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產後抑鬱症的恐怖
李妍凄然一笑道:「但願吧!」
話雖如此,保留了一絲餘地,可李妍心裡明白,也一直在暗示,自己這病恐怕是回春無望了。
其實她的病沒那麼重,她不是歷史上那個生子過後宛如黃花的李夫人,養尊處優,身體是有底子在的。
但是心境很重要,這就類似產後抑鬱症,心裡太過悲觀,也是一道催命符,更何況古代這個人人普遍短命的大環境……
李妍看著窗外那一對依偎在合歡樹上的鳥兒,想起與劉徹在一起的那些纏綿悱惻的日日夜夜,竟不由自主地流淚了。
她只覺得上天太殘酷了。
她的病是在生皇子劉玉時落下的,生第二個兒子對她負擔太大,有幾年了,起初不怎麼明顯,可近幾個月來,人也日漸消瘦了,臉上的春色也日漸退去,烏黑的頭髮日漸粗糙,一絲絲地往下掉。
在這個深宮之中,她想當然地認為,女人活的是什麼呢?就是春駐顏面,沒有了姿色,就如敝帚一樣,是不會有好下場的,遲早是要情絕愛弛的。
她從小美到大,陷入了偏執,一旦不美,就心態爆炸……
這……讓比她年紀大的姐姐陳阿嬌情何以堪……
而更讓李妍傷心的是,劉玉自生下來之後,就身體衰弱,病恙不斷。
開春以來,她竟然是冥冥中有一種黃泉路近的感覺。
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呼喚她,催她上路,有時候,她從夢中驚醒,就是一身冷汗。
這情景,紫雲看在眼裡卻痛在心頭,而劉徹在何處呢?他太忙了,就算是只是三女也忙不過來,晨昏旦暮,日落月升,劉徹只在李妍的期盼中。
紫雲進宮的時候,
還是個孩子。
太后駕崩后,她就跟著皇后,李妍被劉徹寵幸后,紫雲就被任命為女御長到她的身邊來了。
唉!這世間註定紅顏薄命么?果真如此,那這世間也太不公平了。
看著時候已經不早了,紫雲對李妍道:「陛下既然已回到京城,不定何時會駕到呢,您看看,奴婢這就去喚宮娥為夫人梳妝。」
李妍抿嘴,接著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本宮現在是病懨懨的,就連脂粉都遮不住那紅顏衰去,又何須枉費心力?」
紫雲不甘心,還想要勸說李妍,但看到她堅決地擺了擺頭,不願理睬,並順勢歪倒在榻上,就把後半截話咽了回去。
她剛剛躺下,黃門就傳進話來了,有人來看望她了,他的兩位哥哥——李延年和李廣利來了。
他們來幹什麼?
李妍心情不太好,有些厭煩地皺了皺眉頭道:「命他們來見吧。」
李延年、李廣利帶來了劉徹將要駕臨花妍宮的消息。
他們說什麼呢?只是為了他們的前程,要妹妹趕快梳妝打扮,要她光彩照人地出現在陛下面前,並要她藉機為他們多多美言。
聽著聽著,李妍就禁不住來氣樂了,恨恨地道:「二位兄長為何而來?是傳陛下口諭,還是尋覓你等升遷之機?真是可笑,該如何打扮,本宮焉能不曉,怎會不知?何勞兄長們多舌?本宮累了,想歇一會兒。」
李延年、李廣利分外尷尬,他們對妹妹這樣絕情很是不滿,心想,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千方百計地討巧,把她再次送到劉徹心尖上來。
兩人剛剛轉身,就聽見殿外傳來包桑的嗓音:「陛下駕到!」
李延年馬上就有些慌了手腳,又轉身來到殿內,急忙忙地對紫雲道:「你快請夫人梳妝,沒聽見么?陛下都進殿了。」
紫雲無奈地朝裡面努了努嘴,怎麼了呢?李妍不但躺下了,而且還用被子蒙了臉……
李廣利半生待在軍營里,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一時間抓耳撓腮,亂了手腳:「這可如何是好!」
著急中他們聽見外面傳來落轎的聲音,接著,包桑喊道:「陛下駕到,請夫人接駕!」
李延年和李廣利沒招了,只能隨著包桑的聲音跪倒:「臣……李延年、臣李廣利迎接聖駕。」
劉徹走到近前,並不在意他們的恭謹,問道:「夫人呢?」
兩人相互看了看,雙雙屏住呼吸,也不怎麼敢說話。
紫雲主動上前答道:「啟奏陛下,夫人玉體欠安,還請陛下到前廳用茶,待奴婢稟明夫人,前來迎駕。」
泰山一行並不愉快,此時受挫,就更是讓人不舒服了。
劉徹「哦」了一聲,似乎明白了什麼,遂對眾人道:「你等先退下吧,朕要探視夫人病症。」
紫雲見狀,忙上前輕聲說道:「夫人!陛下探望夫人來了。」
見李妍沒有回應,紫雲苦笑著又喚道:「夫人,夫人……」
如此接連呼喚幾次,李妍始終沒有露面,卻從被裡傳出微弱的聲音:「臣妾久病在床,形容已然毀壞,無顏再見陛下,臣妾惟願陛下照顧好髆兒、玉兒和兄弟們。」
這聲音讓劉徹心頭一酸,手撫著夫人的被角,嘆了一口氣道:「朕知道,夫人近來久病,身上時常倦怠,不起來就不起來吧,夫人要託付髆兒、玉兒和兄弟,那這樣的話,也該讓朕看看你,當面託付,豈不善哉?」
李妍在被裡道:「禮曰:婦人貌不修飾,不見君父,妾身實不敢蓬頭垢面以見陛下,請陛下回去吧!」
隔著錦被,紫雲也能感覺到李妍的聲音微顫,定是痛徹心肺。
不過這有什麼呢?陛下既然寵愛夫人,還會計較她的病態么?
果然,劉徹又俯下身體,對著錦被裡的夫人,好心好意地勸道:「夫人這又是為何呢?夫人不妨見一見朕,朕不僅加賜千金,還要封夫人兄弟官職。」
「唉!封不封官職,全在陛下,不一定要見臣妾。」
劉徹心道一聲,
產後抑鬱症真恐怖……
「不!朕今天就要看一看夫人。」劉徹說著,上前拉開被角。
可還沒有等他看清李妍的面容,她就把頭轉向另一邊,只是嚶嚶地涕泣,也不再說話。
映入劉徹眼帘的是什麼呢?只是青絲,沒有梳理,已經不見當年風采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