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章 江山風雲變
宇文曜如同陷入某個魔怔般。
「沁兒……你知道嗎,午夜夢回時,他們好像就在我身邊,他們在嘶喊,在痛喊,他們血肉模糊,而我明明可以阻止,可我卻無能為力,因為,我想活著……活著。」
活著,多看看你。
南靈沁苦笑,眼角濕潤。
「然後,待到我兵臨城下,突破雲族奧秘,解開體內的毒,你就可以放心死去嗎。」
她說,宇文曜卻身形一僵,然後,冷笑,「……對,我會帶著北榮的皇上向天下承認件件錯事,然後,一同歸去。」
「我明白了。」
南靈沁笑得流下了淚,「難怪,當日在營地里,皇後娘娘最開始那般求我放過你,後來,她卻又叫我殺了你,前後反應那般快,只是因為,她也知道是不是,她知道,唯有你死,才可換天下人之生。」
「對,唯有我死,我的血,才可換天下生。」
宇文曜眸光空遠,看著天際處那輪幽月,「這是,身為宇文皇室之人的報復,也是宿命的結束。」
「呵呵!」
南靈沁不懂了,她看著宇文曜的背影,這一刻,忽然間好像就是不懂了。
決定要要死,所以,放棄了她。
「你將謝聃聆培養得很好,他是雍王的子嗣,身體里有著宇文皇族的血,到得你攻破北榮城牆那日,你可扶他登基,屆時你可以免除一切後顧之憂。」
「所以,這一切一切,你都幫我想好了。」
「是。」
「宇文曜,我問你。」
南靈沁上前,攔在了宇文曜的面前,眼神灼灼,「當日,皇上賜婚那夜,你明明是要打算娶我的是不是,你所說的都是真的是真心的是與不是?」
「是,可是,我終究鬥不過,我以為我體內的毒早已經在當年我給你下毒時便解了,誰知不過是徹底合成了一種蠱毒而已,將我和皇上如此生死與共……
「不,即使那樣,你也不會用火燒我。」
「沁兒……那個時候,他藏得太好了,當我以為我們雙方都沒有壓制在他手裡時,當我以為,我們可以攜手一起,直到有一日,我們成親,共孕育子女,我們恩愛相濃,那時我再告訴你,那五萬雲族之人的下落,你就不會責怪我,不會恨我,當我以為這一切都是可以的如此順利時,我才知,他手裡,竟有一個控制你的人偶,而且,北榮皇上的手段如此高明,我更怕,就那麼一步,一步,他就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如果將那時的你留在北榮,你會再也看不到明亮的天……」
「所以,你用火燒我,是為了讓皇上放心,讓他認為你不愛我淡,不過是利用我,卻是婚要視聽,讓他不知我的真實身份……而到了皇陵,你又趁機得到了尋個可以控制我生死的木偶。」
「……是的。」
宇文曜點頭,眼睫微顫,卻沒有一點兒勇氣將南靈沁摟在懷裡。
當初事實下面的真相袒露,除了震驚,便是心痛。
「哈哈哈……你們這恩愛的得可真叫朕無比心酸啊,再厲害又如何,你們不還是在我的手裡,你們啊,都要死。」
「唰——」
南靈沁的手中小駑而出,當下,數排細如牛毛的銀針直對著皇上的面部飛去。
一聲慘嚎,皇上頓時撲倒在龍榻上,一手輕撫著自己的臉。
「如此沒了良心的皇上,早就該死了。」
「哈哈哈,你殺我啊,你不敢殺我吧,哈哈,你殺了我,宇文曜就會死,哈哈哈,這種雙生蠱,無人可解普天之下,無人可以解的……」
南靈沁就這樣看著這個北皇的皇上,將人心玩弄於鼓掌之羊,視人命如草介,都說虎毒不食子,他卻連自己親兒子都不放過,為了控制在自己的手裡,不惜下毒,不惜以命連命,這該是一國之君嗎,這該是一個父親嗎。
難怪,皇上與皇后關係不親厚,難怪他以前縱然看著是寵愛賢王卻也好像總是不達心底。
後來,看著賢王死,也就是死了。
因為在他的心中只有他自己而己,為了窺破雲族奧妙,得到長身不老之術,他一日一日的以人命煉藥。
這樣的人,還想著長生不老,起死回生。
「呵呵,你再如何得意,你所想的長身不老和起死回生成功了嗎,你沒有成功,因為,你永遠不可能成功。」
南靈沁一字一句,如同淬了毒的躥向北皇的耳中。
看他面部針扎難受,看他被踩到痛點而絕望不能,南靈沁手起刀落,她突然間極想看看,這樣的人,他的心是不是黑色的。
「南靈沁,我死了,宇文曜他絕不會再多活一秒。」
北皇不怕,反而我威脅她。
「我知道,方才,你們不是都說過了嗎。」南靈沁眉眼肅冷,不退不怕,動作繼續,「可我寧願他死,也不要他的命被人如此遏制。」
一句話,叫身後宇文曜只覺眼裡一瞬熱流滾燙。
她懂他!
事至此境,她,也懂他。
是的,他活著的唯一目的,也只是為了多看看她而已。
然而,南靈沁揮到一半的匕首還是被人攔住了。
「南靈沁,你既然知道了真相為何還要如此。」
是宇文安,他攔著南靈沁,眼裡又怒又痛。
南靈沁看著他,「因為他活著才是叫宇文曜痛苦,弒父的事不該由他來,由我來,剖開他的心,留他一口氣,宇文曜最多也就是虛弱而已。」
宇文安搖頭,握著她手腕的手卻沒有鬆開,「不,我不能冒這個險,稍有差池宇文曜就沒命了。」
南靈沁眼神一跳。
「你殺了他,我也會死。」
門外,宇文石走了進來,看著南靈沁,一別意興闌珊之態,非友也非敵。
可是,一定是不會讓南靈沁殺了北皇的。
「哈哈,你看吧,我這些兒子孝順啊啊……都不要我死。」
北皇竟以此為榮。
南靈沁定定的看著北皇,默然間覺得,世間為何竟有這樣的人渣,這樣的人且還是一個父親。
她從不理解這種恨,如今才知這才是真的恨,恨不能抽筋拔皮。
而且……
南靈沁看著宇文石,「你也會死,難怪……」
南靈沁忽然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沒了殺意,只一片肅冷之色。
宇文安見此也一點一點的鬆開了手。
一股子穿堂風吹來,寒意極涼,北皇得意。
「不過……北皇你不是那麼想得到雲族之術嗎,不如,我給你……」
南靈沁卻忽而道。
此話一出,宇文安與宇文石竟皆變色,而後,宇文曜更是傾刻間逼近站在南靈沁身後,一把拉住她的手,語氣厲沉,「你要做什麼?」
近乎質問的眼神,又滿藏著濃濃深濃的愛意,在這一瞬間,終於潰泄而盡數被南靈沁收盡眼底。
「我不想你死啊,所以,我就叫他好好的活著,不好嗎?」
南靈沁說,輕描淡寫,星眸毅然。
「不可以。」宇文曜拉住南靈沁的手不自覺的用力,眼神更是一瞬不瞬的看著她,「不可以,讓他死,就讓他死吧……他活著,是我之罪,是北榮百姓的不幸。」
「不孝子,天打雷劈。」
北皇聽到這話憤然怒了,怒聲咆哮著。
「父皇放心,我不會讓你死。」
宇文石護在了北皇面前,即使,他那般想讓皇上死去。
也對啊,那日聽他說過,他是如此的難得的才從病弱之軀到得今天這一步,如何願意放下,如何願意捨棄,如何願意死去。
而宇文案站在那裡,神色會然。
幾人這個對立面,突然無比可笑。
「你走吧,我的所有事都與你無關。」
宇文曜突然道,即使這個時候,他還是要把她推開。
南靈沁只是看著他,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她憤怒,她生氣,眸光晃著憂傷,「宇文曜,我都還沒死呢,你又有憑什麼再一次的做得這般隱忍。」
話聲落,南靈沁忽然抬手一掌就對著宇文曜拍去。
宇文曜是不躲不避的受了。
「南靈沁,你瘋了。」
宇文安當即上前,一把扶起宇文曜,怒視著南靈沁。
「我當然瘋了,我就是瘋了,怎麼的?」
一聲怒喝,如平地驚雷乍響。
宇文曜抬頭看著她,「沁兒……你走吧。」
「宇文曜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是!」
他回答得沒有一點猶豫。
南靈沁忽然笑了,然後,她點頭,「好,那便如你所願,我會走。」
「南靈沁——」
宇文安卻突然叫住了南靈沁。
南靈沁都意外死了,看向宇文安,無盡諷刺,「怎麼,你想說什麼?」
宇文安唇瓣抖了一下,似下定決定般,定聲道,「當日,最開始,那解藥就是沒用的,所以不是他不你解藥,而是解藥根本就不能解你體內的毒,宇文曜也是之後才知道的,而他為了不讓你知道,叫你擔憂,才叫人暗中去蠻夷毀了那草藥的。」
「原來是這樣。」
南靈沁意外又好像並不意外。
「與你作對的一切,最開始都與他無關,只是我單純的不喜歡你,他唯一與我合作的,就只是解藥而已。」
宇文安又道。
「夠了!」
宇文曜突然清喝一聲,宇文案頓時沒了聲。
南靈沁看向宇文曜,笑意凄涼,「好,宇文曜,我會如你所願,我會直攻北榮都城,但是,在此之前,我會需要一個暖床的,你……覺得如何。」
聲音冰冷傳來,如一隻只蟲子在扎著宇文曜的心。
「不!」
幾向是下意識的來不及思考的,他說出了自己內心裡最真實的答案。
南靈沁閉了閉眼,這才轉身,看著他,「宇文曜,你是這世間最固執的男人。」
「我身上沾了太多的血,早已配不上你。」
「是嗎。」
南靈沁忽而笑了,下一瞬,身影消失在原的。
在地好像忽然間變得蒼茫冰冷,叫人感覺不到一點溫度。
然後,整個屋內就只聽到北皇得意的笑聲。
「哈哈哈……」
十日後。
北皇下旨,著太子宇文曜的登基,領旨之日,即是登基之日。
這一場登基可謂是叫群臣色嚴微變。
自古以來,被皇上逼迫著如此倉促登基的事,古往今來,怕是頭一遭。
喜鐘敲了許久。
一下之間,北榮新皇登基一事傳遍天下。
百姓多數竟是唏噓,好像不過一杯茶的時間,北榮皇上已經易了主。
黑袍加身,眉如墨畫,神色冷峻,坐在高位上的宇文曜受百官朝禮,臉上並不見任何高興。
登基之後,他所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休戰,大開城門,引南齊兵將入城。
群臣反對,然而反對無用,最後還只得靜若寒蟬的退下。
一時間,整個北榮都城好像都被一層陰霧所籠罩著。
時不時有人看向城門口,時不時有人關心著前方那城門何時被攻破。
他們都想知道,新皇是不是瘋了。
……
蠻夷。
主大營里,那個粗狂而高大兇猛的男子此時坐在一旁,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撫摸著一旁攤開的一幅畫像,形容憔悴,鬍子邋遢。
那上面畫的是一名女了,俏麗帶點兒仙決,內斂帶點兇狠,一顰一笑都盡達椎達木的心。
「呵呵……你看看你,真是小妖精,我找了你這般久,都沒有找到你,你到底躲到哪裡去了呢,北皇易主了,你知道嗎,為什麼,你一點消息都沒有……」
椎達木輕喃間,忽的將手中酒壺往地上狠狠一砸,聲響打破平平靜,當下有人進來,「主君請息怒。」
「息怒,息怒,你們這些廢物,讓你們找個人都找不到,還叫本君息怒。」
「主君……」
「啟稟主君,方才有封信被送到。」
這時帳外有人稟道。
「說。」
椎達木怒喝。
那人立即低眉順眼的走了進來,將一封以火漆密封得極好的信遞上。
椎達森看都不看一眼,對著來人道,「念。」
「……是。」
來人扯開信封,還沒念,便面色微變,「主君,這是……南齊公主的信。」
「南靈沁?」
椎達木那似刀鑿刻的五官瞬間如同嚴峻山峰,隱几分激動,「她給我來信,會不會是安尚寧……」
椎達木一把奪過一粉手上的信,一目十行很快看完。然後,面上不見輕鬆,反而比之方才還要沉暗,還要可怕。
「主……主君……」
「來人。」
椎達木對著一聲令下,當下有人現身。
「準備出發,本君要離開蠻夷。」
「……主君,如今北榮與南齊在交戰啊,西夏作壁上觀,如果你此時又不在蠻夷,那萬一有人襲擊……」
「不會。」
椎達木斬釘截鐵。
端木榮那小子要動手早就動手了,還會等到北榮宇文曜登基嗎。
哼,不是因為南靈沁,就是腦子早就壞掉了。
「可是,聽聞西夏軒轅世子死了,至今未尋到兇手,這……」
「不管是誰害死的,一定都和南靈沁無關。」
椎達木定定有聲道,不然,端木榮早就出手了。
倒不說他對軒轅獨多好的情意,而是,終歸到底那是軒轅世子,還聽說,與西夏皇有著非一般的情厚。
論公論私,如果是南靈沁動的手,端木榮都不會從視不理。
畢竟,西夏不怕事,群臣更不怕事。
來人見此,當即退下,聽命下去調兵遣將了。
一個時辰后,椎達森帶著一隊精兵出了蠻夷邊境,直向北榮方向而去。
依方才,南靈沁信中所說,她一直沒有找到安尚寧,近乎在質問他,如果人也不在他手上的話,那安尚寧必當是遇險了,同時南靈沁還說了這些日,她派人找到的一些線索。
而最先前,他派出的人說過,安尚寧帶著安尚羽還有她的人當時去往北榮的方向的。
所以,先去北榮,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找到安尚寧。
再不放手。
「嗖——」
一道利箭突然破空而來,烈馬之上的椎達木伸手堪堪接住。
四下精兵見此,正要去追,便被椎達木抬手阻止,然後,那雙藏著利光的鷹眸,看向手上那隻簡,好上前,綁著一封信。
椎達木取下,展開,然後,色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