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來都頭

皇城司北大營

三軍訓練場

一群士兵在坐在地上休息，有伸懶腰的，又打着哈欠的，還有依靠着樹閉目養神的。

「你們聽說沒，這次大營給我們派來一個小傢伙當我們第五都的都頭。」一個士兵小聲的對旁邊的人說。

「不會吧，曹都頭當了我們一年的代都頭，怎麼不是他？」一個士兵說完話便把眼睛瞟向了另一處，一個皮膚黝黑身體強壯的大漢嘴裏叼著一根草，雙手放到腦後，平躺在鬆軟沙土堆上，他就是曹堅，一個已經擁有十二年軍齡的老兵。

「是啊，除了曹都頭，我們誰也不服。」

「曹都頭為我們付出了這麼多，卻讓一個黃嘴丫子都沒褪去的小子搶了位置。」

「沒辦法，我們皇城司北大營在京師駐防，和別的地方部隊相比那裏有什麼立功的機會啊，平時看到個竊賊都興奮得一群人涌過去，僧多粥少啊。」

「老子倒要看看，這新來的都頭能有什麼能力。」

周圍士兵的議論紛紛，自然傳進了一旁閉目養神的曹堅耳朵里，一隻螞蟻輕輕的爬上了曹堅的臉龐，臉部頓時傳來了絲絲細癢，他隨手一撥將螞蟻彈飛，然後換了一個姿勢繼續小愜。

曹堅祖籍在大宋漠北草原一帶，十幾年前，他還很小的時候，漠北出現大片乾旱，不得不跟隨家人逃荒出來，逃荒的路上，唯一的妹妹失散，父母餓死，僅剩他一人逃至這裏。

對他來講，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他並不在乎什麼都頭的位置，只要自己和弟兄們能夠吃飽，能夠拿回軍餉他就滿足了。

「請問，這裏是三軍第六營五都么。」一個陌生的聲音傳入了曹堅的耳朵里，聲音並不大，但是卻極具穿透性。

曹堅緩慢的睜開了眼睛，面前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正站在他面前，在那位少年的腳下還有一大包厚重的行李，他吐掉嘴裏銜著的草，走到那位少年面前。

「這裏是北大營三軍第六營第五都，請問你是……」

那位少年臉上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向曹堅伸出了手「你好，我是王靖，新任的第六營五都都頭。」

曹堅伸出手握了下王靖的手，「曹堅，原第六營五都代都頭。」

「很好，不過還請您再次行使一下職責，集合一下隊伍好么。」

曹堅點了點頭，回頭看了看還在懶洋洋躺着地上的士兵們，扯開嗓子大吼了一聲，「都給老子起來，新都頭來了，立即集合。」

「報數，一、二、三、四、五……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一百零一。」

「報告都頭，皇城司北大營三軍第六營第五都總計一百零一人，實到一百零一人，全部到齊，請指示」站在最後一列的曹堅大聲的吼著。

王靖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一百零一名士兵，這些士兵身體素質強勁，身材高大魁梧，以至於身材還未發育好的王靖看他們時不得不抬起脖子仰望，才能夠和他們目光對視。

這些士兵身體素質是好，不過看王靖的眼神或是桀驁不馴，或是充滿輕視玩弄，只有排在隊尾的曹堅一人，目光清澈眼神堅定。

「很好，我向大家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新來的都頭，王靖……」

「我雖然初來乍到，懂得不多，但肯定要比你們強上那麼一點，不要看我年齡小，該發育的地方都已經發育了，我覺得我應該會和你們有些共同語言，今天見到你們，我只能說，我非常非常非常的高興。」

曹堅皺了一下眉頭，這個新來的都頭到底想要幹什麼，說的什麼玩意兒。

「在我來之前，就聽到有人說這裏有人背着自己的都頭，總搞一些上不得枱面的東西，這些都是軍隊中明令禁止的，去青樓尋歡、在軍隊聚眾賭博、酗酒鬧事、更有甚者，還有私自脫離崗位擅自去野外打獵的，這些事情，本人只是聽說，但是從來也沒有參加過，所以，對於你們這種違法亂紀的行為，再有下次的話，我只能對你們說一句話。」

「請一定要帶上我……」

聽到王靖的話，士兵們一片啞然，這個新來的都頭竟然如此明目張膽，視軍規如無物，果然不是一個好東西！

「怎麼你們準備拒絕本都頭么？」王靖不死心的再次詢問。

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后，彼此臉上都浮現出了那種會心的一笑。

「都頭，今晚俺就帶你去迎春閣看看，那裏的小娘們細皮嫩肉的，保證你喜歡……」

「誒呀媽呀，你早說了啊，我那骰子被我藏到樹底下了，我白忙活了。」

「都頭，看你這麼小原來也不是一個好鳥啊，哈哈哈」

「都頭，你太上道了，哥挺你……」

一股歡呼的熱浪頓時從隊伍里發出來，

第五都的士兵們緊握住雙手，他們歡呼，他們雀躍，在彼此的眼神中他們看到了對方激動的淚光。

太棒了哦耶！！

王靖很滿意眼前這種效果，第一次演講就獲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功，他微笑着把雙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大家靜一靜，「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們知道的，破壞軍紀可是重罪，但本都頭是一個非常開明的人，理解兄弟們的難處，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你們也要理解本都頭的難處，所以請你們違反軍紀前，一定要實話實話，寫個假條什麼的告訴我，我好替你們遮掩。」

「都頭，放心，沒問題，你這麼替俺們着想，俺們哪能不上道呢？」

軍帳內，王靖伏在案前仔細看着手中的請假條。「都頭，今晚我要去迎春閣找小紅紅去玩，今晚就不回營了，你懂的，曾阿牛」，這個叫曾阿牛的士兵還在紙條上畫了一個眉開眼笑的笑臉。

「都頭，上回四營第三都有幾個傢伙，贏了俺好幾個銅板，今天晚上，我夜觀天象，財運滾滾從西方而來，所以今天我要去那邊討回我的場子，您最忠心的士兵，布太二」

「都頭，你別和人說啊，今晚曾阿牛去迎春閣找小紅，曾阿牛的老婆讓我快點去找她，不說了，我先閃了，記得啊，一定要保密你最可愛的士兵劉銀水」

……

昏黃的燈光下，第五都的請假條密密麻麻堆積在一起，王靖一直看到了深夜，還時不時有人偷偷跑過來塞假條。「都頭，我的事急，讓我插個隊先。」

第二天一大早

一陣緊急的集合號聲，第五都士兵一個一個揉着熊貓眼，打着哈欠來到了訓練場，在那裏王靖早已經等候多時。

看到人數到齊，王靖臉上洋溢着燦爛的微笑，「看各位的氣色，昨晚應該休息的還好吧。」

是啊是啊，休息的很好，我昨天還做了個美夢呢，眾士兵邊打哈欠邊附和著，數頂着一雙熊貓眼的曾阿牛聲音最為洪亮。

王靖點了點頭，很滿意士兵的回答「很好，今天召集大家來，有一件小小的事情要和大家說，本官……」

說到這裏，王靖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低頭揪著自己的衣角扭捏著「今天，是人家十六歲的生日，其實人家本來不是很想過的，但是很多人跑過來和我說，都頭，在軍隊這麼危險的地方，有今天沒有明天的，什麼都可以省略這個生日可一定不能省略，而且，親近的人一定要湊個份子，這樣才能討個吉利，弟兄們，你們都是我最親近的人，是不是？」

「都頭，本來我是很想湊個份子的，但這個月的軍餉我都送給小紅了」曾阿牛把自己的褲兜掏了出來，一臉無奈的看着王靖。

「都頭，我的錢昨天被人偷了……」

「都頭，我老婆看的嚴，要不我去伙房偷幾個饅頭表示一下……」

「都頭，我可不可以打個白條，以後我升到指揮使了再給你銀子。」一個四十來歲的火頭兵很真誠的望着王靖，再過十年他就退伍了。

「好吧，各位弟兄的辛苦我王靖都理解，我王靖是絕對不會難為大家的。」王靖臉上仍然洋溢着微笑，

他很隨意的從兜里掏出了一堆請假條，自言自語的說着「聽說舉報違法亂紀的士兵有獎勵，不知道這些都報上去夠不夠湊份子的……」

「都頭，我突然想到我上個月的軍餉還有一些，請允許我現在就跑回去拿……」

「都頭，我也想起來了，我這個月的軍餉還沒有上交給老婆……」

「都頭，我仔細考慮了一下，我當指揮使時間確實還需要一段時間，我還是現在給你吧。」

「……」

一刻鐘后，王靖拍拍自己鼓鼓的錢袋，心滿意足的離去了。

第二天，第五都又被一陣緊急的集合號聲召集起來。

此刻王靖嚴肅的說，「我忽然想起來，今天是我們大宋偉大的陛下夏季圍獵的重要紀念日，按理說，我們軍隊不應該搞什麼儀式，不過對於我們的大帝，我們是不是應該略表一份心意呢……」

一刻鐘后，王靖拍了拍鼓鼓的錢袋，揮一揮手，解散。

第三天，一陣緊急的集合號再次響起。

第五都的士兵們哭喪著臉，看着一臉燦爛笑容的王靖。

「看今天大家的表情，想必已經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吧，沒錯，今天是我們大宋京師三級地震紀念二十周年，老規矩，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借錢出錢，謝謝合作。」

第四天，一陣緊急的集合號再次響起。

王靖依舊是一臉燦爛的微笑，雙手瀟灑的背在身後，他看着眼前的士兵，親切的問「各位，昨晚休息得還好？需要不需要請假，本都頭體恤下情，但凡有假，全部批准。」

「報告都頭，我曾阿牛發誓，為了帝國榮譽，就是我爹媽死了，我也絕不請假。」曾阿牛拚命的搖著頭，看他眼神之中流露出來的堅定，如果誰這個時候讓他請假，他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

「報告都頭，俺，俺，俺和曾阿牛是一個意思。」

「報告都頭，就算我知道老婆跟本人跑了，俺也只是微微一笑，絕不請假。」

「恩，諸位將士拳拳報國之心，本都頭已經清楚了解了，但我還是想再次確認下，你們真的不需要休假么？」王靖親切的問道。

看着王靖熱心的問候，第五都的士兵們頓起后脊樑冒起了一陣冷汗，

「不，不，不需要了，我們都要堅守工作崗位。」

「不過看你們的樣子好像有點勉強啊！」

「沒有，我們都是自願的」士兵們異口同聲的高呼，聲音響徹雲霄。

「恩，很好，被你們打岔我差點忘了，我剛才想說今天是什麼紀念日來着？讓本都頭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