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此世今生

第三章 此世今生

本來提氣凝神,一副我是救世主作勢的陳璞一下子如泄了氣的皮球,被這一聲秀才哥哥叫的額頭見汗,「那個,加個微信啊,是我們老家打招呼的方式,見到美麗的姑娘都這麼說。」陳璞也只能強做解釋。

「哦,那你怎麼不要我加微信,我不好看嗎?」剛剛小姑娘還有些睏倦的模樣,現在卻生龍活虎氣勢洶洶的道。

陳璞頭大如斗,敷衍道:「加加加,等我說完正事兒,馬上就加,可好?」

「小蝶,不要胡鬧,去睡覺。」美女舵主柔聲對小姑娘道,略帶沙啞的聲音,這時候像小貓的爪子輕輕的撓了一下陳璞的心尖兒。陳璞心下狂叫,完了完了,我戀愛了。

小蝶不情不願的答應着,往裏屋走,掀起門簾轉頭對陳璞道:「秀才哥哥,明天要教我加微信哦。」說完便走進屋內。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陳璞前面提起的這一口大義凜然的氣,是再也聚不起來了。

卻也生不起小丫頭的氣,陳璞只能深吸一口氣重整旗鼓道:「若你們只是要拿些細軟首飾,那我幫不上忙,因為我從沒有去過內宅,我只是跟娘親去過做活的地方。張府是七進的大宅,以我沒有觀全貌的記憶畫出的圖,你們去了也找不到內宅,張府的護院冠絕雲陽,到時你們傷了性命,也不會讓我活。我雖然沒去過張府的內宅,但我卻誤入過張府的府庫,據說裏面全是張家這些年積攢的金山銀山,我的要求很簡單,我要和你們一同行動,我自己帶出來的金銀財寶,歸我所有。」

陳璞知道投名狀的道理,落草入伙必獻投名狀,或是殺一人,或是搶一票,總之你幹了壞事兒你才是自己人,不然生人見面如何建立信任?

果然,陳璞此話一出,剛剛有些緊張的氣氛一松,二哥有些不屑的冷哼一聲后道:「原來你小子也是個貪財的貨色,若果真如你所言,真的有金山銀山,分你一些又何妨?」

美人舵主也有一些鄙夷的看了看陳璞道:「好,我可以答應你,但你若想保住性命,必須做到兩點,第一就是所言非虛,第二就是跟在我身邊行動,若有妄動,必取爾性命。」

陳璞有些鬱悶,這叫什麼事兒,你們入室搶劫就是替天行道、劫富濟貧,理直氣壯,我要拿點兒就被看不起?他也不敢辯解,只能悻悻的道:「好,我答應你,不離你左右。何時行動?」

「明晚。」

「好,誰帶我去睡覺?」

費老道拉了他一把道:「跟我來吧。」

陳璞跟着費老道來到東邊的一間廂房,房內倒還算乾淨,只是被褥有些潮,不過這也不是挑肥揀瘦的時候,睡一宿了事。陳璞轉身要關門,卻看見門口的費老道,像見鬼一樣直勾勾的盯着他。嚇了他一跳,莫不是老頭兒犯病了?這可如何是好?腦血栓倒地的話該怎麼施救?我哪會啊?

陳璞還在盤算怎麼別讓這老頭兒一命嗚呼,費老道突然像是得了失心瘋,轉身就跑。

應該不是腦血栓,沒見過腿腳這麼利索的老頭兒,帕金森沒跑了,陳璞嘀咕著關上門。

費老道一溜煙的跑回自己的房內,他的房間就在對面的西廂房,進屋打開一個大箱子,一頓翻找,翻騰半天才從最下面拿出一本發黃的舊書,藉著燭光努力的翻看,終於在一頁停下,反覆的看了幾遍才放下,呆做在床邊自語道:「轉世活佛,貴不可言。」原來他剛才在陳璞門口又瞧了一遍陳璞的面相,這一看魂兒差點兒嚇沒了,剛剛還是一臉死氣的死人面相,這會兒卻雲開霧散一片富貴綿長,這讓看相幾十年的老道怎麼不魂飛天外。

別說他沒見過,估計他師父都沒見過一盞茶不到的工夫面相就可以天地變換。不是沒有逆天改命的神奇之術,只是那等頂級相術要有諸多的準備,哪能這般如變臉般說改就改?

他找到師父留給他唯一的遺物,那本破冊子,就是想到其中有這麼一頁轉世活佛的說法,相傳是傳自西面的外族宗教,高深的修士坐化后,手指指向一個方向,順着這個方向尋找必可找到他轉世的化身,這便是轉世活佛。可又說不通,這轉世活佛怎麼可能產生在中土,那異族怎麼也不可能讓外人做他們的活佛吧,這一夜老道就這麼呆呆傻傻的坐在床頭,坐了一夜。

陳璞思索著這什麼如意靈簽系統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也試着和如意溝通,可是她就是只會回答不知道。他就只能自己琢磨那個抽到的氣運簽,從字面上應該是可以改變氣運的東西,又研究籤詩和簽語,這他大概是知道一些的,前世和老媽去過寺廟,看到過類似的簽語。多是一些晦澀難懂的話語,需要人來解簽才能明義,他反覆咀嚼籤詩簽語,一咬牙,叫出如意道:「如意,把那個收藏的氣運簽拿出來用了。」

如意乾脆的道:「施於人,施於己?」

「施於己。」

「使用靈簽,氣運上上籤,有蓮見母,施於己。」

如意的話剛說完,他感覺自己好像置身於一片無限大的空間,四面八方是一片混沌看不到盡頭,隨着如意說出「施於己」,這片混沌空間突然亮起,一道道金光把他籠罩在其中,刺目的金光讓他只能閉眼,當眼睛再睜開便回到了他睡覺的廂房。他在屋中伸了伸手腳,感覺與之前沒有什麼不同。

「這個氣運簽可以作用多久?」

「三天。」

躺在床上,又想起那些屬性值,是不是像前世的網絡遊戲一般?可以成長?想着那為負數的體質和武力搖頭嘆息,困意襲來,就這麼呼呼的睡去。熟睡間,感覺有寒風吹過,微微睜開眼,就看到床邊有一個黑影,下意識就要驚呼,就被這黑影捂住嘴巴,「小少爺,別喊,我是王忠。」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陳璞耳邊響起。

陳璞心思瞬間百轉,搜索著還未完全消化的記憶,王爺爺?老僕王忠?原來這個熟悉的聲音是隨陳璞母子顛沛到這雲陽城的老僕王忠,可是陳璞的記憶里,並沒有老僕身負武功的記憶啊,這是什麼情況?

陳璞對着黑影眨了眨眼睛,王忠便鬆了捂着他嘴巴的手。

「王爺爺?」陳璞小聲的道。

「對對,是老僕啊,小少爺不要害怕,老僕就是不要這老命,也要救得小少爺出去。」老僕激動的道。

陳璞平靜了一下情緒,坐起身,盯着王忠看了半晌,把王忠拉到身邊坐下道,「王爺爺莫急,我來問你幾個問題,第一,你可熟悉這院內的情況?第二,你可有把握帶着我悄無聲息的離開?第三,我們走後亡命天涯到何方?」

王忠有些愕然的望着陳璞,張了張嘴,嘆了口氣道:「老僕無能,並不熟悉這院內情況,只是我能悄無聲息的進來無人發現,應該沒有人可以留下我,若是帶着小少爺肯定要驚動別人,到時候少不了一場打鬥,至於亡命天涯,小少爺何出此言?」

陳璞看老僕人的情緒平復,才道:「稍後跟你解釋,你先告訴我,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我和夫人等小少爺到子時,小少爺仍未歸家,夫人急的不得了,老僕顧不得暴露身懷武功一事出門找尋,轉遍了全城也沒有找到小少爺,就在我準備回家稟報夫人的時候,看到三個人趕着馬車進城,駕車的是個少年,可疑的是馬車上不停的往下滴水,老僕便跟過來一看究竟,哪知道真的被老僕找到了小少爺,只是老僕不知道這院內有無高手,你也昏迷不醒,未敢動手。」老僕一五一十的講著事情的經過。

「他們可是光明正大進的城?」陳璞一語切中要害的道。

王忠這時候才驚覺陳璞的冷靜,他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只是還未等他說出,陳璞便率先發問,這如何不讓王忠驚訝,要知道他記憶中的小少爺,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五穀不分四體不勤埋頭只讀聖賢書,遇到這等禍事絕對不會如此冷靜對待和思考,更何況還能一語切中關鍵。

他突然不由分說的掀翻陳璞,一把扒掉他的褲子,藉著月光看了一眼他的屁股蛋,又再把他翻過來,扒開內衣拿起陳璞懷中的玉牌端詳,確認無誤才鬆了一口氣,歉然道:「小少爺莫怪,實在是小少爺有些和從前不一樣,老僕不得不謹慎確認。」

陳璞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王忠,沒好氣的道:「本少爺的屁股可還光滑緊緻有彈性?」

王忠嘿嘿一笑道:「小少爺莫要擠兌老僕,只因你的左側屁股有塊龍鳳呈祥的印記,是家主當年在分別之際,用你胸口的玉牌燙上去的,有這兩樣東西在,才可確認小少爺身份。」

陳璞不再說笑,一臉嚴肅的看向王忠,一字一句的道:「我的便宜老爹可是一個身居高位的人?是死了?還是失蹤了?」

問出這些話,是因為陳璞搜尋腦中的記憶,對於父親僅僅是一個模糊的印象,更多的是兒時被人欺負后哭着問娘親,他為什麼沒有爹、他的爹是誰的時候的辛酸,因為記憶的融合,他好像自己重新經歷了一遍那些從小便伴隨的不堪入耳的謾罵和侮辱。又結合主僕三人的顛沛流離、滿地白雪的寬大庭院、老僕的深藏不露,才有了這些判斷。

不待老僕作答,又繼續自顧自的說道:「一個小孩子從小被人喊著雜種、野種,玩耍、求學都受盡了白眼,娘親的雙手可有一日不腫?可有一日不疼?那個男人若是死了也就死了,若是還活着,那便不配被稱作父親和丈夫。陳璞更是個王八蛋,他媽的不孝子,堂堂男兒要靠母親養活,天天抱着本破書之乎者也,能換來尊嚴?是了,若是能考上科舉,定能一雪前恥,要是考不上呢?要是到七老八十才考上呢?子欲養而親不待都不懂?」說着還狠狠的給自己兩個耳光。

王忠捉住陳璞的雙手,顫聲的道:「關於家主的事情老僕不便多說,小少爺只能去問夫人,小少爺莫要自責,因為你自幼體弱有暗疾,不能習武,夫人也只能寄希望於少爺能有朝一日金榜題名。」

他以為陳璞在自責,卻不知,陳璞真正打的是那已經魂歸地府的陳璞,那個渾渾噩噩不知何為盡孝,不懂何為抗爭,不懂男兒一肩擔的除了吃飯的傢伙,還有責任。

「我能有這些感悟只因為,我已經死了一回,他們把我扔到雲夢湖中,我在彌留之際,才幡然醒悟,若是這樣死了,娘親怎麼辦?我這十幾年受到的屈辱怎麼洗刷?若能不死,我定要看看這天有多高、地有多寬,擔起應該擔當的責任,讓自己不至於蹉跎一生。」陳璞堅定的言語,更像是一場宣言,以陳恪的靈魂、陳璞的身體發出的宣言,男人的宣言。

「他們既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半夜進城,證明至少在城防方面有他們的人或者買通了城防,那麼即使是你能帶着我逃出這裏,就憑我們三個人,能躲過他們的明槍暗箭?我們還要去哪座城漂泊?他們一個分舵就可以有如此能量,總舵又如何?」陳璞冷靜的言語,讓王忠陷入沉思。

「還有一件事,王爺爺你要跟我說實話,不能有絲毫隱瞞,這裏的所謂的江湖人武力到底可以強到什麼地步?你的水平在江湖中能在什麼檔次?可有人能駕馭飛劍?能製作符籙招引雷電嗎?有沒有妖魔鬼怪?可有飛天遁地的輕功?」這一堆問題讓一下子接收太多信息的王忠,腦子有點不夠用。

老頭兒有些獃滯的盯着陳璞半天,道:「小少爺可是神怪書看的過多,入了迷?這麼和你說吧,江湖人中頂天的宗師人物也就能做到萬人敵,這還是敵人不配備弓弩的情況下,若是弓弩齊備,一千人都可以射殺宗師人物,當然了,那是宗師人物不逃跑的情況下。至於輕功,專攻輕功的絕世人物,可以做到飛檐走壁,凌空飛渡個兩三丈,可人力有窮時,武人一輩子精力有限,若是專攻輕功,難免在兵刃拳腳上差於專攻兵刃拳腳的人,當然也有不世出的驚才絕艷之輩,輕功和兵刃拳腳都可以兼修的爐火純青,可粗略計算,這樣的絕世人物怎麼也要二百年出一位。至於老僕,我就是那專攻輕功的武人,我行走江湖那會兒,輕功應該可以算地榜第一,不然我也不可能躲過這院中幾處暗哨潛進來,至於兵刃拳腳勉強能算江湖前百吧,不過我尤善暗器,至少在那些混跡江湖的年月,無人可以留下我。」

「這樣我就放心了,不至於莫名其妙的被人千里取了首級就好。至於如何脫困,我已有了主意,本來打算走一步看一步,最不濟就是帶着娘親跑路,既然有你這個大高手,就可以另做計較了,你且附耳過來。」陳璞大大的過了一把小說中軍師、陰謀家的癮。

老僕王忠聽他講完所有的謀划,才長出了一口氣,若無大變故,大有可為。

「事不宜遲,老僕這就去辦事,小少爺萬事小心。」說着就往來時的窗戶走去。

臨飛身穿窗前老僕人撂下一句話,「老僕還是喜歡如今的小少爺多些。」說完飛身融入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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