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那你在想清楚你到底要什麼之前,可以先忍著不動手啊!」珊娘嚴厲道,「便是別人撩撥於你,你不接招,難道牛不喝水還強摁頭?!明明是你自己根本沒把別人放在眼裡,在你眼裡,一切都以你的喜好為先,你喜歡,或你不喜歡,才是你唯一考慮的事情,你從來就沒有想過,你的行為會給別人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世人原就愛把錯處推往容易責怪的那一方,沒人敢惹你五皇子殿下,便只有那些撩撥過你,或者被你撩撥過的女孩子們倒霉了。虧得袁長卿是知道我的,若換了別人,你以為我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周崇看看她,漸漸垂下頭去。從小到大,太后、大公主,包括太子殿下,他們一個個都憐惜他自幼喪母,只要他不是太過分,一個個都多是放縱於他,卻是少有人會說教於他,更少有人跟他提到別人的感受……

「你……」他從睫毛下方偷偷瞄了一眼珊娘,又不自在避開眼,道:「你跟袁大,可還好?」

「挺好。怎麼?」

「那個……」周崇又是一陣不自在,「那個,當初我跟你說那些話,是因為袁大跟你都說,你們那個婚約只是個權宜之計的……所以我才……」

珊娘一皺眉,「權宜不權宜的,那是我跟袁大之間的事,怎樣都和你無關。所謂朋友妻不可戲,不管我們怎麼看待我們的婚約,這是我們的事,對於你來說,我當時就是袁長卿的未婚妻,你若心裡真敬重袁長卿,就不會幹出那樣的事!知道我當時為什麼那麼生你的氣?我就是氣這個!袁長卿拿你當朋友,你心裡卻拿他當笑話!」

「不是的!」周崇趕緊搖頭,「之前也有過的,喜歡他的人,他不喜歡,我就去……」

他頓了頓,忽然感覺自己簡直渣得不行,不禁一陣自慚形穢,蔫蔫地垂下頭去,訥訥又道了一句:「對不起……」

他這模樣,頓叫珊娘有種錯覺,以為眼前站著的是是犯了錯的侯玦了。那一刻,她不禁有些心軟。可想著前世時他那不佳的名聲,想著他身邊全都是些慣著他的人,她那好管閑事的毛病又發作起來,對周崇道:「我原都不想跟你講話的,不過是見你還知道道歉,可見你本性不壞。既這樣,那我乾脆逾越再多說兩句好了。之前我跟袁大確實是有些問題,可如今我卻是心甘情願嫁給他的。和你相比,他或許不是那種善解人意的人,但他絕對是個有擔當的人。他從不輕易做決定,可一旦做了決定,他輕易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絕不會說今天喜歡了,明天感覺不喜歡了就隨意丟開手。和他比起來,你其實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珊娘知道她這話說得有點重。但響鼓用重鎚,以袁長卿的性情,他既然願意照顧周崇,那周崇在他心裡一定有不一樣的地位——她甚至覺得,或許周崇是袁長卿那寂寞的童年裡唯一曾有過的玩伴——總之,既然袁長卿願意照顧他,珊娘也願意去照顧他,哪怕稍稍刺激著他一二,只要能把這長歪了的孩子撥正過來……

當然,珊娘原也沒指望她這一句話就能叫周崇改了那紈絝稟性,但後來她卻發現,至少在對待女孩子的態度上,周崇簡直有著天差地別的變化——好吧,看來她的話果然是起了點作用的。

三天的時間,說慢也慢,該發生的事情都在一件件按部就班地發生著;說快也快,轉眼便到了會試結束的那一天。

這天一早,侯瑞仗著自己人高馬大,和炎風等四個小廝在人群中一陣劈風斬浪,終於護著珊娘主僕擠到人群的最前方時,貢院大門貼著的封條上,那顆鮮紅的玉璽印章仍是完好無損著,去宮裡領旨的欽差大人也還未到。

隔著由衙役和御林軍們組成的人牆,珊娘和其他的考生家長家屬們一樣,全都踮著個腳尖,一副恨不能變成蒼蠅,從緊閉著的門縫間飛進去看個究竟的模樣。

如今她的個頭已經竄了起來,竟是比五福都要高出兩指了,偏這會兒她的周圍全都是些北方老爺們,生生壓得她和三和五福三人比旁人全都矮了一截。

侯瑞一邊穩紮著下盤,不讓後面的人推擠上來,一邊喋喋不休地抱怨著:「都說了,叫你跟老爺太太一同在茶樓上等著,偏不肯,偏要過來。老爺竟也慣著你,都不說你一聲兒!這人擠人,萬一有什麼事,回頭老爺不會罵你,肯定還是我倒霉!」

珊娘懶得聽他嘮叨,只一個勁地踮著腳尖,往那貢院的台階上張望著。

不一會兒,由遠及近,人群里響起一陣喧嘩。珊娘還沒能聽得真大家都在說些什麼,便已經看到遠遠過來了一騎人馬。只看那儀仗便叫人知道,這是宣旨的欽差大人到了。

叫珊娘感到意外的是,來宣旨的「欽差大人」,竟是太子殿下。

一陣鼓樂過後,太子由司儀官領著,上了貢院門前的台階,又揚聲向著眾人宣讀了旨意,無非是說些什麼天降英才保佑大周之類的官話套話,然後,太子殿下從容一揮手,那司儀官便走到門前,揚聲唱了句:「揭封!」

有小太監上前來鄭重揭下門上的封條,放在托盤裡,呈給太子驗看過後,司儀官又唱了聲「開門」,那緊閉了三日的貢院大門,這才被人緩緩推開。

門裡最先出來的,自然是那各路的考官。太子上前和眾考官一陣應答,珊娘遠遠的也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只抓心撓肺地踮了踮腳。她心裡正默默腹誹著太子話多,就聽到不遠處也不知是誰家的楞頭小子,竟沒壓著個音量,在那裡抱怨道:「有話不能回頭說嗎?先放我哥哥出來啊!」

這會兒正好是鼓樂奏鳴的間隙里,這突兀的一聲便叫許多人都聽到了。太子殿下許也聽到了,便回頭看著聲音的方向哈哈一笑,向主考官洪大人拱手道:「眾位連日辛苦,倒是孤不通人情世故了。」又邀請著洪大人一同回宮交旨。

直等到主考官和太子殿下以及司儀鼓樂全都走了,貢院的衙役們才從門前撤開。那門前略安靜了片刻,便忽地如水流瀉閘一般,從那門裡瀉出一眾舉子們來。

見舉子們出來了,貢院門前等候的人群頓時一陣騷動。有看到親人的,叫嚷著親人的名字,一邊回身往外擠著;那些還沒有接到親人的,則又心急地想要往裡擠……一片混亂中,也虧得侯瑞打小就愛打架,身體素質比一般人要強,袁長卿的四個小廝又是受過方老爵爺親手打磨的,五個人護住珊娘主僕三個倒也不算吃力。

被哥哥和小廝們護著的珊娘也在人牆後面拚命地踮著腳尖。她以為她不會那麼快就看到袁長卿的,偏只一眼掃過去,袁長卿就這麼明晃晃地撞進了她的眼裡。

雖說如今的會試前後一共只考三天,那應試的舉子們從門裡出來時,一個個看起來仍是一副備受摧殘的模樣,不是青著眼,便是黑著臉,就是那些自覺考得不錯的,看著也不過是精神略佳,臉色仍是不好,可見這會試的壓力。

偏袁長卿從門裡出來時,那一直隱在雲層后的朝陽正巧破雲而出,突然灑下的陽光一時晃了他的眼,他抬手略遮了遮陽光,等他放下手來時,眾人便只見,那高高的台階上,竟站著個唇紅齒白的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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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當家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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