道:「也是,侯瑞最近挺惱你的,大概不會幫你。」——她竟主動幫他腦補了一個理由。

「不過,」她忽地抬眼,咄咄逼人地瞪向他,「老爺應該會幫你的,你為什麼不找他?!」

袁長卿飛快地轉動著腦筋,卻一時想不到什麼合理的借口,便一眨眼,故作神秘地抬手指了指正屋的方向。

於是再一次,珊娘又主動幫他腦補了一個理由,點著頭道:「也是,有太太在。」

袁長卿忍不住又摸了摸面巾。

他抬眼偷偷瞅向珊娘,卻不小心和珊娘看著他的眼對在一處。他有點想躲,可又覺得若真躲開了反倒顯得他心虛,便直直看著她。

珊娘也直直望著他。

二人就這麼默默對視了好一會兒,珊娘才不耐煩地一抬下巴,「還有什麼事嗎?」

袁長卿一怔。

「趕緊去拿信啊!」珊娘皺眉道,「趁我還沒睡著,你趕緊去把信拿來,省得我好不容易睡著了,又被你給吵醒。」

袁長卿又怔了怔,這才「哦」了一聲,轉身撐著窗檯就跳了出去。站在窗外,他又愣了一下。

這十三兒……

月光下,袁長卿微笑著偏了偏頭,然後一提氣,輕盈地躍上了房頂。

他那裡才剛一跳出窗戶,珊娘就光著腳跳下床去,跑到窗前,隔著窗戶小心看著他的動靜。見他跟只鳥兒似地輕輕一躍就上了房頂,珊娘忍不住一陣驚詫。雖然袁長卿出身將門,可因著他四叔一直防著他,不許他沾著武事,所以她一直以為他便是會點武藝,也不過是些花拳繡腿。這還是她頭一次知道,原來他居然還挺有兩把刷子的,難怪敢大半夜的客串個梁上君子了!

經過這麼一通折騰,珊娘那受阻的氣血終於暢通了,下床氣也消了不少。她轉身回到床邊,點亮了燈,拿過枕邊的信就看了起來。

那封信極短,其實就寫了幾句話。袁長卿在信里說他因為一些私事要在這裡滯留一陣子,暫時不回梅山鎮,問她願不願意幫他給林山長和林如亭林學長各帶一封信,如果她同意,明天他會找機會把信給她送過來。

放下信,珊娘一陣冷笑。可見那袁長卿果然沒做慣這些偷雞摸狗之事,剛才竟只說了給林如亭帶信,可提都沒提給林山長送信的事。

而她,傻了才會信他說的,給林如亭的只是封普通報平安的信!

就著燭火將那封信燒了后,她才剛要重新上床,忽然感到一陣寒涼。直到這時她才意識到,她一直穿著睡衣在跟袁長卿說話……

想到袁長卿竟就這麼一聲不吭地看著她這副模樣,珊娘頓時一肚子的惱怒,連原本已經消下去的下床氣似乎都在陡然間又升了上來。

於是,袁長卿拿著信回來時,便只見珊娘的卧室里已經亮起了燈,她的身影跟個門神似地,清晰地映在那半透明的窗紙上。

他頓時就明白了,珊娘這是不歡迎他再進屋去。他微一提唇角,以指節在窗欞上輕扣了兩下。

一直在窗前侯著的珊娘猛地推開窗,沖他無聲地伸出手。

袁長卿看看她,見她此時已經穿戴整齊,偏垂在肩側的一根辮子仍是被她編得那麼歪歪扭扭的,便忍著笑意,從懷裡掏出兩個信封。

珊娘一撇嘴,悄聲道:「不是說,只要給林學長送一封信嗎?」

袁長卿看她一眼,便把其中一個信封塞進另一個信封里,然後遞給她。

珊娘看看他,滿臉不高興地收了信,回手就要關窗,卻不想被袁長卿一把抓住窗框。

「你不問我出了什麼事?」袁長卿問。

「需要我知道嗎?」珊娘反問。

袁長卿愣了愣,搖了搖頭。

「這不就得了!」

珊娘白他一眼,回手才剛要關窗,手下忽地一頓。她看看他,拿下巴往他那隻一直屈在胸前的右手示意了一下,道:「傷得重嗎?」

袁長卿忽地抬頭看向她,頓了頓才道:「還好,一點皮肉傷。」

珊娘被他看得又翻了個白眼,回手想要關窗,手下忽地又是一頓,看著袁長卿撇了撇嘴,道:「好吧,我承認我是有點好奇。出什麼事了?」

袁長卿微微一笑,「出了點小岔子。某人做賊經驗不足,叫人發現了。這不,掛了點彩。」

「哦……」珊娘應了一聲后才反應過來,這袁長卿居然是以一副調皮調侃的口吻在回答著她!她忽地一抬頭,一臉驚訝地瞪著他,倒把袁長卿瞪得一陣不自在了,以左手摸著臉道:「怎麼了?」

這會兒他已經拿掉了蒙面巾,只那一身夜行衣依舊沒有換下來。

「你居然也會跟人說笑。」珊娘沖他又是一撇嘴,回手再次要關窗,關到一半,卻又忽地推開窗,探頭問道:「你偷什麼了?」

袁長卿略一停頓,才剛要回答,珊娘已經撇著嘴道:「算了,當我沒問……」

「幾本賬冊而已。」袁長卿一把抓住那扇窗戶。

珊娘一眨眼,「捐募會的?」話音剛落,她就知道肯定不可能,於是不等袁長卿回答,就又一揮手,「別告訴我,我沒興趣知道。」

說著,又瞄了一眼他那隻一直屈在胸前的手臂,撇著嘴道:「沒這個金鋼鑽,就別攬那瓷器活!明明是當大爺的命,偏要去做小偷,受了傷也是活該……」

她那裡明明是不客氣的嘲諷,卻不知道袁長卿的耳朵是怎麼長的,竟只聽出了「關心」二字。於是他一時沒忍住,那薄薄的唇角便明顯往上翹了起來,鷹眸的眼尾也勾出一道漂亮的弧月兒——竟是露出一個難得的笑容。

可惜的是,這會兒他正背對著月光,且那抓著窗框的手又遮住了他的半張臉,珊娘那裡竟是一點兒都沒看到他這如春光乍現般的笑容。她這會兒仍不屑地鄙夷著他:「……平常看你挺機靈的一個人,怎麼關鍵時刻竟不懂得什麼叫作『術業有專攻』了……」

「不是我。」袁長卿柔聲打斷她,「那個笨賊不是我。原是不需要我動手的,是他們那裡出了點岔子,我怕影響到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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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當家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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