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羽隨風 （三十七）(1)

一夫在不停地挖著盤子里的冰激淋，一勺一勺的放進自己的嘴裡，好象他不快點吃，那些甜美的食物就會很快蒸發掉一樣。寶怡沒有動面前玻璃杯里的冰激淋，她默默看著一夫在大口地享受著美味。「我沒想到這麼久了你還會這麼喜歡吃。」一夫笑了笑，「你覺得這和時間有關係嗎？」「你都挺大的人了，吃起冰激淋來怎麼還象個小孩？」寶怡的眼裡似乎帶有些疑惑。「我想我到了六十歲還是會這麼吃，大口大口的，過了六十恐怕就不行了，再這麼吃恐怕我就要拉肚子拉死，所以現在拚命吃。」一夫的臉上帶了些頑皮。「我記得過去我常買大盒大盒的冰激淋回來放在冰箱里，不用兩天就全不見了，你老說我嘴饞，都不知道給你留一點……」「你還喜歡吃巧克力嗎？」沒等一夫把話說完，寶怡就把話岔開了。一夫停頓了一下，「嗯，喜歡，還是很喜歡。」「你這麼能吃甜食也不會長胖，我就不行，我現在要注意自己的體型，我不敢多吃。」說完寶怡把面前的杯子推給一夫，「這杯你也吃了吧。」一夫的盤子已經空了，他看看面前的杯子，「你真的不吃？」「嗯。」「那好，那我就替你消滅它。今天是特意來請你吃的，可你卻不吃，早知道這樣我請你吃別的呀，你過去可是和我搶著吃的，怎麼現在就不吃了？女人呀，其實我覺得還是有點脂肪的好，別動不動就想減肥，那樣對身體不好。」「我倒是希望你胖一點。」寶怡的聲音忽然間又充滿了溫情。「哦？你想看我腆著個肚子站在那裡賣東西？哈哈哈哈，我可不想。」兩個人都笑起來。「我答應你來吃冰激淋就是因為你愛吃所以我才來的。」寶怡說著低下了頭。一夫心裡突然有股潮潮的東西翻了上來。「你這段時間是怎麼過的？為什麼連一點音訊都沒有？」「我不想再打擾你的生活，你已經有了你自己熱愛的新生活，我就不該再打擾你。」寶怡回答的語調淡淡的，但卻非常的動情。一夫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你都該告訴我你在哪裡，在做什麼，這樣我也好放心。雖然我們不在一起了，但是我還是希望你過得好，還是希望我能關心你，你過去給我的我一直無法償還。」「別談這些，什麼償還不償還的，當初我們在一起我就沒準備要你對我怎麼樣，當初是現在還是，我那個時候是希望能一輩子在你身邊，現在我希望你能過好你自己的生活。至於我，最難的時候已經過來了，所以我才會出現，我就是不希望你為我操心，我也知道你要是知道我過得不好是一定會為我操心的，但是我不希望你這樣。」寶怡充滿誠摯的話語讓一夫心裡酸酸的不是滋味。「那段時間你一定過得很苦吧？」一夫看著寶怡的眼睛。「苦到談不上，關鍵還是難，說來話長，一言難盡呀。不過都過去了，我現在挺好的。」寶怡的語調開始變得低沉。「說給我聽聽吧。」「你真的這麼想聽嗎？」一夫點點頭。寶怡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我離開你那裡以後，真的不知道該幹什麼，有幾個原來的客戶找我去他們那裡做，我沒答應，後來看見人家推銷保險，我也就去了保險公司。剛開始的一個月，我真是一單都賣不出去，到處吃人家的閉門羹，也沒有好臉色，誰見我都象見到鬼一樣。眼看著身上的錢越來越少了，我真的有點頂不住了，看看存摺上還有兩千多塊錢，我想也許我真的不該在這個地方呆下去了，可我又不甘心，我想把存摺上的最後一點錢取出來，堅持到只剩下夠我回家的，到那個時候我也就沒什麼好抱怨的了。那天我去銀行取錢，前面有個男的突然問銀行的人說他們是不是代買保險，銀行的人說沒這項業務，你說這不是送到我門上了？我馬上過去和那個男的說我是保險公司的，很快就成交了，那個人一下買了十萬元的保險。這可真的是菩薩可憐我。可是菩薩只會可憐一個人一次，我不可能總有這樣的好運氣。我繼續跑，一家一戶地跑，慢慢的臉皮也厚了，也知道該怎麼和這些人打交道了。我該感謝在你那裡的那段時間，那段時間裡我認識了不少人，有不少都是老闆，很有錢，他們幾乎都成了我的客戶，直到前不久我談下了一單，一千份養老保險，是一個老闆買的，這是我目前最成功的。」一夫靜靜的聽著寶怡很平淡地敘述，可是心裏面卻在一陣陣的緊縮，面前的這個他從未完整了解過的女人吃的苦一定很多很多。「還是說說你吧，我只知道你一直很忙，你和程躍然也很快就要結婚了，我是不是現在就應該祝福你們？」寶怡的臉上依然帶著微笑，但是那微笑卻是很不自然。「我們原準備春節結婚的，但是一直到現在也沒時間去領結婚證，所以看來只好往後拖了，不過我還是要感謝你的祝福。」一夫說著又將一勺冰激淋放入嘴裡，他咂著舌頭，好象在品味它的味道，「我都不知道我們到底還能不能結婚。」「怎麼了？你們不是挺好的嗎？」寶怡的眼裡露出一些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