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7.6

「今天吃點兒水蜜桃吧。」嚴辭從冰箱里拿出兩個水潤潤的蜜桃。

「嗯嗯~」瑜書點點頭，把面前的盤子推開。沒有剝筍皮,身上沒有落下碎屑,他感覺整個人都輕快了許多,一上午的沉悶都遠離開去。

一般在冰箱里放久了的水果，總會變得軟爛，沾上其他的味道。瑜書拿出來的水果卻是不同，好幾天的時間，彷彿沒有留下任何痕迹,這會兒拿出來也像是新摘下的,清香撲鼻,表面一層細細透明的霜。

嚴辭把桃子在流動水下沖了沖,取一個切成幾塊，擺在一個乾淨的盤子里。

收拾了飯後剩下的東西，沒有吃完的飯菜裝在一個透明塑料袋裡，合著食堂里每日剩餘的飯菜,會有專人清運去公司製作有機肥。

水蜜桃，其實，自己還沒有嘗過。

瑜書伸出手掌把一塊水蜜桃握在手裡,側邊牙齒咬了一口。

與想象中的綿軟不同,微微的脆，蜜蜜的甜,卻不到膩,爽利多汁,不見尋常的粘稠。

「怎麼樣？」收拾好,坐下來，嚴辭也捻了一塊。

窗外有窸窸窣窣的響動。

「吱吱吱吱吱~」長毛玲瓏的獼猴撓了撓窗子，母親在後面提溜著它不讓它闖進去。

「吱吱吱~」大大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守在門邊，學著見過的人的樣子拿爪子在門上拍了兩拍，殷殷期待。

「嗯嗯~」把剩下一口桃子塞進嘴裡，瑜書手掌撐著桌子小心從椅子上滑了下來，爬到窗戶邊拉開窗帘，漂亮的黎中獼猴就出現在眼前。

「吱吱吱~」前方視線一陣明朗，小小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中間的桃子，它顧不得母親的阻攔，扒拉著窗框加大了力氣。

「吱嗚~」還是不敵母親，失敗了。

「這是……小隻的，傷好了？」嚴辭還以為動物園的黃猩猩跑出來了，沒料到是它們母子。

「嗷~」獼猴母親一隻爪子抓著小小，一隻爪子沖大大招了招，從窗戶就夠它們進去的空間了，不用再多開一扇門。

「吱嗚~」小小對林醫生親近，大大可就對嚴辭和瑜書更熟悉些。最危急的時刻，因為面前的人類和黑白小熊的到來，它們得到了保護。

大大蹦躂上窗檯，爪子撐著就翻了一個跟頭，「吱吱吱~」和信任的人打招呼。

「嗯嗯~」瑜書還沒有近距離看到過這時代這麼珍貴的黎中獼猴，它攀著窗沿站起來，露出一個小熊頭。

「吱嗚~」小小之前沒有往地上看，第一次見到黑白分明的大熊貓，它愣了愣，轉過身靠近母親懷裡，嗅著桃子的香氣滴溜著眼珠打量他。

原來是沖著桃子來的。

「大大，接著。」嚴辭把手裡的小塊水蜜桃遞過去。

「吱吱吱~」大大驚喜地伸爪子接過來，放到嘴邊，還是沒有咬下去。

「吱吱吱~」遞到了獼猴母親的嘴邊。

小小轉過頭要搶，媽媽抬爪子往頭上就是一敲。

「吱嗚~」小小捂住自己的腦袋，嘴癟癟地委屈。

看到大熊貓還在饒有興緻地圍觀，它一彎腰往瑜書頭上戳了一記。

「嗯~」瑜書怎麼也沒想到這火能燒到自己身上，肉墊摸了摸沒什麼感覺的頭頂，眨了眨眼。

似乎覺得手感不錯，小小又彎下身揉了一把瑜書黑絨絨立著的耳朵。

「嗯嗯~」除了嚴辭，還從沒有人碰過他敏感的耳朵，瑜書雙掌捂住耳尖軟軟地塌倒在地上，有點兒懵逼。

「瑜書。」嚴辭忙把地上的大熊貓抱起來，抱回原來的位置上：「怎麼了，沒有力氣？是不是那隻猴子戳痛了？」

「嗯嗚~」瑜書搖搖頭。可能是今天變回人的影響，他覺得身體有點兒不對勁兒，很倦。他輕輕打了個哈欠，好久沒有睡覺了，大熊貓的身體不太承得住。

「去外場樹上睡一覺？」嚴辭觀察他的狀況。

「嗯嗯~」瑜書扒了扒桌上的盤子，指了指窗口的獼猴母子，揮揮手掌讓它們進來。

「吱吱吱~」動物之間冥冥中似乎有交流的方法，三隻獼猴看懂了意思，換看了一眼，慢慢進了房間。

「等一下。」嚴辭擋在它們面前。

「小小。」看到躲在媽媽身後的小獼猴身子一抖，嚴辭挑了挑眉：「小小，你不能進來。」

「吱嗚~」對面人的意思很分明，小小知道自己剛剛做錯了事，不敢大聲反駁，軟著聲調討饒。

奈何嚴辭不是獸醫院的醫生護士們，他不吃這套。

「大大。」

獼猴哥哥抬頭看向嚴辭。

嚴辭指了指盤子：「過來吧。」

手上抓著的水蜜桃無比香甜，從未吃過的品種。大大看看弟弟，又看看母親。咬了一口手上的桃子，沒有動。

「吱嗚~~~」小小聞著哥哥吃著桃子清香誘人的味道，躁動不安，它從母親後面閃身出來，對著嚴辭彎了彎腰，抓抓自己的耳朵，似乎在證明抓耳朵不疼，沒有問題的。

「說你不能進就是不能進。」嚴辭從盤子里拿出塊桃子自己吃了下去。

「吱嗚~」眼看著水蜜桃在減少，小小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嗚咽著。

「嗯嗯~」瑜書在嚴辭背後抓了抓他的衣袖，不要逗獼猴幼崽了，又沒有敵意。

「認錯態度還行，下次還敢的話……」嚴辭手指點了點小小的耳朵，讓開了身。

「吱吱吱~」得到允許，小小立刻收起了沮喪的神情，它最快跳到桌子邊，等待母親和哥哥一起分享美味水果大餐。

「走，我們去外場吧。」沉甸甸的糯米糰子摟在懷裡，嚴辭心底踏實了許多。

「林醫生，不要吧。」午睡過後，嚴珏聽到了讓她心灰意冷的消息，三隻黎中獼猴，已經全部離開了。

「嚴珏小姑娘，這都是命運啊。剛走了還沒多久呢。」林醫生給一隻灰灰的野兔子寫病例，兔子的耳朵被擦傷了一大塊。

「林醫生，你怎麼不告訴我，至少讓我看看背影也好啊。」嚴珏悲痛，只是一個午休的時間，見到黎中獼猴的機會已經一去不復返。

「園長也沒見到，這方面來說。」林醫生把小兔子的籠門關上，讓它好好養傷：「也不是特別遺憾的事情，對吧。」

呼~

至少哥哥曾經見過那麼多次啊。

「喵嗚~」周身黃白的狸花貓慢慢走進了醫院，勾著尾巴一甩一甩。

「小八，過來過來。」剛忙完的護士姐姐掏出一個塑料碗：「快來，給你準備了兩條小黃魚。」

小八是最常到獸醫院來的狸花貓組織一員，每天駐守在這兒的護士姐姐跟它混得最熟，一有時間就煮兩條小黃魚給它加餐。

「現在它的體重就已經是十五隻裡面最實在的了，再喂啊，體重要超標嘍。」林醫生搖搖頭：「我看它現在真的比五花兒重。」

「就這一回了，就這一回了，林醫生。」護士姐姐比劃著手指。

她也見過許多景區被喂得胖乎乎的貓咪們，知道肥胖對貓咪身體並不好，可是每次一看到小八失望的眼神她就忍不住。

「那我要監督你了，小八這麼會撒嬌，可不能再縱容它了。」

「下次我一定不會了。」護士把塑料小碗的蓋子打開，放在狸花貓面前。

「喵嗚~」小八嬌聲叫著，低下頭啃咬起小黃魚，鬍鬚一翹一翹的，很是滿足。

為什麼哥哥開的救護中心小狸花也是格外可愛啊。

嚴珏捧著臉蹲在小八身邊，專心地看它優雅吃魚。

「嚴辭，嚴辭小哥哥，什麼時候可以把蘋果的秘密告訴小的我啊。」粟霖倚在熊貓館外場的隔欄杆外，對著手機懇求不停。

「說說，拿蘋果到底有什麼用？」剛看著瑜書睡著，粟霖的狂轟亂炸就來了，嚴辭把手機拿遠了點兒，注意著樹上的大熊貓。

「這麼說你真的有。」粟霖正經了聲音。

「只是隨口問問。」嚴辭不會隨意透露有關瑜書的一切，他看了眼在外面等著的粟霖，準備鎖上外場的門。

「吱吱吱~」猴子的叫聲慢慢靠近，救護中心場館都是不高的建築，小小在房檐上竄著，一股腦兒想往場館裡面沖。

「吱吱~嗷~」後面兩隻黎中獼猴也跟了上來。

「哇塞，這這這，這沒走啊。」粟霖走近前，也聽到了林醫生那邊中午的消息，他看過網上的帖子，照片，知道盛傳的黎中獼猴的模樣。它們竟然還沒有離開救護中心。

「吱嗚~」小小下意識地有點兒害怕嚴辭，它轉圜著退到母親身後，捏著手上最後一塊剩下的水蜜桃，舔了舔，捨不得就這麼吃完。

粟霖聞著空氣中特別的桃子的香味，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