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123章

大王進了院子,一眼就看到樊府的小郎君跟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在一起逗狗,不由暗暗皺起眉頭。

無名感受到投注在自己身上不算太友好的目光,將手中的骨頭扔給大黑,在木盆里凈了手,一邊拿布巾擦手一邊抬起眼睛目光充滿審視地打量韓信。

看到無名的眉眼相貌,韓信微愣:「這位是?」

「這位是無名公子,乃是伉兒的救命恩人,和伉兒素來要好。」樊噲回答道

韓信突然道:「無名公子可是朐縣伊蘆鄉人?」

「非也。我乃吳國人。」無名一臉冷漠地道。

「哦。」韓信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無名公子相貌與我一位故交頗為相似,吾還以為是故人之子,看來是我想多了。」

樊伉一聽,頓時心都提了起來。

韓信與鍾離眛乃是舊交,自然對其極為熟悉,若是從無名兄的長相猜到什麼,那就不好了。

畢竟鍾離眛是西楚大將,至死都未曾降漢,算是大漢的敵人。

不過這個年代有一點好,講究罪不及妻兒,鍾離眛死後,他與西漢的恩恩怨怨便隨著他的死一筆勾銷,他的妻子兒女一樣可以像個普通人平靜地生活。

若是像後世那樣動不動就誅連九族,縱然無名兄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是不敢收留的。

好在韓信只提了這麼一句,並沒有繼續深究。樊伉連忙請大王入座,又讓人奉上美酒小食。

幾人坐定,韓信左右一掃,道:「吾有幾句想與興平侯單獨述說。」

樊噲會意,立刻道:「無名公子,前院尚有酒菜,你我不如淺酌幾杯如何?」

無名對樊伉道:「我去去就回,有什麼事你就喚我。」

說話的時候,眼光不經意地掃了對面的韓信兩眼,他口中有什麼事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走吧走吧。」樊噲招呼無名往外走。

樊伉有點不放心,追過去道:「你們別喝太多啊!」

「放心罷!」無名一臉正經地道,「我就喝一小杯,不超過二兩。」

得到無名保證的樊伉,一點兒也沒有放心的感覺,反而更擔心了。

總覺得今天家裡會多出兩個醉鬼。

「興平侯跟無名公子感情很好。」韓信看著這一幕,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

樊伉沒聽懂他的話中之意,點頭道:「無名兄於我不僅有救命之恩,當年我孤身一人前往舞陽,也多虧無名兄多方護持,不然也不會如此順利返回長安。無名兄於我與親兄弟無異,意義自然非同一般。」

也不知他哪句話觸到了韓信,就見原本一直有些漫不經心的韓信面色一整,朝樊伉拱了拱手,一本正經地道:「原來郎君也是性情中人,倒是我失禮了。」

樊伉有些莫名其妙:「韓公何出此言?」

韓信搖了搖頭,失笑。

樊伉年少成名,長安城中到處流傳著他的傳說。

雪白的紙、新型的印刷紙質書《漢皇傳》、畝產十石的紅薯、能減少將士感染創口熱的燒酒,能讓農戶畝產增加一倍的方法、讓長安城貴人們趨之若鶩的玻璃……

及至朝會上,小小的少年郎那一番犀利的言論,更是讓人啞口無言。

每多聽一分,恃才傲物的少年形象便愈加深刻,直到今天真正接觸到這位名滿長安城的少年興平侯,韓信才知道原來一切全是自己多想了。

興平侯有才是不假,然而卻並非如自己如猜測的那般恃才狂傲,反而是位謙遜有禮,十分禮賢下士的謙謙君子。

頂著那樣的盛名,居然還樂意為出征歸來的阿翁親手做羹湯,也是不多見了。

「早前興平侯在宣德殿那一番慨然陳辭,讓我刮目相看。」韓通道,「劉敬小兒巧言令色,靠著花言巧語揣摩人心拜官封爵,竟提出和親這等禍國殃民的昏招,尚不如一個少年郎想得明白,簡直可嘆!」

這是樊伉遇到的第一個立場堅定的反和親派,聽韓信辱罵劉敬,樊伉不禁心有戚戚焉。

漢初的和親之策可不正是禍國殃民么?

匈奴納了漢室女,收了巨額的納貢,然而卻並沒有如劉敬等人所預料的那般與漢朝停戰,反而更加激起了匈奴的貪念,讓匈奴利用漢室納貢的財物增強實力,更加頻繁地南下劫掠,給代趙兩國百姓帶來深重的災難。

「韓公所言甚是!」樊伉點頭道,「跟不講禮儀的胡人談什麼以禮服之,豈不可笑!有的時候以暴制暴反而才是最好的手段!」

「可惜如此簡單明白的道理,竟有許多人看不透。」韓信悵然道,「近年來陛下親近劉敬之流的奸佞之人,沉湎於美色溫柔的陷阱之中,毫無當年銳意進取之心。」

韓信估摸著是今天燒酒喝得多了,這會兒後勁上來,人都有些迷糊了,要不然這些話一般人在清醒的時候是不會說給樊伉這個「外戚」聽的。

「遙想當年,吾奉事項王多年,官不過郎中,位不過執戟士。吾之言無人進耳,吾之計謀無人肯取。」

韓信又道:「後來離楚歸漢,陛下授吾上將軍印,統率數萬將士,解衣衣吾,推食食吾,對吾言聽計從,故吾得以至於此。夫人深親信吾,吾倍之不祥,雖死不易——」(此段摘抄自網路,不名出處。若有童鞋知道出處,望告之。)

韓信說著說著,也耐不住燒酒的威力,往桌上一趴,睡過去了。

樊伉看著酣聲微起的韓信有些發愣。

他於歷史不通,只知道韓信到死都未真正反漢。

那個時候他不明白為什麼劉邦明明已經對他起了殺心,他卻不反漢自救。

要知道這位軍神是出了名的戰鬥力不夠操作湊,哪怕被劉邦奪了兵權,困於長安,只要他想謀反,留守長安護衛皇宮的南軍還真不見得是他的對手。

劉邦晚年幾乎都是在平叛中度過的。劉邦的親信如周勃夏侯嬰樊噲灌嬰等人大半時間皆領兵在外,漢中守備空虛,以韓信素來擅長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風格,隨便集結一些家奴門客遊俠,一頓神操作,上演一出漢朝的玄武門之變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這個時候樊伉覺得他終於明白了。

不光是明白韓信不反漢的原因,也真正看懂了這個人。

相比起劉邦這種利益至上的優秀統治者,韓信更像個理想主義者。

從他方才透露出的隻言片語之中不難聽出,他打從內心裡並不認為自己是劉邦的臣子。他忠於劉邦,更多意義上是出於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俠士精神。

劉邦於他有知遇之恩,他唯有以性命相報。

所以哪怕知道劉邦猜忌於他,甚至想殺了他以絕後患,他的內心裡只會感到苦悶不得志,而不會上升到背叛劉邦與之分裂的地步。

簡而言之就是韓信在精神上就像個沒斷奶的娃一樣,對劉邦有種強烈的依賴性,正是這種依賴性讓韓信對劉邦有種盲目的信任,至死都沒有擺脫。

想明白這個道理之後,樊伉對於韓信的遭遇更加同情,也更加惋惜。

劉邦是有多瞎呀,放著這麼好一個抵禦匈奴的將才不用,反而聽信劉敬的饞言去搞什麼和親,簡直捨本逐末!

他敢拿自己肩膀上的這顆腦袋打賭,若是劉邦沒有殺韓信,反而委以重任,加以引導,估摸著滅匈奴壓根就沒有漢武帝什麼事,單靠韓信就能把匈奴趕到冰冷的西伯利亞去跟野人作伴。

「來人!」樊伉喚道。

一直地在院外的乘光進來,用敬佩的眼神看了眼醉酒的韓信,道:「郎君有何吩咐?」

「韓公不勝酒力,去收拾一間客房,扶韓公休息。」樊伉道,「你去前頭告訴主君一聲。」

乘光應了聲喏,下去安排。

無名掐著時間進來,看著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韓信,嫌棄地皺皺眉頭:「傻大個醉了?」

樊伉滿頭黑線:「怎麼說話的呢?你叫誰傻大個啊?」

被郎君責罵,無名對韓信這個傻大個更不滿意了,看韓信的眼神都透著一股冷意。

當初果然應該一劍戳死他的!

「行了啊!」樊伉拉著無名到一邊坐下,左手豎起三指在他面前揮了揮,問,「無名兄,這是幾根手指頭?」

無名偏著頭,語氣不滿:「你當我傻啊,連你有幾根指頭都分不清嗎?」

「……」樊伉心想,好吧這個也醉了。

派去告訴樊噲的人回來,帶來呂媭的回話,讓他好生安頓韓信。

看樣子樊噲也醉了。

樊伉看到一屋子的醉鬼,有些好氣又好笑。

一個個大英雄大豪傑的,兩杯燒酒就放倒了!

客房收拾好,兩名健仆進來攙扶著韓信去休息了。

樊伉看著坐在椅子上發愣的無名兄有些無語。

「叫你不要喝太多,你偏不聽,若是酒精中毒了我看你怎麼辦!」樊伉一邊嘀咕抱怨一邊擰了布巾挽起袖子給無名擦臉。

無名大約是很喜歡臉上溫熱的那種觸感,睜開有些迷濛的雙眼,歪著腦袋看著樊伉。

「郎君,我心悅於你——」

樊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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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莊園系統去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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