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罪(3)

幸福的罪(3)

我沒想到,我會睡過去,一直深深地睡到了睡里,睡到了黑暗中,睡到了夜的中央。醒過來的時候,外面出奇的安靜,安靜得讓人發慌,我懷著某種預感衝出書房,客廳里黑乎乎的,沒人,廚房裡也沒人,敲了一下卧室的門,沒人應聲,推門進去,裡面也是黑的,沒人。裴紫走了。直覺告訴我。裴紫走了。我把卧室的燈打開,獃獃地坐在床上,想到上午的時候,裴紫和我父親還在上海,想到就在剛才我和裴紫還在一個屋子裡說話,現在,他們都走了,留下了我一個人。我伏在枕頭上,那上面有裴紫的氣息,可是裴紫已經不在了。我抓起話筒給裴紫打電話,這才發現我竟然不記得裴紫的電話號碼,找來手機找到裴紫的電話,撥過去裴紫的手機關著,到客廳里,翻看來電顯示電話里的去電查詢,裡面的電話都是我打的。等到腦子稍稍好使一點,我便開始找信或者其他什麼的,裴紫走一定會給我留話的,突然想起裴紫最後對我說的話是讓我把錢放在客廳的茶几上,果然,茶几上有個信封。我顫抖著撕開信封,裡面一隻戒指,戒指繞著我的腳轉了一圈停在餐台邊上,我顧不得揀,急切地打開信:「諸葛,這會兒你是在隔壁睡著,你睡著了,我不能打攪你,有一天我會回憶起來,我們僅僅隔了一堵牆,近在咫尺,可是我們卻不能談話,我們沒有談話,即使談話也是通過電話,就象我們在兩個城市,在兩個世界,而不是在一個屋子裡。上午的時候,我陪著你父親上街,我還在想,這個人是我愛的,因為他給我帶來了他的兒子,我愛著他的兒子,可是現在,我想我其實是不應該愛的,我沒有權利愛,可能我全都搞錯了。吃飯的時候,你爸爸給我一隻戒指,他說,那是你奶奶在世時吩咐的,一個孫媳婦一個,結婚的時候一個一個送,你爸爸說,這是老人的心愿,現在,終於他可以送出第一隻戒指了,本來6年前,他有機會送出一隻,那是你大哥就要結婚的時候,可是,後來,他不僅沒能送出,還失去了自己的大兒子,他說現在,他不想等了,他要提前把戒指給我,他覺得這樣他就能提前實現他的願望,他說他有三個兒子,但是,也許是命運的安排,註定了他只能送出這一隻了。他說,他預感到你二哥不會結婚了。他問我願意照顧你嗎?那個時候,我也不知怎麼了,我竟然沒有拒絕,我竟然點頭了,我竟然收下了戒指。現在想起來,我覺得我當時是在欺騙你爸爸,幫我向你爸爸道歉,好嗎?就說對不起了,如果有上帝,我希望我能懺悔,為我欺騙了一個老人,讓一個老人失望而懺悔,我會為你爸爸祈禱,為你媽媽祈禱。現在,我真的要走了,當你說,你要還我錢的時候,我在想我真的要走了,我是沒有權利送你爸爸和媽媽禮物的,更沒有權利收他們的禮物,我是你的什麼人?你又是我的什麼人呢?你還我錢,我有什麼理由拒絕呢?可是,那是我送給你爸爸和媽媽的禮物?是以我的名義送的,我不應該收你的錢,可以嗎?也許一個普通朋友,也是可以送他們禮物的,儘管,我不應該送內衣,我是外人。現在好了,什麼都結束了,也許我本來就不該來,我是不配呆在這裡的,我領會錯了。當我在真愛迪廳的門口等你的時候,我暗暗發誓,如果你出現,我就用一輩子愛你,我發過誓了,我要信守我的誓言,但是,我應該在很遠的地方愛你,在你感覺不到的地方愛你,我不能強求你愛我,不能用我的愛打攪你。現在,我是這麼想的,我應該離開了。前些天我一直在想,我應該呆下來嗎?看到你生活那麼凌亂,我想你需要人照顧,我應該留下來,那天我們送完董從文,從學校出來,你抱著我的時候,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覺得我應該留下來,這幾天,我一直在回味你抱著我的那一刻,真的,那一刻多好啊,如果要用我的一生來換那一刻我也是願意的,儘管我們曾經有過肌膚之親,可是,我是那一刻才真的對你有了感覺,才覺得我們是好的,才覺得有了信心。可是,我是錯的,對嗎?你說,我是錯的,告訴我,真的,告訴我,我是錯的,好嗎?那次我們在南京,只是一時衝動,女人總歸是女人,總會有錯覺,會把**和愛混淆在一起,我想我也是那樣的女人,會把和自己有肌膚之親的人當愛人。可是,這是錯覺,是嗎?對男人來說,這隻不過是性,不會有任何其他含義。女人卻會把它搞錯,會不由自主地或者故意地弄錯它。也許這是女人不可救藥的地方。也許我也是那樣的女人,請你不要介意。當然,可能我這樣說依然是錯的,甚至,我們在一起,在一屋子裡這麼些天,你並沒有對我有肌膚相親的**?是嗎?是這樣嗎?你邀我來,或許只是出於同情和憐憫。而我卻想到其他東西上去了。現在,想起來,可能一開始就是我錯了。一個錯誤的開始,然後是一個錯誤的結局,現在我該完成這個結局了。張曉閩來過了,冰箱里的和路雪是她拿來的,她說你喜歡吃冰激淋,而且喜歡吃巧克力口味的。對不起,我沒有告訴你,我把冰激淋放在冰箱里了,你應該給她電話,看到她,我就想起很多年前的我,可惜我回不到那個時候去了?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是嗎?再見。好嗎?再見。我得走了,我想這樣告別也許是最好的,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勇氣和你當面說再見,可是,真的得說再見了。這麼多天,實在是打攪你了。已經很讓你麻煩了。記得我,有一個人會永遠為你祝福。」我衝到電腦面前,立即給裴紫寫信,我希望裴紫,她不要感覺孤單,她能立即回來:「裴紫,你應該回來,求你回來,好嗎?我愛你。那天,在南京的時候,為什麼我會把車開回來,為什麼我要找你呢?不單單是一時衝動,更主要的是我們的交流。那些信件把我們聯繫起來了,唯一的解釋是在我的內心已經有了你的位置。如果要我承認那只是性,只是衝動,我只能這麼承認,用其他原因怎麼解釋呢?現在,我說不出來。但是,衝動也是好的,你不理解,我現在是一個「老人」了,我是一個30歲的老人,在我的身體里,躲藏著的是一顆老人的心,一個老人有衝動是優點,對嗎?但是,衝動也是有區別的,上次見面的時候,你是那麼無助,那麼坦白,你激發了我安慰你保護你的願望,這是願望,不是簡單的**。為什麼呢?我沒有**,至少那個時候沒有,那個時候我想的是保護你,保護你小小的自憐和自尊。性只是這個願望的方式,而不是**的方式。也正因為如此,我們這段時間才會沒有性,如果我們長久地呆在一起,我們不能永遠靠「願望」**,我們必須靠****,我不能對你沒有**。實際上,我很久沒有**了,一點兒都沒有。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我把它丟了,丟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是個魔鬼,但是有的時候它也很可愛,它曾經讓我非常有追求,真的,那個時候我對美好的事物有近乎瘋狂的敏感,對女性也很敏感,這種敏感是不計功利的,它讓我對時間、金錢、地位等等世俗之物非常遲鈍,如今這種敏感沒有了。沒有了前者,對後者就放不下了。再怎麼美的人都對我沒有吸引力了,我成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道德主義者,不是因為靈魂,而是因為身體和社會的雙重關係。身體是**的載體,現在,這個載體出了問題,它讓我不得不成了一個道德主義者;社會也是**的載體,現在這個載體倒是非常積極,但是,它把我拉向的是金錢和地位的泥淖。相比較而言,我寧可沿著身體當初給我的偉大指引前行,也不願意沿著社會給我的誘惑攀爬。可是,你不知道,身體,在我的靈魂遭到世俗的重創之後,它和它那可憐的**被我槍斃了--有一度,我是那麼痛恨它,覺得所有的禍端都是它引起的.有很長的時間,我像別人一樣思考,結果是我比他們更痛恨我的身體,我再也看不到我身體深處涌動著的激情的美了,我比他們還短視,我無恥(比他們更甚)地背叛、拋棄了我的身體,以及它內里偉大的**和激情--那是造物主賜給我的禮物,但是,我拒絕了,拒絕了也就拒絕了,現在,再也不會有這種**和激情了。你不一樣,你是例外,我能看見你內心運行著的美妙的一面以及它對我的感動。我對你漸漸有了感覺,我的身體在復甦,它開始醒過來了,它感到了那美妙的要求。更重要的是,在你這裡,我體驗到了日常的樸素的愛,那種深入到生活的每一個細微角落,包含著極大的物質性的愛,**的愛固然是美妙的,但是我們的愛呢?我希望我們之間的關係不是簡單地靠激情和**來支撐的,而是靠生活的物質性來支撐的,如果說當初我們在南京的那個晚上,我們之間只是**,那麼現在我渴望的則是生活,肩並肩、手挽手的生活,一份融入上下班的人流,一份融入各種生活細節,有豐富的日常內涵的生活,我需要的就是這種日常的、物質性的愛情。現在,我在你的身上找到了。你就不應該把它拿走。給我打電話,好嗎?我會天天等你。我的門永遠開著,永遠屬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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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我的生死派對,我的秘密盛宴,我的冷酷學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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