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羽隨風 （三十三）(1)

美國普菲新任大中國區總經理哈瑞·傑森比一夫想象中的要好打交道得多。長得很有點象美國早期電影里的大明星葛利高里·派克的哈瑞·傑森同樣有著迷人的紳士般的風度，外表剛毅堅挺，說話的時候那雙眼睛總是閃閃發光，帶有很強烈的感染力。郭思懷這段時間去處理收購江西昌宜製藥廠海口分廠的事情了，與美方新任大中國區總經理的接觸只能由一夫自己完成。一夫對自己的英語水平直線下滑感到惱火，可是他又沒心思好好在語言上下功夫，他始終自認為自己是個不擅長語言學習的人，甚至有時會在私下裡拿**的例子和自己做比較：**一生都沒學會英語，可並不妨礙他成為偉人，自己也一樣。他心裡的這個比較未免過於狂妄，但是對於一個二十多歲就開始擔任一家銷售額上億元的企業的領袖的一夫來說，他心裡滋生這種狂妄也是在所難免，而最可怕的是在這種時候卻沒人能真正有效的給他提出這方面的建議，一切只能靠他自己的悟性來解決了，幸好，他潛意識裡還是認為英語是重要的。哈瑞倒是輕鬆地解決了一夫的難題，這個典型的美國商業精英式的經理操著一口純熟的帶有些上海口音的普通話，而且更讓一夫感到吃驚的是哈瑞居然還會說上海話和廣東白話，據哈瑞自己講，他的上海話是在美國時開始學的，紐約有一個上海人社團，而他的廣東白話則是在加拿大工作的時候學會的，加拿大這個地方很奇怪，官方語言是法語和英語，但是在公司里，很多時候需要用的是廣東的白話，因為那裡的華人公司太多了，而他的帶有上海口音的普通話是他在亞洲擔任職務期間學的，只是受了他那位來自中國上海的妻子的影響而帶有了點上海腔。按照哈瑞的理論，一個國際化的經理人就必須具備和各種人打交道的能力，而語言就是這種能力的一個首要因素，否則你很難將自己的想法清晰準確地向對方表達清楚，也很難了解對方的真實意圖和情緒。聽了哈瑞關於語言的理論，一夫開始覺得語言真的很重要了，至少這會贏得對方的尊敬，就象自己現在很尊敬哈瑞一樣。與哈瑞的第一次正式商業會談被一夫和哈瑞這兩個各自代表了中美雙方利益的重要人物搞得象是一次度假。一夫找到來福靈，這個傢伙已經有一段時間沒露面了，一夫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只是聽說他現在網球拍生意做得不錯，當初他和一夫之間的那份合作協議現在已經形同虛設了，兩個雖然在私人感情上要好但是在商業利益上最終會有衝突的人各自經營著自己的小公司，在海口這兩畝三分地上各耕各的田，這似乎也符合中國現在小公司間的真實狀態，利益可以使人聚合在一起，也會使人分離，尤其是在中國傳統文化背景心理下的中國商人在這方面表現得更是突出，利益使更多的中國商人之間反目成仇。一夫和來福靈之間的關係倒是還沒變成了冤家，兩個人還是保持著最原始的友誼，有時候兩個公司間還會相互幫幫忙。這次一夫找到來福靈是要來福靈幫著找條好的便宜些的遊艇來，來福靈原本是做潛水器材出身的，他原先打工的那家公司就有一條遊艇，而且和很多遊艇俱樂部、潛水俱樂部保持著良好的關係。在南中國海潛水是哈瑞的想法，而在南中國海乘遊艇則是一夫的願望。泛舟海上，哈瑞脫掉了他那副對於女性來說極具魅力的紳士風度，轉而變成了一位標準的運動健將，這位擁有國際級專業潛水教練資格的美國人在一開始就給一夫好好上了一課。他拉住一夫一個深潛就下到了三十多米深的海底，一夫只覺得耳朵頓時象是遭受了上萬斤的壓力開始嗡嗡作響，忙不迭的用手捏住自己的鼻子使勁地往外噴氣，試圖把已經變形的耳膜恢復原狀。此時哈瑞繼續向一夫做了個下潛的手式，一夫連忙把一隻胳膊伸向前方，表示不再下潛，而是要向前。哈瑞貼到一夫面前，透過具有放大功能的潛水鏡，一夫看到哈瑞在笑，他咬著呼吸器的嘴角微微地翹起。不善於潛水的一夫一直在不停的看著掛在肩頭的水壓表，他知道自己今天算是完了，能不能平平安安地游回去都是個問題，要怪只能怪自己在遊艇上的時候沒事瞎吹自己潛過幾次水，多麼多麼喜歡潛水的感覺，還有多麼多麼喜歡水裡的那些美麗的熱帶魚和珊瑚，現在好了，這三十多米的水深要他自己一點一點的游回去，快了他害怕得潛水病。哈瑞終於發現一夫並不是個合格的潛水員了，他帶著一夫慢慢游回水面，剛一出水面，一夫便摘掉嘴裡的呼吸器大口大口的呼吸起外面的空氣來，他的兩個腮幫子由於剛才潛水的時候用力過大而開始酸疼，浮出水面時他的肺象得到釋放一樣感到無比輕鬆。「還要再潛一次嗎？」哈瑞徵詢著一夫的意見。一夫想了想，這時候怎麼著都不能認輸啊，再說了，好不容易下水潛了這麼深，也不能前功盡棄，沒準這一次再下去就能適應了，至少現在自己已經學會放鬆的使用腳蹼了，他能自己在水裡控制方向了。於是他朝哈瑞點點頭，把大拇指朝下指了指，兩個人又一次扎進水裡。當一夫不再把潛入海底時身體受到的壓力放在心裡時，海底的美麗變成了真實的東西，陽光溫柔的透射進清澈的海底，那些伸手可及的魚和珊瑚，那些靜靜的匍匐在海底的海膽、海星，交織成一幅美妙的海底田園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