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那是。」林遠在一旁躬身侍候着,「誦玉大姑姑親自下廚給殿下做的,這大夏天的,殿下總是進得不香,也好調理調理胃口。」

「誦玉?」紀念奇道:「她這幾日正該忙着才是,怕是看姑娘看得都分不清誰是誰了,怎麽這會子還有空待在府里?」

正說着,誦玉端著食盒走了進來,將裏面的芙蓉魚角、宮保鵪鶉、芥末鴨膀,幾道上官謹素來拿手的菜端在桌上,誦玉心裏想着,殿下離了王妃這些日子,給他留個念想,不求相思成疾,也好時時將王妃放在心上。

「回殿下的話,本來今日是要去顏知府家的,誰知他們家姑娘偏巧這日病了,奴婢也偷得浮生半日閑,過來侍候殿下。」

「顏柳齋這人不錯,前些年江南梅雨連着來得又多又猛,衝垮的堤壩、河灘不在少數,知府上台一個一個儘是沒用,還好後來是他上任,雖然是個不通世故的主兒,不過實在是能幹,比那些濫竽充數的好太多了,怎麽,他家姑娘病了?是怎麽個癥狀?」

誦玉說起來也有些無奈,「去下帖子那天還好好的,誰知當日就給病了,不過依著奴婢看,興許是姑娘興奮過頭了,一下子被火沖着了也說不準。」

聽到這裏,紀念噗嗤一聲笑了,「顏柳齋可是個硬骨頭,自己學術紮實不說,雖然有點子讀書人的迂腐,本王看着倒很識時務,當年治理錢塘水患,所有偷工減料、弄虛作假的統統給發配,那幾個黑了心腸淹到農舍的,直接給斬監侯了,明著得罪了不少人,但說起來父皇也是誇的,自然不會有人敢動他,誰知道他家閨女這般沒用,竟然給嚇病了。」

誦玉心道,殿下您真相了,可嘴上卻也不能這麽說啊,「殿下您多心了,這等喜事誰家姑娘不盼著呢,必然是歡喜過頭導致的。」

紀念也不想探究顏家姑娘是怎麽病的,便敷衍道:「姑姑說的是,大抵就是如此了,只是不知道姑姑這幾日忙進忙出,可有什麽進展?」

誦玉搖頭,「還說不準呢,這才看了八家,不到最後誰也不好說啊。」

兩人正商議著,就見丁寶急匆匆地跑進來,而後氣喘吁吁地跪在紀念面前,「殿、殿下,王妃遣人來給了信兒,說是咱們府上的蘭妃娘娘,前幾日已經歿了。」

顏柳齋雖然官至正四品知府,但顏家的確不是什麽大家族,整個族裏有功名的不少,但有官職的也就他一人而已。

比起顏家大房過得有滋有味,顏家二房就貧苦多了,二房老爺顏棟齋在二十八歲那年考上了秀才,呃,但是現在仍舊是秀才。

顏家三房老爺顏杞齋是生意人,顏棟齋素來看不上,可是自己又沒大哥那份兒能耐,不上不下地過了而立之年,便尋了個私塾教書去了。

當年大哥、大嫂過來商討自家閨女顏瑩入宮,他簡直同意到不能再同意,萬一顏瑩混好了、萬一最得聖上歡心、萬一自己封爵了……實在不行,捐個官做也是好的。

誰知出了這檔子事,不說大哥、大嫂心疼大侄女兒,他也挺心疼自己的。

當年為了讓女兒能夠一飛衝天,他可沒少在這個丫頭片子身上花銷銀子,比幾個哥兒養得都好,還好大哥、大嫂時時接濟,否則自己一年掙的、莊子出的都不夠女兒花的。

倒是顏瑩聽得顏挽病了許久,覺得平日裏堂姊對自己還算照顧,所以就叫了車去了顏府。

顏挽一看就是病了,整個小臉巴掌大,面龐雪白、眼下烏青,一眼看去就見得一雙大眼睛了。

顏瑩同她向來很熟,坐下後將自己帶的雪籽芙蓉糕偷偷拿出來遞給她,「就知道你們家吉安媽媽規矩大,定是不許你吃東西,喏,給你。」

顏挽這幾日差不多都是白粥配醬菜,早就吃膩了,見了這芙蓉糕,不禁眼前一亮,「是在你們家西面那家鋪子買的嗎?上面的雪籽是腌漬過的杏仁兒做的,看着就覺得好香。」

見到顏挽精神還好,顏瑩也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病成什麽樣子了呢,誰想還有力氣惦念吃的,這幾日我們家可是烏雲密佈,爹每日都拉着大長臉,都快趕上外頭拉磨的驢了。」

顏挽奇了,「這又是為何?」自己病了,二叔為嘛不開心?蝴蝶效應?

「他為了我能成為娘娘,不知費了多少心神在上面呢,這下你的名字遞上去,中不中先不說,咱們家十五年不沾皇城邊兒了,他能不鬱悶嗎?」

「二叔這麽願意讓你去,要不……」顏挽眨巴眨巴大眼睛,「你代替我去吧?」

「咳咳!」顏瑩一口水噴了出來,「我的堂姊,雖然我的命不如你值錢,但也是命啊,欺瞞皇家,知道了是要殺頭的。」

「知道了嘛……」顏挽失落了一下下,「反正你也不想去,別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

「爹那三腳貓的小丑跳梁,還真以為能培養出什麽貴妃娘娘啊,我從小吃的、穿的比起姊妹兄弟是好,但終歸是小戶人家,吃個肥雞大鵝就到頂兒了,人家京中的皇親貴族,必然都是金嬌玉貴且見過世面,等我到了宮裏,不用整人,凈是丟人了,我才不去。」

雖然顏瑩說自家老爹這話不客氣,但顏挽覺得她說的還是滿在理的,若是顏瑩真的成了什麽得寵的主子,顏棟齋也必定今日求個官、明日求個財的,顏瑩遲早被他拖累死。

又說了一會兒話,顏瑩便告辭了,還不懷好意地笑着拍顏挽肩膀,說自求多福,要不是生病在床上沒力氣,顏挽都想着拿雞毛撣子打出去。

哎,所以說鬱悶的不只是自己家啊,這才是真正的蝴蝶效應,皇家揮一揮手都會搞得人萬死不辭、家破人亡。

聽說二叔也很鬱悶,顏挽突然間覺得……貌似心情沒那麽糟糕了,幸災樂禍乃人類天性,願你我共幸之。

上官謹累了大半天,堪堪喝了一口茶,對下面坐着的徐蔓貞道:「這幾日真是有勞妹妹了,原本想着讓妹妹去南邊為殿下分憂,也是我想得簡單,沒想到這一人還真應付不來。」

徐蔓貞也抿了一口茶,對上官謹謙和地笑道:「能為娘娘分憂是妾身的福分,哪裏敢當得起娘娘的謝意,咱們殿下是皇后除太子之外唯一的兒子,自然有人想着法兒來巴結,好容易出了這檔子事,他們怎麽能不過來鑽營,倒是累了王妃娘娘,您一向身體不好,應該也是勞累過度的緣由,要緊著保養才是。」

「我這也是娘胎裏帶出來的毛病,哪裏就成了為府里鞠躬盡瘁。」這句話說完,上官謹自己都笑了,「如此,很多事情我就交給妹妹了,到時候可不許跟殿下告狀,說我勞動妹妹。」

「妾身想告狀,也要殿下信才是,殿下一直說我疏懶得厲害,動一動就喊累,這話說出來,殿下怕是不會信的,到時候冤枉妾身告黑狀可就不好了。」

兩人又打趣了幾句,總算是把連日來的壓抑、忙碌給調整了一下,說着說着又扯到新側妃的事情上去了。

「懷英侯李家就在江南一帶,他們會不會打什麽主意?」徐蔓貞總算是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事。

這江南懷英侯那可是不得了,算是長夏王朝有名的風雲家族之一,先帝徽宗在位時,後宮一團烏煙瘴氣,正一品四妃把持六宮,連帶着四大家族天南地北各成一霸,這懷英侯李南臣就是當年四妃之首,柔貴妃的侄子。

李貴妃雖然封號為柔,但本人是一個霹靂美人,不光在宮中把一眾低位分的妃嬪嚇成了驚弓之鳥,連帶着李家把持江南各地多年,到現在也沒有出現家族衰敗的跡象。

而今聖上不是當年四妃所出,而是先皇后的嫡子,皇上繼位後,那三家基本都停止蹦躂,等著一級級降等襲爵,而這李家卻不以為然,繼續將傳統發揚光大,把李家嫡出大姑娘送進了東宮,為太子正妃。

這李家還真是貪心不足啊,徐蔓貞感嘆,一個準皇后不算,還想再弄一個到親王府來。

不光如此,據傳言說,李家的姑娘個個都有傾國傾城之姿,生有閉月羞花之貌,且性子妖嬈,不願共用夫君,而李家財大勢大,娶進來這麽個側妃輕不得、重不得,要把她當祖宗供著,的確是個極度麻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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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寵不可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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