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四章 習慣、害死人！

相比於孫鑫林，黃可臣在項目經理這個崗位，幹了多年時間，對於項目經理這個職位上各種經驗，非常熟悉。

工程還未開始，他便能預料到開工后的事情走向，因此，在秦舒淮確認攪拌站建在一分部時，黃可臣定然要來找找秦舒淮，力爭把攪拌站弄到二分部去。

攪拌站建在哪個分部，混凝土的供應，最有利的肯定是這個項目分部，就像兩個分部同時干樁基，同時報驗，攪拌混凝土的時候，只能一個個樁基攪拌發混凝土，那麼分管攪拌站的分部，肯定是先給自己項目部的樁基發料，最後才給另外一個分部的發料。

這種事情，不要說攪拌站在其中一個項目部，即便攪拌站是物資設備公司建的，也會有個先來後到，唯一不同的是，物資設備公司管理的攪拌站，很可能會根據兩個分部上報計劃和要混凝土的先後順序來發混凝土。

除了要混凝土方便之外，另外牽扯的東西，便是涉及到兩個項目部領導之間的利益，甚至可能牽扯秦舒淮以及更高層的領導利益。

建設攪拌站生產混凝土，首先要進的便是砂石料和水泥、外加劑等一系列原材料，沒有這些原材料，是不可能加工出混凝土的。

原材料的價格，漲跌不一，裡面存在很多水份，沙子一方六十和五十，這中間的差價相差可不少，加上漢沙高速鐵路橋樑佔據大多數，需要的砂石料可謂是海量，哪怕是每方抽兩塊錢，這筆錢也不少小數目。

分管攪拌站的項目部，完全可以在中間操作，最後享受這部分利潤，也難怪黃可臣擋不住誘惑來找秦舒淮。

一旦拿下了攪拌站供應混凝土的資格，抽走了利潤，黃可臣便能往上走關係，以項目部的資金為他個人鋪就通往上層的道路，無疑是一個不錯的辦法，而且資金來路很難查詢，不容易出事，這和從工程量中走資金，完全是不一樣的。

「秦總，其實建在一分部還是二分部，不都一樣的嘛，孫總現在受傷了，一分部也忙，我正好幫忙承擔一部分，畢竟攪拌站我兩個項目部都用。」黃可臣微笑道。

黃可臣內心怎麼想的，秦舒淮心裡是知道的，無利不起早，沒有利益，黃可臣怎麼可能搶著做？

見秦舒淮不說話，黃可臣到也不急，繼續道：「秦總，砂石料那邊聯繫好的廠家，你要不要抽空去看看，離新建攪拌站不遠，砂石料質量都不錯，我已經讓試驗室去檢驗了，用來攪拌混凝土完全是沒有問題的。」

從黃可臣說的一套套來看，為了拿下攪拌站，顯然做了一系列的準備工作，這準備工作做的還蠻充足。

「恩，砂石料這一塊的確要先看看，具體我也不懂，到時候讓試驗室去做試驗，只要砂石料質量沒問題，用誰的都可以。」秦舒淮到不是防備黃可臣，主要是他對攪拌站有自己的安排。

為了最大限度的減少虧損，為項目部爭取利潤，交給孫新林分管的一分部要比交給黃可臣好一些，至少秦舒淮是這樣認為。

可能建設和使用初期，一分部不如二分部麻利，會出現一些問題，但長久來說，交給一分部應該要好一些。

「秦總，其實砂石料價錢都差不多，如果把攪拌站放到二分部，再用那家砂石料廠商，廠商可以返七個點，到時候秦總你拿五個點。」黃可臣望了望門口，見辦公室門緊閉，低聲道。

見秦舒淮一直沒有反應之後，黃可臣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返點、提成！

黃可臣之所以大費周章，最終還是因為錢，要不是因為錢，誰願意去接這個吃力不討好的活。

一共七個點返點，給秦舒淮五個點，黃可臣可謂是下了血本，不過即便剩下兩個點，這利潤也是不少，一方几毛，幾十萬上百萬方的話，這也相當客觀了。

「秦總你放心，這提點數，不是在原價的基礎上加上七個點，對方的價錢和市場價是一樣的，這點數相當於降價了。」黃可臣見秦舒淮一臉感興趣的模樣，嘴角露出微笑，繼續解釋道。

顯然，黃可臣怕秦舒淮以為這七個點最終還是要項目部出，所以開口解釋，讓秦舒淮放心。

對於砂石料供應提點問題，在秦舒淮看來，的確在所難免，關鍵是如何減少從中提點，用集體利益換取工人利益。

黃可臣說的好聽，砂石料廠以市場價賣出返點，可真正做到卻很困難，要知道砂石料廠是商人，他們的本質是逐利，為了錢什麼事都乾的出來。

他從黃可臣那提點流出的錢，定然要從其他地方賺回來，比如缺斤少兩，一大車砂石料，原本是20噸，過磅的時候寫成21噸，這種事情都可能發生，甚至和黃可臣這邊溝通好，一切都能抹掉痕迹。

幹了這麼多年工程，秦舒淮對這方面還是比較在意，一些項目之所以虧損，都是這種隱形的虧損太多，一些表面上完全符合流程的事情，內部卻藏著很多外人不知道的事情。

孫鑫林對這一切了解較少，對這方面的操作暫時來說，沒有黃可臣大膽，至少能控制一些成本。

畢竟漢沙這條線路，是盈利的，別到時候因為成本管控不嚴，導致很多問題出現。

「黃經理，用你介紹的砂石料廠，我沒什麼意見，但是提點一事，我覺得還是不要再提，畢竟那些老闆你又不是不清楚，他們從哪裡失去的，肯定從哪裡賺回來，虧誰他們也不可能虧，再者，你一旦拿了返點，相當於有把柄在他們手上，以後還不是他們說了算。」秦舒淮面色不改，繼續道：「你是老項目經理了，如今採用員工入股，應該說賺不少錢，這些錢來路正，沒人查你，吃喝不愁，以後這種做法，還是少做，所謂沒有不透風的牆，」

在子公司成立之前，甚至現在的其他分公司，都是拿死工資，作為項目經理，難免從中倒騰一些事情，從中拿錢，黃可臣便是這樣過來的，知道裡面的套路。

習慣一旦養成，便很難改了。

自從員工入股后，領導班子一年收入至少在二十萬以上，在零零年已經不少了，對方居然還想倒騰其他事情來搞錢，秦舒淮當然不樂意。

因為這是損害其他員工的利益，來填飽自己的肚子。

在黃可臣看來，秦舒淮干項目經理並不長，很多事情秦舒淮並不了解其中內幕，便想著以這種方式，來吸引秦舒淮，讓秦舒淮把攪拌站交給自己分部管理，至於提點的大頭給對方，自己哪怕喝點湯，也不少了。

沒想到秦舒淮不但不要，還教訓自己一頓，黃可臣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是不服氣，覺得秦舒淮有種裝清高的感覺。

黃可臣楞了楞神，對秦舒淮說出的話，有些意外，硬是沒回話。

「黃經理，現在你一年至少也能拿個三十萬以上，這些錢還不夠你花嗎？」秦舒淮反問道。

作為項目分部經理，加上漢沙鐵路預算很高，在秦舒淮看來，項目經理分紅一年五十萬都不成問題。

能拿這麼多正規渠道的錢，還不滿足？

「秦總，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好了，黃經理，我知道你什麼意思，幹了這麼多年工程，這些道道我都懂，但是現在不太一樣了，我們採用員工入股后，賺的錢裡面，領導班子拿了大頭，尤其是項目經理，至少能拿兩到三成，甚至更多，這些錢來路正當，抱在懷裡你晚上睡覺都踏實，因為沒人去查你，也不怕查，你這倒騰那倒騰的，結果錢沒搞幾個，關鍵晚上還睡不著覺，何必呢！」秦舒淮告誡道。

其實只要自己子公司下屬的項目經理有能力，秦舒淮不建議多提拔一些。

秦舒淮也清楚，像黃可臣這種想法的領導，還不在少數，在很多人看來，有這種想法也很正常，但是如果最大限制的控制這部分人群，工程才能真正的走向盈利的道路。

反腐這條道路，從來都是披荊斬棘，不可能一帆風順的。

子公司如今剛走上正道，秦舒淮不可能細查，但是，等子公司發展順暢后，秦舒淮肯定要抓一批典型！

在員工入股模式下，明明可以走正規渠道拿錢，卻偏偏採用這種違法辦法，秦舒淮不建議把他們辦了。

但是，這一切需要時間，任何改革都需要時間。

「秦總你說的對，是我眼拙了。」見秦舒淮如此強勢，黃可臣微微一嘆道。

「黃經理，好好乾，帶著項目部員工，多賺利益，這樣不止你收入高了，連員工積極性也高，對於在此之前的事，我是懶的管。」秦舒淮有意無意道。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就是以往你做過的事，秦舒淮可以不追究，但是以後要是做了什麼違法的事情，被查到秦舒淮定然是要追究其責任。

也算是秦舒淮對黃可臣的一個警告和提醒。

「秦總放心，我肯定把活干好！」到了這個程度，黃可臣也不可能讓秦舒淮把攪拌站給自己了，微微點頭道。

「近期抓緊進地，還有你說的那個砂石料廠，我找時間和你一道過去看看。」秦舒淮道。

不管怎樣，有近的砂石料廠，秦舒淮還是要去看看，至少是為了項目部能減少成本，畢竟砂石料廠越近，價格肯定相對底些，畢竟運輸費少。

「好的，秦總，我等你通知。」黃可臣道。

隨後，黃可臣離開了辦公室，望著黃可臣離去，秦舒淮微微一嘆，有些事情，短時間內恐怕沒法改變黃可臣的想法，黃可臣嘴上雖然答應了，但心裡肯定是不服氣，至於往後選擇怎麼走，就看黃可臣自己的了。

和黃可臣聊完后，秦舒淮帶著一分部物質部部長張明，一道去跑廠家，主要是填築便道的材料，其實廠家已經定了幾家，關鍵是價格沒談攏，這次秦舒淮主要是去談價格，直到下午才談妥，準備明天開始上料。

此次便道修築的材料是採用一些開挖地出來的河流子，這些材料價格比較便宜，關鍵是要項目部出運費。

回到項目部，秦舒淮直奔辦公室，推門進入后，裡面已經坐著兩人，其中一個秦舒淮認識，是漢武鐵路局副秘書長張磊，此前和他有過接觸。

張磊四十來歲，常年在漢武鐵路局秘書處工作，照顧局領導的日常工作及招待事宜。

另外那人是一個看上去二十來歲左右的小夥子，剃著平頭，穿著休閑服坐在凳子上，腰杠筆直，一看便知道對方是當兵出來的。

「張秘書長好。」秦舒淮微笑道。

「舒淮這麼客氣幹嘛，又不是第一次見面，直接叫我張叔就可以。」張磊握著秦舒淮的手，笑著道：「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秦局那邊安排給你的司機，叫趙瑞浩，小趙，這位便是秦舒淮秦經理。」

趙瑞浩筆直的站著，應該是習慣，對著秦舒淮敬了一個軍禮，隨後道：「秦經理好。」

從上次秦舒淮出事後，秦國慶對秦舒淮的安全很關注，聯繫多方，最後找了剛退伍的趙瑞浩，來擔任秦舒淮的司機。

「趙瑞浩，名字不錯，你也別跟我客氣，以後叫我秦哥就可以了，我也沒長你幾歲。」秦舒淮伸手和趙瑞浩握手道。

就算趙瑞浩二十，秦舒淮也不過大對方六歲罷了，對於父親的安排，秦舒淮到沒有拒絕，經過趙東強一事後，秦舒淮對自身的安全，還是比較重視。

「就是，不要太拘束，秦經理年輕有為，小趙你可要好好乾，開車是一方面，關鍵還要保護秦經理的安全。」趙磊安排道。

「趙叔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趙瑞浩點頭道。

「來，坐，搞的這麼嚴肅幹什麼，張叔你們來了很長時間了吧。」秦舒淮在兩人對面坐下，隨後開始泡茶。

「我們也剛到，舒淮，剛坐下不久。」張磊微微一笑，道：「上次這條鐵路的開幕式搞的很隆重，我們整個漢武鐵路局都轟動了，其他鐵路局發來不少賀電，我感覺鐵路下一步鐵路發展會加速。」

張磊在秘書處工作，消息面方面非常靈通，很多事情別人不知道，他們都能提前一步知道，長時間接觸到一線消息，讓他有了敏銳的嗅覺。

很多事情，他們雖然不知道內幕，但未來事態的大體走向，還是能感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