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 Top of the World（13）

達芙妮是奧黛麗第一個放在身邊帶大的孩子。

除了第一個月把她折騰的夠嗆,滿了月之後,大部分時間都是基努在照顧孩子，她也就是起了個奶媽的作用。

不用具體照顧孩子的吃喝拉撒睡還是比較舒坦的,但還是會花很多時間帶她玩。雙胞胎也放假了，家裏有3個孩子，幾乎佔據了她所有閑暇時間。身為大老闆而又不是CEO的好處還是很多的,公司的具體運營她不管也不負責,只要負責人工智能這一個項目。

她學會了把工作時間分塊，上午工作2小時以後帶孩子們游泳1個小時，順便健身；下午飯過後跟着孩子們一起作息,睡1到2小時,然後起來工作,孩子們吃點點心，然後在遊戲室里玩,晚飯之前再帶孩子們游泳1個小時。這樣基本上她就能做到工作、健身與帶孩子都能兼顧。

當然這是跟基努留在家裏分不開的,要是她一個人帶孩子，即使有保姆幫手,她也會累得要命。

跟基努之間的交流果然大部分都變成了在說孩子，留給兩個人的空間少了很多。

要到晚上,孩子們都睡著了，才能有點時間跟她說點私密的事情。

跟十幾年前比起來，奧黛麗的變化還是很大的。

說話變多了,跟孩子們說話就一定會多說至少一倍的句子；

脾氣變得溫和了,有些話以前跟她說,她會很不耐煩，現在居然也能心平氣和了。

「算不上『妥協』吧，」她說：「人又不可能永遠不變，總是會有些變化的，我的生活變化了，我也因此改變了一些，這很正常。」

「我很高興。」低頭吻在她肩上，「你越來越像個『human』了。」

「我本來就是『human』好吧。是不是你跟孩子們說，媽媽其實是個AI？」舒舒服服的依偎在他懷裏。

「我不是，我沒有，我怎麼可能。」基努馬上來了個「否認三連」。「我又不懂什麼AI。倒是你……你知道你的矽谷同行們怎麼說的嗎？他們說，你在做什麼我根本就弄不懂，我跟你根本沒法交流，我的作用大概就僅限於在家帶孩子。」

奧黛麗琢磨了一下他的話：咦？這是在撒嬌嗎？他終於也感到壓力了嗎？

想了好一會兒，「我又不是想跟你發展成為同事，你不用真的懂我在做什麼。我看你有空都會去看一些科技雜誌，你想知道我正在做的這些對人類生活有什麼影響和改變嗎？」

「我大概了解了一點，你不是寫過不少給高中生看的科普文章嗎？連那些我都看了。」

「嗯？是嗎？我以為你不會看的。」

「那你就錯了。你寫過的文章，我全都看了，儘管有些確實看不懂。」科普類文章理解起來沒問題，但論文之類的就很難看懂了，專有名詞太多。「我為你感到驕傲，baby。」

「你不要在意那些人怎麼說。他們還覺得我的學歷太低了，總想知道我為什麼不繼續讀個更高等級的學位。要知道，矽谷可是扔一塊磚頭下去，砸到的不是博士就是碩士。」矽谷高學歷比比皆是，就是吉米，也回去念了個博士，而她，忙忙碌碌，總沒有時間重回校園。

「你以前是說過，想去念博士。你現在還有這個打算嗎？」

「我都忙着帶孩子了！沒有時間！」她喊了一聲。

「是嗎？」捏了她肩膀一下。

「也不知道為什麼，每天時間都不夠用。」她嘆氣，「養育孩子太花費時間了，我現在又想他們能趕快長大，能生活自理，這樣他們可以玩自己的去，不用整天纏着我。」

轉臉看了看他，「我其實一直不是很懂，你真的喜歡這種生活嗎？」

「哪種生活？」

「結婚，婚後生活，孩子，撫養他們，教育他們，讓他們成為善良的人，心懷寬廣。」

「我以前跟你說過的，沒認識你之前，我從沒想過我會結婚，我一定是考慮清楚了，願意為之承擔責任，才會想要跟你結婚。」

「不是為了孩子嗎？」

基努一笑，「孩子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我還是不懂。我們其實不用結婚也可以過着像現在一樣的生活，你——哎，算了，我都不知道我想說什麼。」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或是想問什麼。你想知道，我是不是因為愛德華、因為海登、因為你曾經睡過的那些男人，而總有一種無法掌握生活的焦慮和無力感。嗯，我確實會有焦慮和無力感，我知道要是不跟你結婚，你不會為我考慮，甚至也不會多考慮Twins。結婚證書很重要嗎？很重要，代表我想跟你在一起生活的決心，代表你有多愛我，我必須肯定的知道這一點。」

「是這樣嗎？糟了！」她輕呼：「我原本還想，你要是不愛我了，或者我沒有以前那麼愛你了，我就可以隨時離開，到時候雙胞胎給你，達芙妮給我。」

「那不可能，你別想了。」他斷然，「你擔心你會厭倦現在的生活嗎？不會的，我會努力不讓你覺得生活太無聊，這不難。」

「我不想再有孩子了。」

「好。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懇求你再生孩子。」她肯生達芙妮就已經是妥協，他不會那麼不知足，還想要她繼續生孩子。孩子確實是夫妻之間的紐帶，但如果夫妻感情只能依靠多生孩子來維持，那就太可悲了。

她沒有再說什麼。

達芙妮已經半歲，開始添加輔食，嘗試斷奶。

奧黛麗的胸圍增加了，幾乎每天都要換好幾次上衣，床上運動的次數也驟降，通常是孩子們睡着，她也就困得不行，只能洗洗睡了。要是半夜試圖弄醒她，她睡不好，就會發火。這是每一對在養育孩子的夫妻都會遇到的問題，他倆也不例外。

基努要是抱怨床上運動的次數不夠，奧黛麗就會說，這是生孩子的後遺症，你要是想要孩子就要為之忍耐，不然早該想好，就不該懇求她生孩子。

兩人為此調整了好幾個月，才漸漸恢復到從前的頻率。

*

阿妮婭直到12月寒假才回來。

在洛杉磯待了幾天，然後全家去加勒比海的私人小島上過聖誕和新年，待到1月的第一周的周末才回來。

阿妮婭在島上過了7歲生日。

爸爸不在，但媽媽在，她也很高興。媽媽送了她一顆隕石碎片做生日禮物，基努叔叔送了她一個音樂盒。

跟雙胞胎的感情也沒有變淡，男孩子們很喜歡小姐姐，當然也要惋惜一下小姐姐不能跟他們在一起上學。說到自從揍過湯姆后，那小子現在都不敢見到他們，說的很是得意洋洋，興高采烈。

達芙妮這個小妹妹也很可愛，像姐姐哥哥們一樣，從小就愛笑，4個孩子全都遺傳了媽媽的可愛笑容。

對於天才神童阿妮婭來說，已經到了想了解爸爸媽媽的時候，爸爸媽媽不僅僅是「寶貝的爸爸」和「寶貝的媽媽」，她還想了解，在家庭之外他們是什麼樣子的。

愛德華偶爾會帶她去片場，她知道爸爸是個演員，還是個很不錯的演員，業內知名度和片酬能能算得上是最優秀的那一小群。

「那媽媽呢？爸爸說，媽媽是非常大牌的演員。」經過奧黛麗的同意，愛德華給阿妮婭看了媽媽以前拍的電影，就是跟UncleLeo一起合作的《羅密歐與朱麗葉》，阿妮婭被媽媽迷倒了，覺得18歲的媽媽真是漂亮得天下第一。

「媽媽當然是大牌。」奧黛麗美滋滋的，「你知道奧斯卡吧？」

阿妮婭點點頭，既然知道爸爸媽媽是演員，當然會上網搜索一下相關的資料。爸爸拿了一些演技獎，一些提名，媽媽拿了一些演技獎，一些提名，橫向比較的話，媽媽是比爸爸更有名氣的演員，奧斯卡拿了兩個。

「媽媽拿過兩個奧斯卡，第一個是原創歌曲，第二個是最佳女演員。爸爸只有提名，不過爸爸的提名次數比媽媽多，他只要繼續工作，以後也一定會得到奧斯卡的。」

阿妮婭揚起小臉，很驕傲的說：「爸爸一定會拿到的。」言語中充滿對父親的崇拜。

「他會的，一定會的。」

奧黛麗又問：「爸爸在紐約給你找了什麼老師？」愛德華把阿妮婭的教育支出專門做了一個文檔，聖誕節之前發了給她，好讓她了解女兒的教育進度，奧黛麗看過文檔后，將一半的費用轉到他賬戶上。

阿妮婭就說了都找了什麼科目的老師，教的好不好，能不能聽懂。她自學能力很強，多數時間都是自己看書，看不懂的問題留着上課的時候提問。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家教也很不容易，高級私人家教一樣是緊缺人才，但凡有哪個年輕人投身到家教事業中來，教課質量得到驗收，這個年輕人的年薪就直接跳到6位數，根本不愁工作，僅僅曼哈頓就有數千名高級私人家教，大部分都能同時教授至少3門課程。

富豪階層什麼都在攀比，遊艇長度、高級公寓地點價格、私家定製名車、更大更昂貴的珠寶、更多的朋友、更美麗的妻子或丈夫、更聰明的孩子，「人無我有，人有我壕」，炫耀性消費在曼哈頓街頭司空見慣。

愛德華·諾頓一直很低調，他仍然保留了中城區公寓，不遠處就是奧黛麗的公寓。次貸危機之後，房價大跌，奧黛麗又在曼哈頓購入了一套更大的公寓，花了1200萬，這邊的公寓就轉入阿妮婭的信託基金。阿妮婭在紐約住在自己的公寓裏。

愛德華也跟女兒說過信託基金的事情，說爸爸媽媽都給她設立了信託基金，她不需要為了金錢犯愁。阿妮婭很聰明，但還沒有聰明到知道她擁有的這些錢到底有多少、意味着什麼。這主要是由於閱歷限制。

「媽媽，你覺得，什麼是『快樂』？」看着不遠處的海灘上正玩著沙灘排球的父子三人，阿妮婭突然問。

「對我來說，從眼前來看，這就是快樂。」奧黛麗指了指那父子三人，又指了指阿妮婭，再指了指一旁坐在兒童座椅上的達芙妮。「我的愛人，我的孩子。沒有病痛，健康，善良，友愛。身為丈夫的全心全意的愛着他的妻子，做為父親全心全意愛着他的孩子；我作為妻子，全心全意愛着我的丈夫，作為母親全心全意愛着我的孩子，孩子們也愛着他們的父親母親，這就是我能想到的最快樂的事情。」

阿妮婭若有所思，「爸爸也是這麼說的。夫妻、父子、母子，都要愛着對方，這很簡單，但又很不容易。爸爸說，媽媽從小過的不太快樂，所以就會盡量想掌握自己的生活，讓自己過得快樂，對媽媽很重要，對爸爸也很重要。愛一個人，可能不僅僅只是佔有慾，也要為對方着想。如果媽媽不想要那種生活，她就可以離開。媽媽是獨立的人，不會為誰停留。但是，」

她看着媽媽，「你對基努叔叔呢？網絡上什麼都有，我差不多搜到了所有有關你們的事情。爸爸說，你只顧走自己的路，不會在意別人，基努叔叔能跟得上你的腳步嗎？為什麼他可以跟上，爸爸卻不行？我就是弄不懂這個。」

「這是個好問題。」奧黛麗並不吃驚女兒的思維方式如此成熟，「人類的感情一直都很複雜，像媽媽的爸爸，他未必不愛媽媽，但他不會正常表達感情，他採取了非常可怕的暴力手段，所以他的『愛』就成了一個可笑的名詞，他用他的愛作為借口，『我這麼愛你，你怎麼可以背叛我』，他對媽媽、對瑪麗祖母大概就是這樣的想法。」

「他傷害了你們，從精神上和肉體上。」

「對。所以他死了，我一點都不難過。我不會為了一個罪犯掉眼淚，我甚至不想要我身體里他的那一半基因。」

阿妮婭很擔憂，「我們身體里也有他的基因。」

「寶貝，基因不能決定我們會成為什麼樣的人。你看辛西婭阿姨，她受到的傷害最深，但她擺脫了那種痛苦，現在成為了一個了不起的女性。媽媽也很了不起，」摸了摸女兒的臉蛋，「現在還有了你們。寶貝，你得知道，我一定很想要你們，才會有你們，你們每一個都是我的珍寶，我愛你們，最愛你，你不在我身邊，我每天都很想念你，即使能在電腦上跟你視頻，我也還是想你想的不得了。」

「媽媽，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奧黛麗沒能把話題帶跑，深深感慨這孩子還是太固執了，「基努叔叔……你覺得他是什麼樣的人？」

「聰明，成熟，有忍耐力，」想了想，「幾乎人人都說他好話，這挺奇怪的，因為沒人能讓所有的人都滿意，媽媽，你也不能，網絡上罵你的人多得不得了！」

奧黛麗一笑，「別去看那些無聊的信息。」並不擔心女兒會因此對她有什麼誤解。「當你的社會地位到了一定的高度，肯定免不了被人咒罵，這不算什麼，又不會對我造成什麼實際上的傷害。」

「我知道。我的媽媽是什麼樣的人我當然了解。」阿妮婭很不屑的皺了皺小鼻子，「基努叔叔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比爸爸好。」

「那你覺得爸爸是什麼樣的人？」

「爸爸很聰明，我研究了一下他的履歷，他幾乎做什麼事情都能成功，他唯一失敗的事情，是跟你離婚了。」

「還有呢？」

「就是這一點我不太懂，明明爸爸才是那個更有可能跟你有共同語言的人。」

「你看低了基努叔叔。」奧黛麗溫和的糾正她，「基努叔叔是沒有高學歷，但一個人的知識水平跟學歷不需要有關聯，就比如你，如果你今後不選擇上大學，而是在家自修，難道你就會比那些大學生的知識水平差在哪兒嗎？並不會。」

「他都做了些什麼？他是怎麼做的？」

奧黛麗有點為難，「這比較複雜，過幾天我再跟你好好說說。」

阿妮婭不是很滿意，勉強同意了。

但一直到愛德華來接走阿妮婭，奧黛麗都沒有再跟女兒繼續討論這個問題。

阿妮婭非常不滿意，但她又已經知道這種問題是不好去問爸爸，然後往他心口捅刀的，只好悶在心裏。

*

達芙妮10個月就能扶著床欄長時間站立了，到了5月，1歲生日，就已經能跌跌撞撞走個幾米而不會摔倒。

也會清晰的喊「papa」、「mama」了。第一次開口喊的是「papa」，可把基努樂壞了。

相比當初要同時照顧兩個男孩子的手忙腳亂，現在專註照顧女兒，沒什麼應付不來的。

他們的家庭跟普通家庭不一樣，基努曾經想過，家裏不需要有什麼傭人、保姆、保潔工這種外人，但撫養雙胞胎的時候他就沒法一個人扛下來，現在搬到新居，想一個人又帶孩子又做家務，那是不可能的任務，何況他對家務一點也不在行。

單身生活么，注意一點個人衛生，保潔工一周來打掃一次，也不會很臟或是很凌亂，但家裏有孩子，那工作量可不是他能應付下來的。再說，新居的面積太大了，真要做家務，他白天就真的什麼都別做了，光是打掃衛生就能讓他吐血身亡。

家裏現在有兩名保潔工，兩名保姆，，基努覺得這就是他容忍的上限了。他不喜歡家裏有外人，但實在是少不了。

卡米爾還是雙胞胎的保姆，雙胞胎跟卡米爾的感情也很好，卡米爾性情極好，對孩子非常有耐性，很愛他們。奧黛麗又給她的女兒安排了一個很不錯的工作，她沒有要煩心的事兒，跟着女主人來往於矽谷和洛杉磯之間，一年除了有104天左右的周末假期之外，還有20天的年假；超級豪華遊艇跟着玩了不知道多少次，私人島嶼沒有帶她去過，但允許她和女兒休年假的時候去玩；私人飛機常坐，女主人比較喜歡灣流，也跟着差不多體驗了幾乎所有灣流的型號。

另一個年輕幾歲的保姆叫露西，專門照顧達芙妮。

達芙妮很黏人，整天不是在爸爸身邊，就是在媽媽身邊，對爸爸媽媽似乎沒有更喜歡哪一個的分別，每天一醒來就要露西帶她去找爸爸媽媽。

露西抱着她到主卧門口，放下她，小人兒敲敲門，奶聲奶氣的喊著「papa」、「mama」，那副小模樣可逗人了。

通常都是基努過來開門，抱起她，放到媽媽身邊，小人兒會在床上跟媽媽玩上半天，直到哥哥們過來。

男孩子們8歲了，也還是很黏媽媽，對爸爸不像小時候那樣動輒要抱抱了，但是媽媽抱抱是沒問題的。

阿妮婭在的時候，就是4個孩子都跑到床上來，直到基努喊他們去吃早餐。

3個大孩子都很寵小妹妹，雙胞胎喜歡一邊一個拎起妹妹的手臂甩動她，小孩子都喜歡這種盪鞦韆類的玩耍方式，但很容易弄疼肩關節，奧黛麗發現他們愛這麼玩之後，讓他們去找一張小毯子，把達芙妮放在毯子中間，然後抓起毯子的四角晃動她，這種玩法達芙妮也很喜歡，咯咯笑着，歡快可愛。

3個大孩子沒有一個長成那種煩得要死的熊孩子，這不能不說主要是爸爸們的功勞，每年孩子們的生日，奧黛麗都會誠心誠意的感謝孩子們的父親對他們的悉心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