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終章

此為防盜章林曉佳一愣,遲疑又驚詫：「媽？！」

「嗯。」

林曉佳瞳孔一震,瞬間睡意全消。

掛了對講機，林曉佳匆匆奔下樓，見到自個媽后她心裏又是一驚，急問：「媽,發生什麼事了？大半夜的你怎麼會突然來我這？爸呢？」

鍾蘭秀兩手空空，雙眼紅腫,面色憔悴,像個流浪無處可去的老人，聽到林曉佳的問話眼淚更是撲簌簌直往下掉：「曉佳……」

只喊了個名字,後面的又哭到說不出話來了。

林曉佳心一提，各種不好的念頭閃過腦海，頓時更急了：「媽你別哭啊,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鍾蘭秀抬頭,像溺水求救般緊緊抓住她雙手，泣不成聲道：「你爸他出軌了，要跟我離婚,怎麼辦？」

林曉佳：「！」

兩個都年過半百，一條腿邁進棺材的人了居然玩出軌鬧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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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倆一夜沒睡。

在鍾蘭秀斷斷續續的哭訴中,林曉佳拼湊出了事情的具體緣由。

她爸林大志這段時間早出晚歸很不對勁,鄰居和朋友不時還有些風言風語傳出來,讓她媽注意著點,言下之意都是她爸外邊有人了。她媽質問她爸,她爸指天滅地言辭鑿鑿一概否認了。她媽不信,留了個心眼，今晚趁她爸不注意偷看了他的手機，這一看果然給她看出了問題。

她爸在微信上跟一個女的打得極其火熱。兩人不但言語上聊騷，拍得有親密照片，她爸還大手筆的給這女的發了不少紅包，轉了不少錢……她媽看了氣得發抖，拿着證據去質問她爸，結果她爸輕飄飄來了句只是應酬，還反罵她媽不該偷看他手機。夫妻倆就這樣吵了起來，吵到最後她爸辯不過她媽了，直接吼了句：「對，我就是出軌了，跟她上床了，不爽就離婚！」

吼完也不管她媽了，直接進房間鎖門，擺明了是要跟她媽破罐子破摔了。

她媽又氣又怒又傷心，不想面對她爸，可除了家又無處可去，思來想去之下，這才不得已大半夜跑來她這裏。

太陽東升，黑暗漸褪，天色漸亮了。

林曉佳聽得又驚又怒，末了更是氣到一拍桌子，吼道：「好，離就離，誰怕誰！」

鍾蘭秀心頭一跳，猛地抬頭看向林曉佳，脫口而出：「那不行！不能離！」

神情緊張又惶恐，連哭都忘記了。

「為什麼不能離？」林曉佳瞪大眼，不可思議，「媽，爸都這樣了你還準備忍下去不踹了他啊？」

鍾蘭秀難堪的低下頭，沒出聲，只是眼淚頓時又涌了出來，滴滴答答落到她手背上，清晰可見。

卧槽！

林曉佳瞬間在心裏爆了句粗口。

知母莫若女，她媽這完全就是默認了的意思啊！

「媽你是認真的？都這程度了還不離？」林曉佳完全接受不能，音量都不自覺拔高，「爸這是出軌了，還死不悔改反過來罵你跟你提離婚你知道嗎？！」

「……知道。」

「知道你還不離？！」

鍾蘭秀又不出聲了，只傷心的低頭抹眼淚。

「媽你真的是……」

林曉佳真想噴她媽一臉唾沫星子，看能不能把她噴清醒點。爸都這樣了居然還不立刻跟他去民政局一刀兩斷，反還要原諒他不離婚，這是正常人乾的事嗎？

可見她這樣子……林曉佳又實在說不下去了。

畢竟是自己父母。

煩躁的想了想，林曉佳最後道：「我打電話給爸，問問他到底什麼意思，真的還假的。」

鈴聲響了許久林大志才接起：「喂，曉佳。」

聲音暗啞，明顯是在睡覺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林曉佳火氣瞬間又飆了上來，擰眉不敢置通道；「爸，你居然還在睡覺？！」

「嗯，」林大志應了聲，口氣有些不耐，「什麼事這麼急？要大清早的打電話說。」

林曉佳看了鍾蘭秀一眼，壓着怒氣道：「媽現在我這裏，你說我找你有什麼事？」

鍾蘭秀沒有出聲，從林曉佳說要打電話開始，她的視線就一直緊緊盯着林曉佳的手機。知她緊張惶恐急切，林曉佳也就沒想避着她，通話一開始就按了外放。

林大志明顯很意外：「你媽居然跑你那去了？」隨即口氣又轉冷：「她在就在吧，讓她在你那住一段時間也好。」

「好什麼？」林曉佳氣笑了，「方便你和外邊的女人勾勾搭搭嗎？」

鍾蘭秀被她的大膽和直接嚇了一跳，一顆心也瞬間提起。

林大志果然被激怒了，吼道：「什麼外邊的女人？沒有的事，別聽你媽胡說！」

「哦，那爸你說說，媽她哪裏胡說了？」

「她哪都胡說！」林大志繼續吼道，「不過就是個外面應酬時認識的女人，我和她也沒幹什麼，就加了個微信好友，空閑的時候聊聊天說說話，現在哪個有手機的不這樣？你說是不是？可你媽她就突然像發瘋了一樣，偷看翻遍了我和別人的聊天記錄不說，還非要一口咬定說我跟她有私情，我出軌了……我出個屁的軌！我看她根本就是更年期到了，整天疑神疑鬼的，不是懷疑我跟這個，就是懷疑我……」

「林大志！」鍾蘭秀突然開口大吼了聲。

林大志瞬間閉嘴：「……」

鍾蘭秀被他的厚臉皮氣到胸口疼，手一伸就去搶林曉佳的手機。林曉佳不防，一下子就被她搶了過去，只見她對着手機破口大罵：「林大志，拿鏡子照照你的臉，看它紅不紅，我在一邊聽得都臉紅了！你怎麼好意思說這樣的話？啊？我疑神疑鬼？你和那女人摟摟抱抱摸大腿的照片我都看到了！你還在女兒面前裝什麼！」

「我裝個屁的裝！」林大志從來輸人不輸陣，尤其是在妻子面前，因此吼得比她還大聲，「我都說了那就是聊聊天玩玩而已，是你自己疑心重不肯信！」

「我疑心重？！」鍾蘭秀怒到極點，「證據都擺到你面前了你還不認！每天微信跟她聊個不停，幾百幾千給她轉賬發紅包，眼睛都沒眨一下……平時我問你要個伙食費卻嘮嘮叨叨，小氣吝嗇得像我要你命，摸摸你的良心，看它還會不會跳，臉羞不羞？」

林大志火氣瞬間升騰：「我羞你媽的羞！錢是我賺的我愛怎麼花怎麼花，有本事你別問我要錢啊，自己賺去啊！」

鍾蘭秀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劉大志，你怎麼有臉說這種話……」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得飛起，彷彿在打仗非要爭個你死我活似的。林曉佳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末了終於忍無可忍大吼出聲：「好了！不要再吵了！」

時間彷彿瞬間靜止了般，雅雀無聲。

鍾蘭秀看了林曉佳一眼，眼眶紅紅，狼狽至極。大約也知道自己現在這樣子很難看，所以她很快又低下頭，只是控制不住的發出細小的哽咽聲。

林曉佳深吸口氣，臉一沉，剛想拿過手機說話，劉大志厭煩暴躁的聲音就先一步傳了過來：「我也懶得再浪費力氣跟她吵！鍾蘭秀我最後再跟你說一次，你要信就信，不信拉倒！真覺得委屈有意見過不下去那就立馬滾回來離婚！就這樣，不要再來煩我，沒什麼好再說的！」

說完立即「啪」聲掛了電話。

卧槽，這話這態度……

「媽，手機給我！」

林曉佳怒火翻騰，冷著臉將手機拿過來，翻到通話記快速回撥。鈴聲剛顯示通，下一秒隨即被掐斷。再打，已提示對方關機。

「關機？」林曉佳心一沉，又不禁冷笑，「媽，看來爸這次是真的有恃無恐，一點都不在乎你的想法和選擇了啊！」

鍾蘭秀本就又氣又惶恐，聞言更是傷心，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直往下掉。

林曉佳拍拍她肩，目光一沉，說：「媽，不用那麼傷心，不值得的。」

鍾蘭秀搖搖頭，雙手掩面，依舊哭得不能自已：「太過分了……他真的太過分了……」

林曉佳心情複雜。

是的，確實太過分了。雖然爸一直以來就是大男子主義、爆脾氣，對媽算不得好，但這次也真的太過了，完全突破了夫妻和家庭的底線，她想給他找個理由開脫勸和都不行。

最開始讓媽跟爸離婚是七分衝動三分氣話，完全下意識的行動和言語，沒怎麼認真過腦子，可現在……

心疼看了眼還在傷心痛哭的媽媽，林曉佳越想越生氣，心一狠，她怒道：「媽，既然爸都不在乎了那你也不要傻了！直接跟爸說吧，離婚，長痛不如短痛！」

小區的這個籃球場四周有石凳供人坐着休息，另外還辟出塊地方建了不少健身器材，最外層除了個入口外都用網圍起來了，晚上還有燈光，所以很受區裏帶孩子家長的歡迎，一到早上和晚上就人滿為患。

不過現在天色昏黃，正是準備晚飯的時候，因此籃球場裏面沒什麼人，只有零星幾個在打球和散步。

林曉佳一個人住，但因為寫小說會經常熬夜、久坐、三餐不定，屬於猝死的高危人群。於是為了減少自己猝死的可能性，她偶爾也會來這裏的健身器材上晃動幾下。

朋友笑她這完全是治標不治本，除了自我心裏安慰外沒有絲毫作用。

林曉佳振振有詞道：「本來就是不求長命，但求不那麼快短命而已。」

朋友：「……」

一個多小時過去，夕陽終於褪下最後一絲光亮。

天色漸暗，籃球場里的人漸多，管理員把夜燈打開了，燈光白亮如晝。

林曉涵在入口處掃了圈籃球場后，輕而易舉就在健身的漫步機上找到了正搭著把手，慢悠悠搖擺雙腿的林曉佳。

林曉涵走過去，將手機往她面前一遞：「吶，你的手機還給你。「

正邊晃着腿邊發獃的林曉佳一愣，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即撇撇嘴，伸手將手機拿了回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的？」她問。

林曉涵靠在漫步機的邊上，笑道：「除了這裏我想不出你還有哪裏會去的了。」

林曉佳笑笑，也是。

停下晃動的雙腿，林曉佳斂了笑，又問：「和爸談得怎麼樣了？他怎麼說？」

林曉涵抬頭看了眼上方黑蒙的天，輕嘆：「算是解決了吧！爸說那女人是某個會所的陪酒小姐，和老闆去談生意應酬時認識的。當時一堆人，大家又都喝了酒，所以興頭上都玩得很開，你看到的那些照片就是被人起鬨拍下的，不止爸一個人這樣，其他人也有。爸的意思是他不跟着做會很沒面子，沒辦法下台。後來爸也給我發了當時在場的其他人的照片，確實都這樣。」

林曉佳冷笑：「一群老東西狼狽為奸去尋歡作樂后回來哭訴是被逼的、無奈的，還互把對方作為證人證據，這操作也真是清新脫俗到讓人噁心想吐。」

林曉涵：「……」

吐槽完，林曉佳又擰眉：「那微信上的聊騷和發紅包轉錢又是怎麼回事？這總該沒人逼得了他吧？」

「……爸說是那女人一直發消息給他，他無聊就回了她幾句。一來二去就熟了，後來慢慢就聊得多了，這時候那女人開口跟他借錢，說有急用，他不好意思不借，就給她了，以後會叫她還回來的。至於承認出軌和提離婚，都是一時氣頭上的話而已。」

林曉佳頓時就呵呵了：「你信？」

林曉涵沒出聲。

看她這樣，林曉佳明白了，於是更加生氣：「姐，你明明也不相信，為什麼還任由爸胡說八道不勸媽離婚算了？！」

「因為這其實根本不是我們信不信的問題！」

林曉佳一怔。

林曉涵臉色也不好，口氣凌厲道：「你到現在都還沒弄清楚，這件事的關鍵不在於我們怎麼想，而是爸和媽怎麼想，他們兩個想要什麼結果，又能不能統一和做到，這才是這件事要關注的重點。我們能做的就是盡量讓他們雙方都對結果滿意，以後也不再讓這種意外和傷害出現而已。」

林曉佳：「……」

籃球場上打球的人飛身投籃，結果球沒進，撞到框架上發出巨大的「砰」聲響。不遠處的孩子嘻嘻哈哈奔跑玩耍，家長緊跟在後面嚷着要小心看路，別摔倒。

林曉佳低頭沉默了半響，終於緩緩說出了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所以說他們現在都對結果滿意了是吧？」

「嗯。」林曉佳輕應了聲，「爸最後勉強算是跟媽道歉了，也跟我們保證會刪掉那女人的微信，以後都不和外面的女人私下往來，動作親密。這也算是達到媽的要求了，所以媽已經鬆口原諒爸了，周六阿凱休假就會送她回去，一來給媽撐撐場子，二來順便敲打敲打爸。」

「呵……」林曉佳輕笑，聳了聳肩無所謂道，「那行吧，就照你們說的去做吧，反正我該說的都說了，該做的也都做了。」

林曉涵拍拍她肩膀，半是無奈半是感慨道：「曉佳，我知道你不喜歡甚至痛恨這樣的結果，可我們都必須承認一個事實——因為成長環境和教育程度的不同，所以媽的思想和我們不一樣，忍耐度也完全不一樣。就像她可以一個人做家務做得累死累活，卻依然能忍受爸坐在沙發上玩手機什麼也不幹，甚至毫無怨言，而我們卻完全不能接受一樣。」

林曉佳苦笑：「對，所以我覺得媽不開心、不幸福，不希望她再這樣過下去了。」

林曉涵卻不贊同的搖頭：「曉佳，你太天真了。」

天真？

林曉佳一怔，疑惑的看着她。

「我剛已經說過了，我們和媽的思想是不一樣的。」林曉涵說，「如果媽習慣了這樣，不想改變，那她就是開心的、幸福的。反之她就是不開心、不幸福，自然就會想要去改變的。我們可以在她想要改變時支持她、幫助她，但卻不能用我們自己的想法和要求去強迫她改，不然只會弄得大家都不開心，明白嗎？」

林曉佳：「……」

細想，似乎確實有那麼幾分道理。可是……

「姐，我承認媽是習慣了。因為她上一輩以及周圍的人都是這樣做的，所以她一直以來也只能照着這樣去做，但這並不代表她就是開心快樂的了。也許，她只是不敢，也沒有勇氣去反抗和改變而已。」

林曉涵一愣。

「而且更可怕的是，我們可以不用自己的想法和要求去強迫她們改，但她們卻會強迫我們必須照着她們的想法和要求去做，不然就是不對的，不孝的，不容於世的。」

林曉涵：「……」

「所以，」林曉佳抬頭，雙眼亮晶晶的望着她，笑道，「為了我們不被她們改變，也為了我們的子孫後代着想，不管別人怎麼說，也不管他們開不開心、快不快樂，我都是要堅持我的想法和做法，並大聲告訴所有人的。」

她的神色和口氣都很堅決。

林曉涵看着她，腦海驀然就想起電影熔爐里的那句著名台詞——我們一路奮戰，不是為了改變世界，而是為了不讓世界改變我們。

是啊，如果「丈夫出軌妻子原諒不離婚」「妻子做家務帶孩子丈夫不用管」「長大了必須結婚生孩子」等等這些事都默認是對的、正常的，沒人發出不同的聲音，反抗這些不合理的事，那長久以後這些都會變成所有人應該要遵守去做的事情了。

「你說得對。」林曉涵笑道，「你比我想得更長遠，更長久，以及……更對所有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