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他，死了嗎？

我沒有躲，就靜靜地站著。

陳心雅微微一愣，匕首刺進我胸口的那一瞬間，她停下了動作，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你為什麼不躲？」

「我為什麼要躲？」這裡是陸氏集團，她敢在這裡殺了我？連警方都要讓三分的地方，她算什麼？

別說殺我，她就是把我刺傷，也只會給自己惹一身麻煩。

當然她也不是真的要殺我，否則她手中的匕首，在剛才就已經刺進了我心臟。

「你不怕死嗎？」陳心雅有些惱怒。

「我只是個普通人，怎麼會不怕死？」我輕笑一聲，「反正陸北承活不成了，不如我們就陪他一起吧！」

「你胡說，承不會有事的！」陳心雅把匕首抵上我的脖子，「如果承死了，我一定會殺了你。」

「歡迎你陪我一起死。」奶奶死了，公司沒了，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活著與死，有什麼區別？

「我會讓你死的神不知鬼不覺。」陳心雅扯了扯唇角，一抹陰冷的笑意浮現在唇邊。

「與其想著怎麼弄死我，倒不如趕緊去醫院看看情況，說不定還能見上最後一面。」

「你……」陳心雅眼瞳一瞪，似乎才反應過來，轉身就去開門。

離開時她狠狠摔上門，門扇撞擊在門框上砰的一聲，彷彿撞在我的心臟上，一陣陣撕裂的痛。

雙腿有些發軟，我退了兩步靠在牆上。

曾經想過與他一拍兩散，曾經想過與他分道揚鑣，卻從未想過會與他走到這一步。

我們成了敵人，不共戴天的敵人。

從今以後，就算我愛他，就算他愛我，我們也不可能繼續在一起。

我們，完了。

離開陸氏集團，我去了墓園，看望奶奶。

把手中的花放在墓碑前，看著墓碑上的遺照，我鼻尖一酸。

「奶奶，對不起，我沒有聽您的話防備著陸北承，讓他奪去了公司，我辜負了您的期望，對不起。」

「奶奶，我已經殺了陸北承，為您報仇了。我很好，您不用擔心我。您放心，不管未來遇到什麼風險，我都會好好的活下去。」

「我會盡我所有的能力找到二叔，告訴他您從來沒有懷疑過他，沒有怪過他，只是當年情況逼不得已。」

「奶奶，您走好。」對著墓碑磕了三個頭，我擦掉臉上的眼淚，離開了墓園。

大風把墓園的樹吹得東倒西歪，黑壓壓的天，在這時突然下起了大雨。

我拚命的往車子跑，還是被淋成了落湯雞。

我脫下外套，開車回了公寓。

楚夏因為要接送淘淘，就沒有找工作，而是自己在網上接一些活兒做。雖然不如坐班工資高，但每個月也能賺到不少錢，夠她們娘兩消費。

「怎麼淋雨了？這大冬天的也不怕感冒。」楚夏放下電腦，拿了一條空調毯朝我走過來，「臉色這麼難看，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我先回房換衣服。」還好身上的血跡被雨水沖洗乾淨了，不然讓她看見，又該擔心了。

回到房間，我換好衣服走到客廳，在沙發上躺下來。

楚夏看了看我，坐到我身邊：「怎麼了小諾，臉色這麼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事，就是有些累了，不要緊。」

「小諾，你不要這麼折磨你自己。」楚夏握住我的手，「奶奶的事情慢慢查，總會真相大白，你身體要緊。」

「嗯。」我點點頭，「等會兒你去接淘淘的時候，買只鴿子回來燉湯。」

「好，你這身子，是應該補一補。」

「不是我，是黃野。」我嘆了一口氣，「他跑去跟陸北承打架，結果自己進了醫院。晚上燉鴿子湯，你給他送過去。」

「我？」楚夏鬆開我的手，微微別過身體，「我不去。」

「怎麼了？」一見情況不對，我立馬坐起身來，「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他也是一個大男人了，怎麼會欺負我！」

「那你幹嘛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小諾，我知道你想撮合我和黃野，但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

「為什麼不可能？以前你們兩在一起的時候，不是挺好的嗎？」

「你不知道……」楚夏捏著自己的手指，轉身看著我問，「小諾，你真的沒有喜歡過黃野嗎？」

「沒有啊，你之前不是問過嗎？」

「但是黃野一直喜歡你。」

「不可能！」我想都沒想，直接否認，「夏夏，我和黃野什麼關係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麼還說這樣的話。」

「他真的喜歡你。」楚夏很認真的看著我，「或許你感覺不到，甚至黃野自己都不知道他跟你打打鬧鬧是喜歡，但我作為旁觀者，我很清楚。」

「不會吧……」我覺得黃野對我，沒有那方面的意思啊！

楚夏咬了咬唇，像是下定決定要說什麼重大的秘密一般，眸中多出几絲愧疚：「小諾，你知道我和黃野是怎麼在一起的嗎，為什麼又分手的嗎？」

我下意識的搖搖頭。

「你知道的，從我認識黃野開始就喜歡他，但他只是把我當成好朋友。那時候青春懵懂，喜歡就要想辦法得到，所以我就趁我們在KTV玩的時候，給他下了葯。」楚夏一聲輕嘆，「或許老天爺都覺得我太過分了，才讓我懷孕來懲罰我。」

「他知道你給他下藥嗎？」

楚夏搖頭：「他以為是自己喝醉了才跟我上床，覺得很對不起我，又擔心你怪他欺負我，所以才跟我在一起。他說他會努力愛上我，但他用了一年的時間都沒有成功，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喝醉酒和我上床時，喊了你的名字……」

我驚愕的瞪大了眼睛，腦子裡迅速的回憶起這麼多年來，我和黃野的各種相處。

可是我，依舊找不出一點他喜歡我的痕迹！

他從初中就開始欺負我，滿校園的追著我打！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一個整天欺負我的人，居然會喜歡我！

黃野，真的……喜歡我？

「你知道我為什麼總問你，你喜不喜歡黃野嗎？」楚夏又問。

我依舊搖頭。

「其實我覺得，你是喜歡黃野的，至少曾經喜歡過。」說起往事，楚夏面上浮現出淡淡的憂傷，「我和黃野在一起后沒多久，你就交了男朋友，那個時候我以為，你是生氣才交男朋友，所以這麼多年前，我一直覺得很虧欠你，當黃野在我身上喊出你的名字時，我提出了分手，然後離開了。」

我喜歡過黃野？

我覺得我沒有。

黃野和楚夏在一起的時候，我是替他們開心的。

我對黃野，確實沒有朋友之上的感情。

「你實話告訴我，淘淘到底是不是黃野的孩子？」這個問題在我心裡疑惑很久了。

楚夏盯著我看了片刻，最終點頭，唇邊卻勾起一抹苦笑：「為了這個孩子，我失去了太多，付出了太多。你知道嗎小諾，曾經很多次我撐不下去的時候，我恨過這個孩子，甚至想掐死她然後自殺……」

她說著，眼淚就落了下來：「或許，這就是我自作孽不可活吧，如果當時我沒有給黃野下藥，或許你們就會在一起。」

「夏夏。」我拿過紙巾幫她擦掉眼淚，「不管當初你有沒有和黃野在一起，我和他都不可能在一起。」

「小諾，你怪過我嗎？」

「我怪你做什麼？你是偉大的。」

「雖然很苦，但我不後悔把淘淘生下來，真的。」

「淘淘這麼可愛，你有什麼可後悔的？」我握住她的手，「夏夏，你有沒有想過把這一切告訴黃野？」

「不必告訴他，我知道他心裡沒有我，從一開始，他心裡就沒有我。」

「感情可以慢慢培養，但淘淘，不能沒有爸爸呀！」

「以後遇到合適的，不嫌棄我有孩子的，我會考慮，但不是現在。」

「好，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我緊緊握住他的手，「無論未來你身邊的男人是誰，我都不會允許他傷害你們娘兩。」

「謝謝你，小諾。」楚夏感動的淚光，在眸中閃閃爍爍。

極少看到她柔弱的一面，此刻她雙目含淚的樣子，叫人看著心疼。

我輕輕抱住她。

再苦再難都已經過去了，未來的日子，一定會很好。

四點多鐘，楚夏去接淘淘放學，我躺在沙發上，想著接下去的路該怎麼走。

但願不會走的太艱辛。

晚飯過後，我提著湯去了醫院。

黃野正在跟護士說出院的事，護士說明天問問醫生，沒什麼大礙了就辦出院手續。

看到我來，他眼睛一亮，而我，因為聽了楚夏那些話，反而覺得有些不自在。

我把保溫盒的湯倒在碗里，端了遞給他：「夏夏燉的，多喝點兒。」

「一點小傷，你告訴她做什麼？」

「朋友之間，關心一下不行嗎？」我坐在床邊，「我剛才上來的時候，見好多人在議論紛紛，出什麼事了？」

「你還不知道啊？」黃野幾分震驚，「陸北承不知道被誰打傷了，搶救了一個下午，差點就掛了。」

是陸北承……

我才注意到，這是第一人名醫院。

人名醫院是陸氏集團投資建設的，他受傷，自然得送到這裡來。

「也不知道誰這麼大的狗膽，居然給了陸北承一槍，還往心臟上打。」黃野放下手中的碗，身體朝後一靠，十指交叉抵在腦後，「你說這陸北承要是死了，京城多少企業老闆放鞭炮慶祝啊？」

我沒有回話，轉頭看向他。

狗膽？

他是活的不耐煩了吧！

「誒，安小諾，你怎麼不說話啊？你男人要掛了，你就沒什麼要表示一下的嗎？」黃野一臉好奇的看著我，「你說，你要是找到那個狗膽包天的人，會不會也給他來幾槍，然後喝了他的血，扒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再把他的骨頭丟出去喂狗？」

「你覺得呢？」

「依照你的性子，很有可能。」黃野擰眉思索起來，「不過，你覺得開槍的人會是誰？」

「是我。」要不是見他有傷在身，我非得揍他一頓。

「what？！」黃野驚得瞪大了眼睛，伸長了脖子，跟個長頸鹿似的。

「你沒有聽錯，就是我。」不顧他還一臉懵逼，我自顧自的說道，「今天早上，在陸氏大廈，我親自開的槍……」

「等等……等等，你先別說話，讓我捋一捋。」黃野打斷我的話，像個老媽子一樣嘀咕著。

「你慢慢捋吧，我先走了。」我從床上站起身，徑直往外走。

「別啊，你別走啊，安小諾，你給我回來！」

我沒理他，直接離開了病房。

陸北承，他怎麼樣了？

剛才黃野說，他差點死了！也就是說，他還沒有死？

心裡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不要想、不要管，可雙腳，不聽使喚的走向護士站，嘴也不受控制的問了陸北承的病房號。

護士告訴我，陸北承還在重症監護室。

心裡忽然害怕起來，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樓上，找到ICU病房。

透過窗戶，我看到陸北承躺在病床上，戴著氧氣罩，手上腳上身體上，到處都插著管子。

心臟被狠狠一揪，一股熱淚湧上眼眶。

他，會死嗎？

如果他死了，怎麼辦？

安靜的走道里響起一陣腳步聲，我轉頭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