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獸化

黑暗的空間中，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就算是沒有星光照射的黑夜，也是能看清些許東西。而這裏則不成。這裏更像是傳說中的——混沌。

呼——呼——呼——

就在黑暗中，有粗重的呼吸聲傳出。那聲音似掙扎，似吃力，似喘息……但可以肯定，那就是呼吸聲。

沒有人知道，在這如同混沌的黑暗中，有一個人躺在空間正中的巨石上。他的胸口看不見起伏，只有鼻息處的氣流，證明他還一息尚存。

這是第五千四百八十一天，他終於破除了體內經脈的僵化。

在掙脫束縛的同時，他想坐起來。卻發現身體完全不聽使喚。經脈僵硬了這麼久，是不能一下子就適應的。

一炷香后，他確定身體已經恢復了知覺，腰肢一挺終於坐了起來。然後下地，摸著黑開始在空間中走動。可是沒多久，打通體內經脈僵化的興奮就黯淡下去。

十五年來一直不能動，如同一個殭屍一般躺在這裏，忽然能動了，他竟然不知道接下來去做些什麼。

這是一個密閉的空間。四周不是牆壁，而是一種封印一般的無形屏障。

當他走近的時候，會被輕柔地彈開，他確定脫離了身體的束縛后，依然被困在這個結界當中。

「喂！……有人嗎？我怎麼從這裏出去？」他舔了舔乾涸的嘴唇，喉頭僵化的肌肉開始運轉，發出了聲音。

「嗯……」一聲如同在睡夢中的長嘆，悠遠疲憊，「終於醒了？運轉內息九個小周天後，用你的丹田之氣轟擊屏障，你就可以從這裏出去。」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那個聲音說完，就沉寂無聲。

他站到結界面前，雙足微微分開，腳尖內扣，眼觀鼻，鼻觀心，開始引導體內氣息運轉，待運轉到第九個小周天後，他瞬然出手，磅礴的內息自手掌衝出，轟擊在結界上。

轟——

一聲巨響，面前的結界泛起漣漪。而他體內的氣息不絕，綿綿不斷地繼續從掌心輸出。

結界發出了顫抖，即便在這混沌一般的黑暗中，依舊能夠感覺到他幾乎要支離破碎。

掌心的內息不絕，他對一掌轟碎面前的結界，毫不懷疑。這種自信，不是他對自身實力的自信，而是這十五年來對那個蒼老聲音的信任。

果然，在他的內息用盡時，結界轟然崩碎。

結界像銀光一樣灑落，屏障消失於無形。而等他眼睛適應周圍的光亮而睜開時，發現這裏是一處密室。

密室中的燈火，不知道燃了多少年，將這間密室照得如同白晝。

密室正中，就是剛剛破碎的結界。一張冰玉寒床，靜靜地安放在密室的正當中，從方位來看，很是講究。

密室最深處，有個沒有安放火把的石燈。石燈外形上有古樸的花紋，在再無他物的密室中，格外顯眼。

少年走向石燈，在石燈中發現了一個玉盒，擺放在本是安裝燈火的位置。

打開玉盒，裏面有一顆宛若夜明珠般的東西，散發出濃郁的葯香。只是吸入一縷，就感覺靈台清明。

少年小心地用食指和拇指夾起藥丸，湊近來看時，藥丸晶瑩剔透，幾可透明。

忽然，手中冰涼傳來，他一個不留神，那藥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水滴，繼而化作一縷空氣，鑽入他的口鼻當中。

四肢百骸傳來了酸痛之感，而在酸痛過後，他感覺自己體內的力量不斷充盈。

還沒從突然得到力量的欣喜中反應過來，身體就不由自主地匍匐到地上，全身的劇痛讓他暈厥過去。

等再度醒來時，他發出了聲音，傳入空氣中，竟然變成了「汪汪」的狗叫聲。

什麼？他竟然變成了一隻狗。

曲陽腦海中的記憶有些殘缺不全，而他現在能夠記起來的，幾乎全是沉睡之後一直在耳畔縈繞的老者聲音。

老者給他講了很多很多道理，還有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事……

儘管如此，毫不影響他分辨出狗的身材和人的不同。

「老傢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曲陽吶喊著，傳出來的，還是那刺耳的狗叫聲。

老者似乎聽懂了他的聲音，一道光幕出現在密室中。

在光幕中，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笑眯眯地看着地上的曲陽。

「你剛剛動了獸化丹，所以你被變成了一隻藏獒。」老者的聲音傳來。

「那我怎麼變回去？」曲陽見到老者的身形，也不再發怒。

日久生情，他對這個十五年來在自己耳畔響起的聲音，沒有辦法仇恨。

「要想知道更多的事情，你需要努力修行。等你名滿天下之時，自然會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

「嘿嘿！」老頭眉毛聳動了兩下，像是欣賞一般地看着曲陽現在的樣子，「藏獒？不錯！這是犬族中的上古種族，你要是到了犬族，他們一定會好好待你。」

「犬族？你是讓我去找西北苦寒之地的犬族？」曲陽連忙問道。

「嗯！」老人點點頭，收起慈祥的笑容一臉嚴肅地說道，「能教你的，這些年都已經教給你了。以後的路就看你自己如何走了……」

老頭的話，就像是訣別。

「等等……」曲陽急切地喊道。

只是眼前光幕中的老者，身形越來越淡。就像是被風刮散的烏雲，最後消失殆盡。

十五年沒有知覺的光陰，老者和他相依為命一般地度過了暗無天日的混沌結界。

老者的離開，也許就是訣別。

曲陽心中還有很多很多的疑問沒有答案。這十五年的漫長時間，好像得到了很多，又好像什麼也沒有得到。

尤其看到老人消失於這方天地中，他竟然有如失去親人一般難受。

……

靜，安靜的空間，有如靜止。

十五年的安靜，他體會太深，所以不願這樣無助地等待下去。

曲陽搜尋腦海中的記憶，果然找到了老者曾經告訴他的，有關獸化人形的辦法。

然後，他按照腦海中的記憶，開始嘗試。

變——

什麼玩意？曲陽伸出爪子看看，極度嫌棄。

他是要獸化人形，怎麼變成了一隻金毛？還不如不變呢！

再變——

我去！怎麼變成了一隻二哈？曲陽用爪子拍拍臉，繼續努力。

再變——

……

曲陽看着寒玉床上映出的自己身體，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誰能告訴他，這圓圓的腦袋，直立的大耳朵，圓鼓鼓的大眼睛，嬌小的身體，分明是一隻吉娃娃嘛。

他不敢繼續嘗試了，生怕再試一次，變成那個泰迪，豈不是蒼天都要倒霉了？

可是不變……

曲陽怨憤地一爪子拍到地上，只聽轟隆一聲，整個密室都因他的一爪之力，坍塌了……

坍……塌……了……

好在嬌小的身體極為敏捷，他從亂石當中躲閃跳躍，尋找逃出的路徑。

一縷陽光，嚇得曲陽一個激靈，身體忽然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沒錯！他變成了人形！

這世間還有比變成人形更讓他激動的事情嗎？至少現在還沒有！

他高興地仰天大笑！笑聲清澈而空靈！

慶祝自己重見天日，更慶祝他變成了人形！

然而曲陽不知道的是，現在的他和先前不同，他的身體已經被打上了獸族的印記。即便是人形，也屬於藏獒族中的一員。

嗯，也許是吉娃娃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