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8.4

「成哥,這下怎麼辦？」連子踩滅煙蒂,看著踏踏實實坐著的成傑。

「怎麼就走了最貴的這隻！」成傑拍了拍椅背。

「不止連子在市裡邊兒看到路邊有警察,我去了一個畜牧站,裡面都站了保安。要不是我之前就曾經到過那兒，還真不知道它這是加強防衛了。」思姐語氣不輕鬆。

「那隻黑足貓還找嗎,咱還能要嗎,老大？」連子問。

「剛剛鄰邊兒給我回電話了,黑足貓必須得找回來，點名指定了的貨,這一損失，多大的價錢。」

「那咱們的安危就不顧啦？」思姐暴躁起來：「平時垣溪是平平靜靜的，但是你們就忘了之前這兒發生的案子,判得多重。我可賭不起。照我說啊,咱們儘快離開這兒吧,保全自身就夠了。」

「那黑足貓是誰弄丟的？」成傑斜眼看過去。

「哎呀,全是連子不小心。」

「怎麼怪我身上了？老大,我們那天都在車上。要不是我攔了一把，它沒點兒傷就直接跑山裡去了。哪兒還見得到個影子？」連子可不願意自己一個人背鍋。

「找是絕對要找的,現在離開不可能。」成傑站起身：「咱們哪來的錢賠給人家？」

「反正我要先離開這兒，我看著村子里洗衣服的老婆子看我的眼神兒都不對勁兒。」思姐一甩身。

「離開村子，去哪兒,住鎮上,住市裡？」成傑沒好氣道：「你以為咱們沒案底？」

「平時抓個貓抓個狗也就罷了,總歸能養活自己。要不是思姐執意要接這活兒,咱用得著這樣嗎？」連子在一旁說風涼話。

「你這小兔崽子！」思姐往他手臂上一擰。

「別吵了！煩不煩！」成傑陰暗著眼神：「快想想辦法找找！」

垣溪市趙家村的村口這幾天著實熱鬧。

「薩摩，薩摩，乖一點，不要亂蹦躂，薩摩......」於瑾泉拒絕了身邊管家的幫助，使足了力氣把自家肥肥壯壯的微笑天使搬上一輛三輪車。

「減肥，減肥，一定要減肥！」喘著粗氣，瑾泉點著薩摩耶的腦袋。

「汪嗚~」薩摩乖巧地蜷縮著。

「來，帶著寶貝兒大橘。」

把掛在脖子上的橘黃色狸花貓往狗背上一放，瑾泉和村口的大叔打了聲招呼：「照舊，照舊，把它們倆先運過去吧。」

「好嘞。」大叔應和了一聲，蹬著三輪車離開了。

「管家爺爺，咳咳，咱們走吧。」看著兩位家庭小成員去遠了，瑾泉不自在地整了整衣服，帶著這次一定要跟過來的管家，矜持地坐上鄉下特有的「慢悠悠」。

「哈哈哈，叔叔好好笑。」在一旁看到全程的小姑娘忍不住拉著奶奶的衣服笑起來。

「幺幺，幺幺，沒有禮貌。」奶奶教訓道。

「沒關係，沒關係。」瑾泉其實並不在乎，就是這次管家爺爺在身邊他覺得分外尷尬。僵硬地擺了擺手，他對坐在前面「慢悠悠」的司機道：「大叔，我們也出發吧。」

「還好已經開始修路了。」頭髮已經花白了一大半的陳管家許久沒有見到鄉下的風景了，至今連通救護中心的路沒修好他覺得有幾分奇怪：「小少爺，之前幾次過來不覺得麻煩嗎？」

不是挺好玩兒的嘛，還給嚴小二找了些麻煩，瑾泉心中自得：「還好，還好。」

還好嗎？陳管家看了眼自家調皮的小少爺，不置可否。

吵吵嚷嚷的黑足貓，熬了一整夜「喵嗚~」不停，終於累困了。

「嗚~」睡著了爪子還緊緊扒著瑜書的手臂，時不時喉嚨里發出一點兒聲響。

「黑點點，黑點點......」瑜書輕輕喚了幾聲，把貓咪小心地放在鋪得軟軟和和的小窩裡。

拉下勾著衣袖的小爪子，蓋上一條絨絨的小毛巾。

「喵嗚~」黑足貓舔了舔爪子，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縮著耳朵熟睡。

「睡著了？」嚴辭往這邊看了一眼：「瑜書，先過來吃點兒東西。」

瑜書挽了挽寬鬆的袖口，放下屋內的隔簾。

瑜書終於化為人身後的相處方式，怎麼看怎麼像......帶崽大貓？

坐在桌子旁，嚴辭頗為鬱悶地想。

「看看喜不喜歡？」看到瑜書過來，嚴辭拿出特意讓食堂那邊準備的清淡菜色，擺在桌子上。

終歸來自不同的時代，瑜書之前的拘束他能感受地出來。作為大熊貓的時候，照顧小動物的時候，他反而能自在些。

不大的桌子擺得滿滿的。春筍，冬筍，各類筍湯都齊全了。

不過，嚴辭突然想起來，他這次忘記找些新鮮剛送過來的竹筍拿過來。

要不要緊啊？

看著一桌的菜色，瑜書怔了怔，忍不住彎起嘴角。

他拿起筷子，先夾了一塊嫩嫩的冬筍，筍身潔白無瑕，乾淨精緻。

咬下一口，已經熬煮地軟糯，豐腴鮮美，有點兒燙。

「喝口水。」嚴辭給他遞過去水杯。

舌尖的灼燙很快散去。瑜書看嚴辭不動筷子只看著自己，執起中間的勺子給嚴辭舀了一小碗湯。

「質嫩爽口。」瑜書眼眸星光點點，含笑看向嚴辭。

嚴辭拿起勺子抿下一口湯。

一千年的距離，想說什麼總是欲言又止，但是相顧無言的情境，相比上次的氛圍顯得放鬆柔和了許多。

大進步！大進步！

嚴辭面上無波，心裡已經呼出一大口氣。

瑜書氣質柔寂淡漠，他看著就忍不住害怕他什麼時候就突然消失了。

最重要的是，他像是對現代社會總沒什麼歸屬感，格格不入。

循序漸進！保持下去！

嚴辭心底為自己鼓勁兒。畢竟，瑜書是......自己最喜歡的大熊貓啊。

等等，在瑜書面前，自己這些日子的舉動，怎麼越來越靠近於瑾泉了......

安安靜靜吃完一頓午飯。

「瑜書。」兩人一起收拾著東西，嚴辭開口道：「明天就是月夕了。」

「明天？」瑜書收好最後一個盒子。

「上次在小樹林里，還說要做大熊貓月餅。」嚴辭把袋子打上結。

「我也可以幫忙。」瑜書停下動作，認真地道。

月夕，月夕，祈求團圓盛大的節日。

一直以來，月圓都被賦予了美好的祝願。

做月餅，也是要認識的朋友大家一起吧。在現世，既然有緣分聚在一起，理應好好度過這個特別的節日。

「東西已經準備好了，就在冰箱里。」嚴辭擦乾淨桌子，輕聲道。

「不如，今天先做些試試看吧。」瑜書把東西搬回書桌上。

他能看出來嚴辭一直在顧及自己的反應，一直心生排斥，還不若放開心懷。

上天給他這麼特殊的機會，能夠來到科技發展的未來，何必一直沉湎於過去。

玉片，玉環，這些神秘莫測，都可以慢慢尋找答案。

珍惜當下，亘古以來的道理。

本就應該好好珍惜。

「瑜書......」嚴辭轉頭看向他。

額角的碎發垂落下來，快要遮擋住長睫，嚴辭伸手幫他捻了捻：「......沒什麼。」

你能放開許多，這就是最好。

麵粉，蛋黃，豆沙，糖漿，鹼水，雞蛋，熟制內餡兒等工工整整擺在茶几上。

嚴辭打開一個保存了許久的視頻，詳細地教授月餅製作的方法。

「這些是模具。」要準備就得都準備齊全，嚴辭拿出一摞的木質的模具，月牙紋，南瓜紋各式各樣。

「這個按壓出來的花紋？」瑜書拿起幾個，他對這個挺感興趣。

「要是有時間的話，其實也可以定製像綿綿，救護中心裏面的動物的花紋。」嚴辭拿出大碗來混合月餅皮。

「可以自己雕刻花紋嗎？」瑜書取出一個最簡單的圓木，只有小花邊，中心空空蕩蕩的。

也不是不行......

嚴辭在抽屜里找了把堅硬鋒利的小刀：「可以試試。」

瑜書握住小刀，看向嚴辭，他正在往大碗里倒麵粉。

「待會兒我們一起包，我來和面。」嚴辭善解人意。

瑜書點點頭，憑著心裡的記憶在模具一點點刻下。

傲然玄鳥，熠熠生輝。

矜傲的眼睛，璀璨的羽毛，神情凜然，風姿傾世。

長發直垂至腰際，眉目低斂，沉著專註。

嚴辭看看瑜書，擦了擦自己的手掌，默默把大碗里不成形的麵糰挖了出來，裝進垃圾袋，藏在看不見的桌角，若無其事地重新往碗里倒麵粉。

為什麼看視頻里和面那麼簡單，自己卻掌握不好。

嚴辭脫下外套，耐下性子，打入雞蛋。

鹼水放少了，不行；太硬了，不行；比例錯了，不行......

「可以了。」瑜書舒了口氣，一點點把模具內部打磨利落，確保不要出現細微的倒刺。

「正好可以包餡兒。」嚴辭掀開碗上蓋著的保鮮膜，露出光滑的麵糰。

至於到沒到時間，嚴辭自己已經忘了。

淺棕色的栗蓉，月色的蓮蓉，金黃色的蛋黃一點一點融進淺色的月餅皮。

放入模具，按壓緊實。

脫離模具的片刻，美麗的轉換。

纖長尾羽，纖細長頸，燦然展開的翅翼，曾經蘊含深意的王朝圖騰。

「玄鳥。」嚴辭把月餅一個個放上烤盤，道：「很漂亮，嚴珏一定很喜歡。」

瑜書垂眸笑了笑，和嚴辭一起端著烤盤起身。

短暫的暈眩，瑜書扶著旁邊的桌角，眼前有點兒發黑。

嚴辭放下東西，扶住他：「怎麼了，是不是累了？」

昨天一整晚黑足貓像個孩子似的賴在瑜書懷裡鬧個不停，嚴辭在一旁都被吵得頭疼。

瑜書按了按額角，搖搖頭。

「是不是人身時間太長了？不舒服？」

不知道......瑜書覺得全身無力。

嚴辭想了想，拽出胸前掛著的玉環，掌中輕握上去。

然後，一把接住了瞬息間變化出來的黑白大熊貓。

「嗯嗯~」視線突然變低，眼前也清明了，瑜書疑惑地歪頭。

嚴辭給他看了看手中的玉環。

打開玉片封印的時候，就是和嚴辭手心相抵......

所以......

來不及想更多，瑜書腦海里還是無比睏倦，在嚴辭懷裡蹭了蹭，他很快沉入了睡夢中。

「瑜書......」

這麼快就睡著了......

嚴辭把大熊貓抱到黑足貓身邊。

兩隻小動物無意識地蹭了蹭，黑足貓很快縮進了大熊貓毛茸茸的懷裡，滿足地打了個呼嚕。

嚴辭端起烤盤，掩上門。

儘快把黑足貓送走，他要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