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抱住雲娘,儘力地香了半晌,卻還是將人放回炕上,啞著嗓子道:「你再養上些時日。」說着轉身就走。

雲娘見他如此這般,實在不解,玉瀚是受了重傷不假,但自他從西夷人那邊回來便看不出什麼異樣,就是皇上親派來的御醫也說傷口早癒合結疤,並不要緊了。看他的樣子,又不是不想,且陰陽調和之道,不只是夫妻間的情趣兒,完全沒有對身子也不見得就好,因此從后抱了人低聲道:「你身子果真不行了?」

湯玉瀚這一氣非同小可,一個男子被妻子這樣問了,哪還能受得住?

一把將她的手按在自己身上,「你瞧瞧我是不行了嗎?」

雲娘先前就知道,否則再不會口無遮攔的,於是便拉了他,「今晚你就留下吧。」

湯玉瀚果然再走不出去,抱住雲娘纏綿起來,只是終不肯解下自己的衣裳。

雲娘喘吁吁地,到了這時也顧不羞臊,悄聲道:「御醫回京的時候,我問過了,他說沒事的,難道沒有告訴你嗎?」

御醫給自己看診后便去了雲娘處,那時馮湘還在遼東,見自己軍務繁忙,又說他頗通女科,便自告奮勇地陪過去,回來認真叮嚀自己一番,千萬要分房一年,然後與御醫一同回京了,湯玉瀚便突然明白了,惡狠狠地道:「等我上摺子把馮湘調來遼東!」

然後就有如下山猛虎般地撲過來。

雲娘吃了一驚,「又關馮指揮同知什麼事?」

湯玉瀚知雲娘對馮湘十分領情,便緩了語氣笑道:「我不過突然想起些軍務要事,要與他商議罷了,眼下只你我二人,再不必想他!」說着吸了一口氣,卻將動作放柔和了,款款地擺弄起來。

也算是久別了,熟悉中又有生澀,且湯玉瀚始終又有顧慮,亦不肯十分地盡幸,只道:「譬如慢火燉肉,工夫久了,味道才好呢。」

雲娘久不經風雨卻已經軟成一團,在他懷裏矇矓問道:「你今天是怎麼了,莫名其妙,什麼燉肉?」

湯玉瀚便笑着咬她,「倒真想把你一口吃下呢!」鬧了一會兒,卻又哄她,「趕緊睡了吧,明早我們再來。」

「你方才還不肯,又要再來,如此反覆,羞也不羞?」

「想着被你當成不行,還真羞得很呢!」

雲娘倒先羞了,「我自知道你不是,只是你一直躲我,急切時才說的。」

第二日一早,雲娘還未醒,便被他攪了醒來,只含糊諷道:「你也太勤勉了些吧,」

「這哪裏夠得上勤勉,過些日子你才真正知道什麼是勤勉呢!」

遼東的夏日來得晚,到了七月里才會真正到來,不過白日裏雖然驕陽似火,但是到了傍晚便起了微風,吹在身上十分地適意。雖然也會下雨,卻很少連綿不絕,多是一陣暴雨之後便重新恢復了晴朗,正像遼東人的性子,直爽又大氣。

故而這裏雖然沒有冰可用,但日子卻不難過,從深井裏汲了水湃了的果子便涼爽適口,又不怕吃多了於身子不好。因此每日午飯前,雲娘便要切許多瓜果給大家開胃,她又學了遼東特色的幾樣料理,細心烹制,大人孩子便都喜歡。

午後時分外面通常是沒有人的,就連院子裏也靜悄悄的,整個襄平城裏除了城門幾處都睡了過去,湯玉瀚早在院子裏柳樹蔭下放了張木榻,關了院門做壞事。

事畢之後免不了出了一身大汗,洗了澡還笑道:「白白誤了許多時日,總要一點點補回來的。」

前兩天的事情雲娘略一思忖也猜得七七八八,眼下只道:「趁著洗澡了身上涼快還不趕緊睡。」自己果真闔目睡了。卻聽他在耳後輕聲笑道:「聽說赫圖城在半山之上,密林之中,那裏最是涼爽,想來很宜人。今年的夏日恐怕要耽誤了,以後我帶你那裏去乘乘涼。」

雲娘一聽,倒驚得沒了睡意,「你想打赫圖城了?」不待玉瀚回答,心裏也明白了,他那麼個傲氣的人,初到遼東就就了打赫圖城吃了這麼大的一個虧,哪裏會忍得下?但是,這可不是賭氣的事,「赫圖城可不是好打的,先前馬總兵曾打過數次,卻都鎩羽而歸了呢。你可要小心!」

湯玉瀚便將腿蹺了起來「我自然知道難,可是越難便越要去打,赫圖城這顆釘子早晚要撥下來的!」又拉了她躺在自己懷裏,「你乏了,便先睡吧,我也隨你眯一覺,晚上帶兵去操練。」

他自回城之後,便改了初入遼東之時的練兵方略,不再如過去一般整頓各衛所軍屯之兵,而是從中選出些健壯的兵將,重新組建了遼東軍,用心訓練起來了。

原來遼東之所以廢州縣,建軍屯,皆是高祖時所創建,蓋當時情況使然,且十幾年便見了成效——最初每年要朝廷自南邊調入成千上萬石的糧食,後來日漸減少,近幾十年軍屯所產糧食已經盡夠遼東駐軍所用,再不需從南邊調糧。

這本是極好的事,高祖也曾自詡道:「不費一錢,而養兵百萬。」

軍屯雖好,但是時日久了,不免滋生了一種弊端,許多軍戶們數代耕種,極少打仗,練兵亦松,便漸漸不知兵事,幾近於農夫。是以遼東諸衛所軍,除了各將所養的家兵,竟沒有多少戰力,遇到夷人進攻,唯以城堡為據,極少出戰。

上一次玉瀚帶兵在赫圖城下,之所以令史友帶兵回城,一是為的夷人定會放史友回去,然後奪襄平城,二就是看出襄平兵馬完全不是東夷人的對手,硬拼之下損失只能更重。眼下他雖然升任總兵,卻沒有去廣寧,反留在離東夷最近的襄平城,便是要重新打造出有如本朝初年般強悍的遼東兵馬,再戰東夷人。

這些新選出來的遼東兵,不再需要擔負起屯田的任務。他們的田地都由衛所里其他人負責耕種,到了秋收時按田畝交給他們一定的糧食。同時,衛所里留下的兵士,也只需負責耕種、守城,再不調他們出征了。

如此,尋常軍屯人家只要專心種地,夷人來時參加守城便可,而新選的遼東軍才是真正的軍隊,戰時出征,平時練兵,不再操農夫之事。

到了孟蘭盆節,湯玉瀚還特別隆重地祭拜了殉國將士們,亦是重整軍心。

雲娘見襄平軍戰旗飄飄,刀槍森森地出城,突然便想起來一個人,卻將家裏的事情都放下,換了素衣,備了祭禮,親自提着祭籃出城。當時二舅舅率大軍前來,自己急忙交待了事情便北上去尋玉瀚,只聽得她就葬在了跳下城牆之處,之後便就忘記了。

如果沒有史夫人,襄平城未必能守得住,自己十分領她的情,也敬她的人,更悲嘆她的命運。

如此感慨著出了北城門,四顧一望,卻不見墓碑土丘,尋個人問了一聲,卻道:「那墓早平了,棺木卻還沒動,仍在原處。」

雲娘不解,「是何人平的?先前不是大家商議了就葬在那處的嗎?」

「也並非是誰平的,而是當時正是隆冬,挖土不易,只勉強將人埋了,土封本就不高大,春天雪化了,風又一吹便更加不顯。原本說要立碑,後來又不立了,便看不大出來,且史家亦無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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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心良妻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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