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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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小兒女勤練才藝】

遼東鐵騎是在初夏時回來的,湯玉瀚早早讓人傳話,「請夫人在總兵府里備下豐盛的酒席,我們的老朋友來了!」

雲娘只聽傳話便知湯玉瀚很是鄭重,趕緊吩咐了家人,十分用心,心裏卻不知是哪一個老朋友,又怎麽能在北邊遇到,問了傳話的軍士也不知是怎麽一回事。

她心裏不禁埋怨湯玉瀚,為什麽傳話不傳得清楚些,也好知道為誰準備宴席,能準備得更合適一些呢?

雖然這樣想了,但心裏還是雀躍起來,並不是為了那不知道的老朋友,而是因為湯玉瀚就要回來了。雖然他不在府里的時候,自己帶着孩子過得也好,可還是盼着他回來,甚至自聽聞他要回來了,她便覺得家裏都亮了許多,腳步也輕盈起來。

到了湯玉瀚回來的時候,雲娘迎到了府門前,見正與湯玉瀚並肩走來的人,卻大吃了一驚——

原來他說的老朋友竟然是木枮兒!

木枮兒在湯玉瀚的指點下走過來,用一隻手捂著胸彎下腰來,口中說了一大串的夷語。

雲娘一點也沒聽懂,只點着頭笑。

湯玉瀚過來與她並肩而立道:「木枮兒是在祝福你。」

雲娘悄聲問:「他一定沒有認出我吧?」

湯玉瀚點了點頭,又笑道:「我告訴他。」他用夷語說了一串什麽。

木枮兒抬起頭來,吃驚地看着雲娘,又說了一大串話。

「他是說,沒想到你長得這麽漂亮,無怪我一定要回來。」湯玉瀚笑着解釋,又向雲娘道:「你今天也出來與我們一起,夷人招呼客人就是這樣的。」

雲娘也算去過夷地,並不反對,只又請了鄧夫人等一同入席。

大家便按夷人風俗,夫妻坐在一處,雲娘與湯玉瀚坐在最上首,左下首最尊貴的位置給木枮兒和他的隨從們,右邊是襄平城諸將。

大家從未這樣坐過,最初頗有些不適應,可看着總兵和總兵夫人神情自若,也就好些了。

吃過幾巡酒,雲娘悄聲道:「我本來準備了戲班子,可是木枮兒恐怕聽不懂,是不是叫上來呢?」

湯玉瀚倒奇怪,「從沒聽有戲班子會到襄平城的?」

「鄧夫人她們也說是第一次呢,」雲娘便道:「不過,現在襄平城比過去富有多了,來了戲班子亦不稀奇,本來唱了十天要走,我因想着你們就要回來,便留他們再等等,如今正在外面候着呢。」

湯玉瀚點頭道:「也許木枮兒他們聽不懂唱詞,可一定能看得懂。」又補充了一句,「當年我在夷人那裏,就能聽懂他們的歌。」

雲娘趕緊傳了戲班子,又笑湯玉瀚,「在那邊也沒多久,你的夷語說得倒好!」

湯玉瀚略笑了笑,「我為了能聽懂他們的意思,可是用了很多功夫去學的,現在可不是得用了嗎。」

正說着,那戲班子便上來了。

班主捧了戲單子請總兵點戲,湯玉瀚便將單子遞給木枮兒,木枮兒聽身後的一個人說了什麽,手就往戲單子上指了一指,原來是「貴妃醉酒」。

雲娘覺得木枮兒是亂點的,忍着笑向班主點頭。

須臾,戲子們準備好了出來,襄平城總兵府里沒有戲台,便只在堂屋前面的空地充做戲台,樂手都只坐在一旁。

儘管十分簡陋,但木枮兒他們都看得痴了。

雲娘是主人,自然會一直用心注意大家的情況。一齣戲罷,便請他們再點,又在戲間令人送上美酒佳肴,殷勤相待。

又瞧了個空兒,她悄悄出來,吩咐江花,「趕緊在外院收拾出一間屋子給侄少爺,再悄悄去問侄少爺的小廝,需要用什麽都備上,家裏沒有的便去外面買,這幾日侄少爺住在這裏時,你仔細關照着。」

湯崢這一次也跟着湯玉瀚出征了,是以一同回來的。

自湯崢率兵來襄平城援救起,雲娘與這個侄子漸漸熟悉起來,眼下湯崢調入遼東,自然更要關照他。

她又叫了蕙蓮,「你悄悄將馮大人叫過來。」

因為院子裏的人都出去看戲了,空無一人,雲娘倒覺得正好,免得讓人聽見了不便,於是在內院的廊下等著。

沒一會兒馮湘走了過來,見了她眼睛一亮,喜孜孜地上前行禮道:「嫂夫人,喚我來何事?」

雲娘便將那日見到阿朵的事說了,又道:「我本也想將人留下,可是阿朵十分堅決,我怕硬拗著不好,便放她走了。」

馮湘方才還神采飛揚,左顧右盼,現在一張曬紅了的臉漲得更紅了,握拳道:「出了這樣大的事,家裏連封信也沒有,我竟現在才知道!」

雲娘隱約記得他是將阿朵送到外宅的,因此提醒他,「也許你家裏人果真不知道呢。」

「什麽不知道,就是不想管!」

雲娘見馮湘很是氣惱,便道:「我之所以急忙將你叫來,就是想告訴你,賣馬的夷人去了哪個方向,如果你願意去追,還可以早一點去把阿朵請回來。」又不忘勸道:「我知道你們男子都重血脈,可是阿朵也很可憐,你千萬不要只將孩子搶回來,那樣她恐怕會很傷心的。」

馮湘這時反倒不急了,「我不去追了,就是追上也沒有用的,阿朵脾氣特彆強,既然走了,定然不會再跟我回來,也不會把兒子還給我。」

雲娘便道:「雖然是馮家的血脈,可是畢竟母子連心,阿朵說的也有理,兒子雖然是你的,可也是她的,你只管放心吧。」

馮湘攤攤手,「我總沒有那麽狠心讓他們母子分離,就讓兒子跟她去吧,反正我也不缺兒子。而且嫂夫人有所不知,夷人與我們不同,女人帶着兒子改嫁不算什麽,續娶的男人也會將這兒子當成自己親生的,就連將來分家產也與親生的一樣呢。」

雲娘找了馮湘過來時,是準備好要勸慰他一回的,畢竟才從北地練兵回來就遇到這樣一件糟心事,但眼下卻覺得他其實不過只略有點生氣,倒是以為丟人的情緒更多些。

見他已經平復下來,她點頭道:「既然如此,還請馮大人回席上吧,我這邊也有許多事要安排呢,就不奉陪了。」

說着進了房,打算轉一下就出來,其實她沒有什麽事要再安排的,就是一會兒湯玉瀚回來洗澡休息的物品都準備好了,布巾、衣裳、腰帶都擺在一旁,隨時都能用,只是以此為藉口趕馮湘走而已。

不料她一進房就嚇了一跳,原來湯玉瀚正在浴桶里。

見了她,他笑道:「我正洗好了,幫我拿布巾擦擦。」

雲娘瞧湯玉瀚十分適意地靠在浴桶上,彷佛已經洗了一會兒,可自己出來時他明明還坐在宴上呢?於是十分疑惑地問:「什麽時候回來的?我就在廊下,怎麽一點也沒聽到聲音?」

「我卻聽到你們的話了。」他臉上忍不住現了笑意。

馮湘剛送回京的阿朵跑了回來,還真可笑呢!他可是一句也沒漏地聽到了,又強忍着在屋裏沒有笑出聲。

雲娘疑惑道:「你該不是又胡亂吃醋起來了吧?」

「並沒有,」湯玉瀚笑着站起來,「但我見你出來,也就跟出來了。」說着將雲娘拉到懷裏,「正好換件衣服再回去。」

衣服又沒有弄髒,原本完全沒有必要換,眼下卻濕了,不換是不可能的。

雲娘一邊梳妝一邊啐他,「總不成一起走讓人猜到你做了什麽,你先去吧!」

湯玉瀚這時是極聽話的,笑嘻嘻地上前替雲娘簪了一支釵,順手又在她臉上撫了一把,這才走了。

雲娘攬鏡自照,覺得瞧不出破綻方出去,到了院門前見蕙蓮正站在那裏守着,臉上一紅,忍不住還是問:「你可見總兵什麽時候回來的?」

「我隨夫人回來就一直站在這裏,並沒有見總兵大人回來,只剛見總兵大人方才出去了。」

雲娘心裏暗笑湯玉瀚還是吃醋了,也不知從哪裏翻牆跳窗的回來,卻也不提,偷聽自己和馮湘的話,真真好笑。

可雲娘總不與他一般見識的,又問:「你可見馮大人是回宴席上還是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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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心良妻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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