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父親

顧辰走到屋裏，拿起電話撥起了那個遙遠而又特別清晰的電話號碼，打的時候手都有點微微顫抖。

他在心裏暗暗祈禱，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情啊，要不然他真的會後悔萬分。

幾聲的嘟嘟聲后，那邊傳來一個令顧辰激動萬分的聲音，沙啞中帶着一股煙草味，但是聽在顧辰耳中，卻是無比的親切。

顧辰父親的聲音傳來：「喂，是靈慧嗎？家裏有撒事？」

十年未見，十年沒有和家裏人說話的顧辰，腦袋頓時和短路了一樣，說不出話來。

良久，那邊又傳來顧爸的聲音：「喂，說話啊？」

好幾秒鐘，顧辰才顫抖地說道：「爸，是我。我是顧辰啊！」

顧爸的聲音陡然高了八分，隔着幾千里都能聽到其中的驚喜：「什麼！你……你……你真的是小辰嗎？你真的回來了，你……你到家了？」

顧辰拿着電話，聲音有點嘶啞：「是的，爸！我回來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我回來了，我真的回來了。」

顧辰說完，那邊的聲音沒了，好一會兒顧爸才繼續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雖然顧爸掩飾的很好，但是顧辰還是聽到了父親抹鼻子的聲音，看來顧爸是激動地哭了。

顧爸叫顧明，在顧辰的印象中，顧爸一直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不是很懂人情世故，一喝酒就容易說大話，性格是那種比較直的真漢子。

但是從小以來，顧辰眼中的顧爸卻從沒有被打倒過，更何況哭了。

就算當初為了顧辰上大學的費用，顧明也沒有去借錢，而且去外面打工一分一毫地掙回來的。

顧辰和顧爸的性格有點像，都是那種不太會說話的人，不善於表達。

每次顧辰打電話回家，都是生活費不夠了，除此之外兩人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至於聊幾句家常那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了。

顧辰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聽到父親哭泣的聲音，這聲音就像是一把尖刀，恨恨地插到顧辰的心裏，讓他滿是愧疚。

他可以想像當初顧爸知道他失蹤，是多麼地痛苦。

之後顧明去燕京尋找顧辰，然後一呆就是十年，一次次尋找，換來的卻是一次次的失望。

那種絕望和痛苦，顧辰這輩子何嘗沒有體會過。

當初初到異星，成為奴隸，任人宰割，多少次都想一死了之的絕望，顧辰至今都難以忘記。

好一會兒，顧爸才漸漸停止了抹眼淚，然後道：「好，我馬上就買火車票回來。」

坐火車差不多要二十多個小時，還得去省城轉車，因此顧辰勸道：「爸，你直接買機票回來吧。我想你了，你以後就不要出去了，你和媽好好在家獃著。我能掙錢，這個家我養著。現在該我來孝敬你們了！」

聽到這話，顧明頓了頓，開心地大聲道：「好，我馬上就去工地辭工，然後買最快的飛機回來。」

顧爸出乎意料的痛快讓顧辰不禁詫異了下，這還是自己那個一向節儉的老爸嗎？因為家裏貧困，從來都是一塊錢弄成兩半用的顧爸，這次居然這麼痛快。

殊不知那頭的顧明說完這話也是一陣肉痛，想了想兜里的錢，買了機票也剩不下幾百了。如果是以往他肯定不會坐飛機的，但是十年的期盼，一朝變成現實的時候，他無論如何都要抓住。

他怕，他怕自己還沒有到家，顧辰就消失了！

他現在只希望早點到家，早點看到顧辰，早早地把顧辰擁在懷裏，問問這十年他到底去哪裏了。

和顧辰繼續聊了幾句，顧明就放下手機。然後就這樣坐在地上，痛哭了起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顧明一個大漢，此刻哭的像個孩子。

不過這卻是開心，情緒得到釋放才哭的！

十分鐘以後，顧明瘋一般地朝着外面跑去，讓其他的工友十分詫異。

顧明先是去了銀行，取了兩千塊錢，然後去買了機票。

雖然一千五百多的機票讓他心疼不已，但是看到晚上十點就能到市裏的時候，顧明覺得值，十年來他從沒有今天這麼高興過。

十年生死了無音訊，他也在燕京邊打工邊找了十年，今天終於聽到好消息了。

拿着機票的顧明一路傻笑着回到了工地，一路上的人還以為遇到了一個傻子。

顧明和工頭說明了情況，工頭並沒有為難顧明，反而大方地結了一個月的工資，讓顧明非常感激。

工頭也是知道顧明的情況，知道他已經在燕京找了兒子好幾年了。現在終於聽到兒子已經回家的消息，自然也為他高興。

回到工棚的顧明興奮地和工友告別，然後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工友們也都聽說了顧明的事情，紛紛對顧明表示祝賀。

顧明望着眼前的工友，含着淚道：「老張，老陳，小李，還有大剛，小林，這些日子多謝你們的照顧了。我兒子回來了，我的兒子真的回來了。」

顧明這幾年在燕京打工找人，過的非常艱辛。幸好有這幾個工友，時不時地幫助自己，自己才能堅持這麼久，顧明對他們都非常感激。

大家雖然都是農民工，都很窮，但是為了兒女，可以在工地上干到五十歲，六十歲，甚至七十歲！

可以說，有些朋友是可以做一輩子的；而在困苦的時候一起患難的朋友，更見珍貴。

……

顧辰掛了電話，摸摸口袋，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帶錢。

剛要開口，那邊的陳叔就擺擺手道：「拿什麼錢！你還不回家去，好好和你媽說說話，幫着乾乾活。」

說完，還硬往顧辰兜里塞了一把糖果，讓顧辰帶給妹妹顧盼盼。

顧辰也沒有推辭，心中卻是想到以後如果陳叔有需要幫忙的，他肯定不會推辭的。

一個多小時以後，顧辰回到了半山村，途中遇到幾個半山村的村民。雖然看着顧辰有點眼熟，但是也沒有想到是顧辰回來了，畢竟顧辰都失蹤十年了，誰也沒有馬上想到會是顧辰回來了。

剛走到屋門口，顧辰就聞到一股清香的小麥煎餅味，小時候的味道頓時讓他覺得現在好餓。

雖然在異星吃過很多山珍海味，但是顧辰對於小時候魏靈慧用麵粉煎的薄餅，那可是十分懷念的。

走到廚房，顧辰就看到巨大的鐵鍋底部攤著薄薄的金黃的麵餅，散發着誘人的香味，讓他直吞口水。

「媽，好久都沒有吃過你攤的麵餅了，真香啊。」顧辰湊到鍋前，使勁聞了聞，滿眼期待。

魏靈慧笑道：「是啊，你小時候就最喜歡吃我攤的煎餅了，可惜你自從上了大學以後，我就很少給你攤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