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孤島的鯨:Chapter3

……

我的背脊如荒丘

而你卻微笑擺手

把它當成整個宇宙

你與太陽揮手

也同海鷗問候

陪我愛天愛地的四處漂流

只是遺憾你終究

無法躺在我的胸口

欣賞夜空最遼闊的不朽

把星子放入眸中

你的指尖輕柔

撫摸過我所有

風浪衝撞出的醜陋傷口

你眼中有春與秋

勝過我見過愛過

的一切山川與河流

曾以為我肩頭

是那麼的寬厚

足以撐起海底那座瓊樓

而在你到來之後

它顯得如此清瘦

我想給你能夠奔跑的岸頭

讓你如同王后。

Chapter3

「她真是個會讓人感到心情愉悅的小姑娘呢。」這是吉威這幾日對於維塔的評價。

「是啊。」對於這一點，我表示贊同。

在這幾天的同行中，我發現她真的是一個樂觀的人。

每天清晨，她都會揚起笑臉對我打一聲招呼：「早啊，鯨鯨。鯨鯨今天也一定要心情愉悅哦。」

她還會站在我的背上眺望着初升的太陽。有時候朝霞火紅，美如畫卷，她會情不自禁的對着太陽揮手。

「早啊！太陽公公！」

「早安，海鷗先生。」

聽，這就是她的招呼聲。

「今天也要快快樂樂的啊！」她快樂地大喊。

似乎，維塔的聲音中蘊含着魔力。聽着聽着，沉重的心好像真的變輕了，輕鬆了。

航行了許久，突然，維塔拍了拍我的腦袋興奮地歡呼。

「鯨鯨，鯨鯨！是陸地，是陸地啊！」

她歡快地在我的背上跳了起來。

我知道，這一刻，她很興奮。是超越了之前的，前所未有的興奮。

而這一刻，我看到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我們之間，隔了一個海洋，處在了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我開始意識到：維塔，她……終究是要回歸到人類那裏去的。到那時，我終將還是獨自一條的鯨魚。

「一切又將回到了過去。又像過去一樣，不是么？」我輕聲問著自己。

可是，我知道那並不一樣。早已適應了維塔陪伴的我，該如何適應那冰冷又孤獨的海洋？我……不知道。

「鯨鯨？」維塔的聲音讓我的思緒暫時阻斷了。我看着面前小小的人，小小的笑臉，一直一直……

我突然發現，這一切竟讓我像對陽光一樣產生了無比的眷戀。

「吃了這麼久的生魚片，是不是有些膩了呢？那今天，維塔讓你嘗一嘗熟肉好不好？」維塔笑着對我說。

我沒有回答，只是看着她歡快地從我面前遊走，上了岸。

她開始搜集木柴，開始取火，開始捕魚，開始她的一切活動。

就這樣，一直到了深夜。

「耶，終於成功了。」明亮的火堆旁發出了她悅耳的聲音。

「鯨鯨，要不要嘗一嘗？」她頂着張灰秋秋的小臉問我。

這是一個幼稚的問題。一個鯨魚的食量都是以噸為計量的，她手裏的那點食物根本微不足道。可是，她還是問了。並且樂此不疲地，一次一次地向我餵食。

我知道，這是她表達感謝的一種方式。

她，咯咯地笑着，笑進了我的心裏。我告訴自己：這個聲音，你要記得。

吃飽了，喝足了之後，維塔又躺在了我的背上，仰頭望着天空。

「今晚的星空還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呢。」她這樣說。

「十二星座的故事都講完了？那麼，今天該講什麼呢？」她喃喃地說着，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着我的意見。

「那……今天講童話故事好不好？鯨鯨？」這一次，是真的在詢問我。

「嗚嗚~（好。）」我回應了她一聲。

然後，我聽到了維塔的笑聲。很輕，卻在深夜裏顯得格外的清晰。

「那麼，我開始講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國王他有三個女兒。每一個都很漂亮，尤其是他的小女兒……」她，開始慢慢的講起了故事。

微微的海風伴着維塔的輕柔的聲音，讓深夜變得柔和。經常怒吼的大海也平和許多。

我聽着維塔的聲音，視線停留在落在海面上的點點繁星。之前預料到維塔的即將離去的心情似乎輕鬆了幾分，又似乎變得更加沉重了。

「……於是，青蛙變成了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了在一起。」故事講完了，但是她還有話要說。

「鯨鯨，你知道嗎，我一直有個疑問。為什麼童話故事裏一直是在講王子和公主的故事？為什麼不講王后的故事……」說着，她突然輕笑了起來：「呵，差點忘了王后她在成為王后之前也是位公主呢。公主就是未來的王后啊。」

「想不到，一直困擾我的問題因為鯨鯨解決了呢。」維塔臉頰貼着我的腦袋輕笑。她又翻了個身看着天空輕語：「鯨鯨，你知道嗎，很多女孩在她們小時候，她們的心裏都住着一位公主。但是呢，我不是。因為我一直以為王后才是世界上最尊貴的女人。我想成為王后。」

王后？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這一刻我知道，她……就是我的王后。

之後，維塔又說起了別的故事。

這一夜，她說了童話，講了她兒時的故事，訴說着她依偎在爺爺懷裏遙望天空的歡愉。

這一夜，我心裏產生了繁雜的感情，眷戀還有遺憾。我想要維塔依偎在我的懷裏看着星空，好好地感受她不同於海水的體溫。我想要聽完維塔肚子裏所有的故事和所有的歌。

但是，我知道，這只是天方夜譚。

我開始努力的靜下心，擺脫心裏的愁緒。

突然，平和的大海掀起了波瀾。朦朧夜色中，我看到大量的冰川隨着海風向我們衝來。

「嗚嗚~（維塔，維塔）」我擔憂地喚著維塔的名字，準備和冰川做一次搏鬥。

「鯨鯨。」維塔緊緊地抱住了我。從聲音中，我聽出了她的顫抖和恐懼。

「藍鯨可是體型最大的一種鯨魚呢。」

「哦，那挺厲害的。那它們應該像鯊魚一樣是海洋里的王者吧……」曾經，我也以為自己就像人類說的那樣一樣，是個王者，可以撐起整個海洋。因為，我有着龐大的身軀和寬厚的肩膀。

但是，今天，我終於意識到了，那樣的想法是多麼的可笑。在大海的面前，龐大的身軀就像沙粒一樣渺小，寬厚的肩膀就像紙屑一樣單薄，以至於我眼睜睜地看着大海把我和維塔衝散卻無能為力。

這一刻，我的心裏下起了雪。

「鯨鯨的背脊很寬曠呢，就像宇宙一樣。因為，我可以看到滿天的星星啊。」

「鯨鯨的聲音，也很好聽呢。」

「鯨鯨，鯨鯨……」

腦海中不斷地迴響着維塔曾經的話語，我心裏感到一陣恐慌。

「嗚嗚~嗚嗚~（維塔……維塔……）」我呼喚著，四處尋找著。但是，茫茫的大海里始終看不到維塔的身影。

她會死嗎？我一遍一遍地問著自己，又一邊一邊的否定。不，不會的，她一定還活着。

就這樣，我衝出了一塊塊冰川，跨過了一片片海域，度過了一個個小時。

「鯨鯨！」

終於，我再次看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