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局・未完成(5)

戰局・未完成(5)

明年,應當在隨園迎接冬季。只是或許城中高樓林立,早已抹煞了季節的痕迹——那倒省了傷春悲秋——人就是這麼鈍下來的。2003年12月23日晴我有時會懷疑自己不是一個長情的人,譬如說對那些嗜好。淘碟也好,足球也罷,竟也就輕易撂開了手、興緻索然。或者像對阿哲,多少年了,那種倏然撞擊心靈的感動總也久違了吧;三十多歲的人為了跟上時代費力地修飾著,讓人看着有些折墮的心酸;外形的尷尬遮蔽了我的眼睛,我忽略了心靈深處對於這一把聲音最長情的的等待。長久以來有個願望,要集齊阿哲所有正版CD。只是年頭久了,去日無痕,除了那些廣為傳唱的,那些心中其他的經典也就無從查考。最近有寬頻的便利,本想乘機做一個匯總,孰知搜來搜去,依然只是有限,灌進MP3里,不曾料到這聲音依舊,依然像一把錐子,扎進心裏,又准又狠,心裏有一個點一直痛下去,痛到五臟六腑都悸動起來。真的,我想我錯估了這把聲音的影響力。從《心事》到《從開始到現在》,有十年了吧,如果有什麼是永垂不朽的話,或許就是這把聲音了。我忘不了當初聽到《愛如潮水》時的驚艷,《別怕我傷心》時的沉醉。這不是高不可攀的天籟,這個詞太讓人敬畏;阿哲的聲音永遠是「天使在人間」,具有某種「渡」的力量,讓在經歷椎心之痛重又積聚起愛人的力量與被愛的勇氣;而即便不是男歡女愛,也會在他的聲音中獲得泯滅恩仇的釋然。真的奇怪,王菲的聲音經歷了純澈空靈縹緲,劉若英的技巧也日漸圓熟,林志炫由單純的高亢到坦蕩如砥;無論優劣,只是不復當日初聽到這些聲音時的感動。對比到阿哲,驚覺這期間十餘年的歲月,彷彿都輕輕挪開了。除卻這四年,之前的歲月里,總有他的聲音和著不同的旋律,成為我的喜怒哀樂繞不過去的印記。我們怎麼可以把自己的人生軌跡這樣緊密地和那樣一個遙不可及的人聯繫起來呢?早過了看到明星尖叫的年紀,或者,記憶中再鍾愛也不曾有尖叫的衝動。況且阿哲原本是一個內斂的人,做公眾人物已經有些難為他的本性;這原是一把直切入骨髓血液的聲音,泠泠然,何必有這些不合氣質的俗套去畫蛇添足?說到這又有些無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些勉強的笑、尷尬的問題、言不由衷的話語、過於不倫不類的造型,不得不讓人想到「折墮」這個詞上去。幸而還有這把聲音,時刻提醒我他是永垂不朽的。有人是可以美到四十歲的,而我想,阿哲是可以純粹到四十歲的。兩三年間而已,也不遠了。2003年12月28日雨思緒一直伸展着,沒完沒了,像那支德芙巧克力的廣告,又像是齊秦那支「絲路」的MV。思想卻無可救藥地乾涸著,像漿幹了的布匹,板滯得擰不出水分、擦不出火花。絲竹之亂耳其實對我而言是一種適性的幸福,惟獨案牘之勞形,想到一個古老的公文笑話,「兩個黃鸝鳴在翠柳枝上」「冷月照在姑蘇等處」,全然失去詩的意境。從前神遊太虛,上天入地不切實際,卻不知有多豐富,打抱不平黃粱美夢。而今迷戀信馬游疆的快意,卻是滿腦子的茫然,頭挨着枕頭就睡著了,夢卻不平靜;又挨不到「周公解夢」上去,使以就不知道潛意識裏究竟在居安思危還是樂在其中?平庸也是一種幸運,但庸人卻免不了自擾。傷春悲秋,感時傷世,似乎有無盡的煩惱。際遇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機緣巧合之下,輕易到達幸福的彼岸。日日忙碌,卻也深知所謂「事業」不過無足輕重,上不能攘時濟世,下不能養家餬口。只是存在着「際遇」的指望,希冀造物主許諾的破繭而出、一飛衝天的奇迹。寒窗十年一朝登頂,春風得意馬蹄疾,正是有這個所有人都不言自明的利誘,才死心塌地。然而為了這一朝的美麗,無數個黯然神傷的夜晚墊在寶塔下。或者根本上,所謂的一飛衝天根本不遵循量變質變的自然規律,無法做到天道酬勤。退一步說,十年寒窗只是必要條件,誇官簪花的充分條件還要一點點運氣。這或許就是平庸與偉大之間的微妙差別吧!然而這個世界畢竟還是有天才的,天地靈秀之所鍾,際會風雲,揮斥風雷。只不過這不是僥倖者可以到達的境界,而純粹是造物主的授意。天才可以作驚人之舉,有力旁逸斜出、有膽意氣用事,平凡人只能權衡優柔,但也未嘗不是最好的選擇。可能是已經屈服於資質的分野,為自己製造著可以安詳的借口;言之成理,也便佯裝豁達。2003年12月31日陰新年在概念中一直特指農曆年,接軌國際后,真正的歲末盤點,就挪到了元旦。於是,印象中,聖誕、元旦、新年,這三個節已經成為某種態度的標識,不恰當的比喻就是"右傾、中立、左傾"。聖誕是粉紅色的綺夢,新年是正紅的狂喜,只有元旦,節慶的意味並不那麼濃重,只是全球達成共識的終點,知性的分析與理性的回眸,是大家默契地在這個節日裏要做的事情。於是我們看到了形形色色的專題。2003年,或許相較於歷史上許多輝煌的年份還不夠沉重,卻也足夠當下的人掂出分量。伊拉克戰爭,或許不及十字軍東征慘烈,不及玫瑰戰爭漫長,不及一戰二戰浩大,但它的顛覆意義卻比他們都要蒼涼。以前的人類在文明的道路上蹣跚而行,曾那樣迫切地掙脫殺戮與血腥的詛咒,那樣真誠地仰望蒼穹,期盼道德理性。而今,那曾經開光的頭腦反祖似的迷戀着獸性,迷戀屏棄過的暴力,義無返顧地重走來時路,執迷不悟地在時間的前進中倒退著文明。與此伴生,失去道德理性的人類那樣在意的口腹之慾抵擋不住詛咒的報復,引以為對抗自然的所謂現代科學在突如其來的莫名災難面前束手無策、分崩離析。在所有外力無力招架的時候,久疏戰陣的意志力不得已重新披掛。只是,尚未到圖窮匕現的時刻,我們誰也不能未卜先知,荊軻有多大爆發力,秦武陽是否外強中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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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氏零度的寂寞:一個女研究生的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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