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節 再見，永不相見
黑色五四手槍指著陳高的太陽穴，冰冷的觸感並沒有讓陳高神色發生變化，他沒有反應，甚至只是看了看玻璃牆後面的林涵。
「你是怎麼發現的。」李明傑說道。
「準確來說不是我發現的，而是你告訴我的。」陳高緩緩地轉過頭，直視李明傑，「你的偽裝很完美，把楊帆都騙過去了。」
陳高託了托眼鏡，「所以我也必須表演一下，不然我可能走不到這裡。」
李明傑想起了之前陳高雙目通紅的表情，完全不同於平時冷靜的他，也正是因為這樣，李明傑才相信陳高是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身份。
這麼鎮靜的人都出現這樣的情況，看來自己成功了。
這是三秒鐘之前李明傑的想法，他甚至覺得騙過了陳高可以說是很了不起的。
「你低估了那個傢伙。」陳高緩緩地說道，「沒有人比我更加了解那個傢伙，所以我知道他不會死，雖然死亡的概率是存在的。」
陳高沒有理會李明傑舉起的手槍，他徑直地走到玻璃牆旁邊，輕輕敲了一下玻璃牆，玻璃牆立刻就慢慢地降了下來，陳高也見到了昏迷的林涵。
陳高用手指搭在了林涵的勁動脈上，然後取出手電筒照了一下她的瞳孔。
「還有調動，瞳孔還會收縮，狀況還可以。」陳高自言自語道。
隨即他平淡地看了李明傑一眼，「她沒有死，或者說，你也不希望她死。」
陳高手指指向了那個炸彈，「小丑被殺死並且綁上了炸彈，如果真的讓它爆炸了，那麼這個對於M市，尤其是對於M市的警察是一個最大的嘲諷。」
「但炸彈最終停下了了，不過，這個應該也在他的預料之中。」陳高看了一眼上面，有一個紅色的光點一閃而過。
李明傑保持著沉默，手槍依舊對準陳高，但是扳機一直沒有扣動。
陳高望著李明傑，「你很可憐，直到現在還沒有察覺嗎？」
李明傑有些憤怒，「可憐？不，我做這一切都是有用的！」
「這個炸彈不是你能夠弄出來的，你只是他手中的一個工具。他真的是一個藝術家，不光對人體的結構了如指掌，對於人性更加是十分熟悉。」
「你！」
李明傑漲紅了臉，但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知道為什麼我可以洞悉這一切嗎？」陳高指著自己的心，「因為我沒有心，我的神經不習慣有感情的思考，是純粹的理性，純粹的通過計算得出的結果。」
「任何不摻雜感情的思考的出來的結果往往就是你們所想要做的，因為人性本來就是這個樣子，明明知道希望很渺茫，但總會想要其做，好像這樣就可以得到。」
「現在，我應該稱呼你為什麼呢？」陳高攤開雙手，「那個小胖子估計早就不知道被你扔到哪裡去了，就像你以前最喜歡偷偷摸摸做事情一樣啊...」
陳高拿出一張泛黃的照片，上面是三個人的合照，兩女一男，兩個女生笑得很燦爛，男生面無表情，像一張撲克。
「這張照片是我們三歲的時候拍的，我保存到現在。」陳高緩緩地說道，「二十年以後，我們三個再次見面，情況已經完全不一樣。」
「你還記得...」「李明傑」愣了愣，看著陳高，慢慢地說道。
「我記得你以前偷偷地親了林涵一下，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陳高向前走了一步，額頭抵住槍口，「三年前有人說你死了，其他人以為你是一時想不開自殺，但是我清楚地知道。」
「是因為...那一晚吧。」
「李明傑」眼神閃動，放在扳機上的手漸漸地鬆開，把槍放了下來。
「我原本以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記得我了...」
「很多人都還記得你。」陳高託了托眼鏡，「但是在事情還沒有清楚的時候，你聽到了太多的流言蜚語，所以你沒有辦法承受。」
「你對林涵的深沉的愛意，不僅她無法承擔，連你自己也裝載不下。」
「李明傑」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目光方向了昏迷的林涵，有些痛苦。
「她看見你還活著應當是很開心的。不然也不會去買那麼多的食材。但我很好奇的一點就是，你們是怎麼躲過監控的。」在聽到「你們」兩個字的時候，陳高很敏銳地注意到，「李明傑」的身子收縮了一下，瞳孔也縮小了一點。
這是害怕的表現，這個兇手真的不簡單。
「我沒有躲監控，甚至那個人叫我直接走到監控下面....」
「李明傑」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恐，她忍不住四處張望，卻看見那個紅點一直照著自己。
「有意思...」陳高想了想，「原來如此啊....」
陳高轉頭看向那個頂上的紅點，「你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這一次你贏了。」
根本就沒有什麼看不看得見監控一說，監控很明顯就拍到了「李明傑」和林涵的影像，但是警隊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監控已經被處理過了。
陳高沒有發現「那個人」到底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對於警隊是了如指掌的。
現在，恐怕他早就已經換了一個身份，瀟瀟洒灑地離開了。
將整個M市玩弄於股掌之中，兇手看上去很是享受這一種感覺。
他已經漸漸地從這些所謂的「遊戲」中找到了快感，所以他不會就此罷休的。
「楊帆在哪裡？」陳高看著「李明傑」，「回到你的過去吧，邢德剛。」
邢德剛將臉上的面具撕下來，露出一張美麗的面龐。
「他掉下了地下室，那個叫做李明傑的小胖子被我打昏綁在了過道。」
「你還有多久時間？」
邢德剛黯然，「三分鐘左右吧，我已經可以感覺到一些反應了。」
「這裡留給你了。」陳高走了出去，「最後多看她一下吧，你已經等了二十年了。」
邢德剛感激地點了點頭，走到林涵身旁，輕輕地撕去了封住她口的膠布。
林涵仍舊閉著眼睛，眉頭緊皺，像是在做一個惡夢。
邢德剛靜靜地看著林涵，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巴，她的一切。
「我真傻。」邢德剛眼中冒出晶瑩的淚花，「我真是一個笨女孩。」
淚水滴落，打在林涵的手上。
林涵似乎感覺到什麼，右手下意識地抓住了邢德剛的左手，緊緊地握著。
邢德剛笑了，淚水止不住地滑落，「我要走了...」
她俯身，輕吻了林涵的嘴唇。
邢德剛輕輕放下林涵的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口角湧出血液，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