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甄相

「又是一幅都沒選上？」甄玉卿抬眼看了抱着天下或是名媛淑女或是大家閨秀女子畫像的朱公公，語氣有些訝然又有些無奈。

「回丞相，還是一幅都沒選上。」朱公公恭敬的回道，語氣帶着些微的惋惜之意。

「皇上現在在何處？」甄玉卿沉吟片刻，放下硃筆再問。

「陛下和侯校尉在校場」朱公公躬身道。

甄玉卿微微頷首，起身整了整衣衫，『咔咔』活動活動肩頸后，出偏殿，往校場方向而去。

朱公公見甄相出了偏殿，招呼著幾個小太監把這些退回來的畫像統統收進偏殿書房內的一個靠牆大書架上，再一一陳列整齊。

「朱公公，皇上這都是看不入眼這些姑娘嗎？這都多少人了，怎麼就一個都沒選上呢？」小太監看着整牆的畫像，實在疑惑的很，所以低聲問了朱公公。

「是啊朱公公，您是皇上身邊的老人，可知道皇上陛下為何到如今還空懸後宮，連個暖床的宮女兒都沒有？會不會真跟外頭傳言說的那……」

另一個小太監剛進宮不久，因着有些關係，所以一來就分到了偏殿書房處當差，嘴上也沒個止准，想到什麼張口就問。

「這是你能問的嗎？」朱公公沒想到這小太監如此不懂規矩，連皇上的事情都敢揣度編排，沒等他說完，便是斜睨了他，而太監獨有的不陰不陽的聲音在這時，起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威效，直滲人心。

「小的該死！小、小的該……」那小太監見朱公公如此，頓時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跪下磕頭。

「來人」朱公公沒等那小太監膝行到自己腳邊，就揚聲喊了一句，「送到懲戒司去吧！」

眨眼的功夫，就有兩個太監涌了進來，拖着那小太監就往外走。

而那小太監一聽要將他送到『懲戒司』那個幾乎有去無回的地方，頓時嚇的腿軟，連忙給朱公公磕頭，「公公恕罪！公公恕罪！公公、公公、小的不是有意妄論陛下，小的……求公公饒命！公公、公公——」

待到那小太監被拖出去，他的哀嚎還在偏殿內迴響的時候，朱公公看了一眼跪在書房裏的宮女太監，當目光掃過第一個問他問題的小太監時，微微停頓了數秒。

那小太監還沒被他目光『照拂』的時候就已經嚇得打了好些個哆嗦，如今被他特意盯着，整個人幾乎抖成了篩子，「公、公公恕罪！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小太監邊說，邊就猛地磕起頭來。

朱公公沒多看他，繼續掃完眾人，接着才不緊不慢的開口道：「這宮裏的規矩，莫說你們，就是奴家也是要遵守的，以後，不要再讓奴家聽到有這樣的流言蜚語，都知道了嗎？」

「回公公，都知道了。」

「……」

……

甄玉卿不疾不徐權當疏散筋骨走了二十來分鐘走到了校場外，有小太監看他過來，立即準備往裏去通報，卻被他攔下，小太監只好躬身垂首退到旁邊，讓他進了校場。

這個校場是皇帝十一歲那年，甄玉卿讓人在皇宮內專程辟了塊地方建起來的，目的是為了讓皇帝強身健體所用。如今不過五年的時間，這校場的佔地比之剛建那會兒擴大了三倍還不止。

走進校場，甄玉卿看了眼校場里的寥寥數人，再一看不遠處的箭矢打靶處，一個身着勁身玄衣的少年騎着匹快馬，一柄七箭連射的弓弩，分射四個遠近不一的靶子，箭箭命中紅心，引得周圍連聲喝彩。

而他在打完靶子后，又是策馬沿着校場痛快的奔跑起來，颯爽的英姿在秋日通透的陽光下將他少年獨有的生命力彰顯到了極致，十分的耀眼，堪比天上的那輪圓日，一時間竟晃的甄玉卿有些睜不開眼來。

「甄相！甄相！」

小皇帝遠遠看到甄玉卿立即笑了起來，一邊揚聲朝他喊，一邊就是加快馬速朝他奔來，直到馬兒高高揚起前腳，最後站定在甄玉卿面前，他才又像個討要糖吃的孩子，笑的眯了眼道：

「丞相可曾看到，我的馬上功夫和騎射功夫又長進了不少呢！」

「七弓連弩，侯校尉給你帶來的？」待塵埃落定甄玉卿調整了一下表情，這才接過呈帝揚在手裏的弓弩，仔細看了看覺得做工還不錯，隨即又遞迴給了呈帝。

「你怎麼知道？！」小皇帝一臉驚訝的樣子。

「今日陪皇上的不是侯校尉嗎。」甄玉卿平平淡淡的陳述。

而就在這時候，侯校尉等人也匆匆趕了過來，紛紛給甄玉卿行禮：「見過丞相！」

「侯校尉不必多禮。」甄玉卿與侯校尉見禮。

「丞相今日怎的有空到這裏來了？」侯校尉從軍多年，說話做事向來直接，這時候想不到甄玉卿那個被譽為『大晉朝』最忙的大忙人怎麼會在這時候到校場來，所以就直接問了。

「有事與皇上商量。」甄玉卿說話做事向來也是個直接的。

而他這話一出，侯校尉等人自然也就知道，現在自己並不方便在這裏，連忙寒暄兩句后就跟小皇帝告退離開了校場去。

見侯校尉等人離開，小皇帝牽着馬朝甄玉卿靠了過來，笑的陽光燦爛，一派的單純模樣，「丞相有什麼要與我說的？」

「皇上什麼時候能夠定下皇後人選？」甄玉卿直截了當。

小皇帝被他這話問的一噎，但旋即又回過神來，「我這不是還小嗎，為什麼非得要娶皇后？」

「開年皇上可就十六了，以前不讓你碰男歡女愛的事，是怕你年紀小，不懂節制傷了身子骨，現在你快十六了這些事也該知道些，而大晉朝也恰好需要一個皇后了。」甄玉卿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大有苦口婆心的意思。

「我不！」小皇帝聽得甄玉卿這樣一說，心頭忽地躥上一股氣來，瞪着甄玉卿倔強的樣子。

「為何？」甄玉卿看着如今比他還高半個頭的小皇帝，微微蹙了蹙眉頭。

「你今年二十四，為何不娶妻？丞相府難道不需要一個主母？」小皇帝梗著脖子回道。

「丞相府不需要任何主母，但大晉不能沒有皇后。」甄玉卿的表情恢復了平日裏的模樣，語氣卻是帶着些不容置疑般的強硬。

「你——」小皇帝氣的面色鐵青，瞪着甄玉卿恨恨道：「朕是皇上！朕的婚姻朕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