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太奶奶
秦白太奶奶的石屋位於秦家寨的山頂，算得上是整個秦家寨位置最高的九棟石樓之一。
在這裏，除了秦白太奶奶所居的大石屋，還有秦家的宗祠，另外宗祠前還有一座通體由青石搭建的古老戲台。
戲台另一端，則是一座雖不算大，但卻香火鼎盛的山神廟。
十年前秦白曾偷偷的溜進內殿去過，裏面供奉的是一尊青面獠牙，與其說是山神，還不如說是鬼怪古老神像。
對此秦白是記憶深刻，因為這座神像最讓他一眼難忘的並不是這座神像的青面獠牙，而是雕刻這座神像的石材居然是一種腥紅色，總之怎麼看怎麼邪異的古怪材質。
當秦白一行人來到山頂其太奶奶的石屋前時，十數人早已守在了那裏。
其中便有秦白一直算得上是記憶深刻的秦家族長。
這一點秦白一直是記憶深刻，因為他總覺得都快步入二十二世紀了，秦家居然還有所謂的族長，這簡直稱得上是食古不化了。
但不管是秦白，還是秦白的父母，大伯，三伯，見到族長之後還是恭敬的問候了一句。
「族長。」
秦家這代族長是一個六十多歲，但看上去滿面紅光，頭上沒有一根灰白髮的胖老頭。
穿着一身古老的青布褂子，怎麼看都像是電視劇里的胖財主。
「秦白回來了，你太奶奶可是辛苦的等你好幾天了，趕緊進去吧。」
秦白與寨子裏的其他人並不同，對於這位秦家族長雖然還算恭敬，但遠遠稱不上敬畏，哪怕是十年前，秦白就敢破口罵他是個老頑固。
原因只是因為對方不願意把秦白爺爺的骨灰埋進祖墳，只願意將秦白爺爺的牌位放進宗祠，而且僅僅只是偏殿。
按秦家族長的說法，秦白爺爺既沒為秦家開支散葉，建大功德，又不是長房嫡支，沒有資格埋進祖墳。
為此，當時本就心情不好的秦白可謂是直接氣炸了，在秦家寨里直接不管不顧的破口大罵了起來，後來更是怒氣沖沖的直接回了城，再也沒有回過寨子。
跟在胖族長身後，秦白雖滿心奇怪，但也一臉凝重的走進了古老的石樓。
走進後秦白才發現，除了他跟胖族長之外，其餘人，包括他父母都沒有跟進來。
走過有些狹小漆黑的天井，兩人這才走進了那間秦白曾經走近過兩次的主屋，但之前的兩次秦白從來都沒有走進去過。
走到主屋門，秦白這才發現，門前居然正站着三個熟悉的身影。
「大爺爺，大姑奶奶。」至於另外一個，秦白根本沒有理會。
被秦白稱之為大爺爺的是秦白爺爺的大哥，也就是太奶奶的長子，這在秦家寨就是根正苗紅的長房嫡子。
而大姑奶奶則是秦白爺爺的嫡親大姐，不過這位大姑奶奶據秦白所知並沒有外嫁，而是嫁給了秦家本族一位早就出了五服的族親。
這點跟秦白太奶奶一模一樣，秦白太奶奶也是秦家人，而秦白的太爺爺也是秦家人，這也算是秦家的一個傳統。
畢竟血脈傳了快兩千年，別說是出五服，就算是出了十服十五服也是大有人在。
至於另一位則是一位看上去年歲與秦白差不了多少的年輕男子。
看到對方，秦白根本就是視而不見，因為這位正是如今秦家這一脈長房長孫，也就是秦白大爺爺的長曾孫。
不錯，正好比秦白低了一輩，不過人家是長房，從第一次見到秦白開始，就沒有給過秦白一個好臉色。
十年前秦白第一次來到秦家寨便受了其不少的氣。
站於秦白大爺爺身後的年輕男子也沒有理會秦白，傲然的昂了昂頭，全當做根本就沒有看到秦白這個人。
旁邊的三人對於兩人的過往其實都不陌生。
最後，還是秦白的大姑奶奶第一個開口，「秦白，快進來吧。」
秦白這才第一次踏進了這間算得上是秦家這一脈的主屋。
秦白這一脈的這間主屋其實並不大，總共就是兩間不超過十二三平的小屋子，外面是類似於火堂一樣的擺設，而裏間，則是一間卧房。
但這兩間屋裏的不管是物件還是擺設，都極其的古老，在秦白看來，隨便拿一樣出去都有可能算是古董文物。
一行人很快便走進了裏屋，秦白的大姑奶奶更是第一時間的坐到了床頭位置。
站在床邊，秦白第一眼便看到的靜靜卧在床上的太奶奶，與十年前相比，秦白太奶奶並沒有任何的變化。
其至如果不是所有人都說他太奶奶快不行了，眼前的模樣，怎麼看都像是在安逸熟睡一般。
「娘，秦白來了。」
說話間，秦白只見其大姑奶奶的右手指尖忽然在其太奶奶額前拂過。
一拂間，秦白甚至能夠看到一抹淡淡的彩霧從指尖飄出，不過很快便被其太奶奶全數吸進了腹中。
隨着這一拂，原本純似安睡的太奶奶這才睜開了雙眼。
同樣與上次見到時一樣，秦白太奶奶的目光，清澈平和，甚至眉宇間還帶着絲絲的笑意。
在秦白大姑奶奶的挽扶下，秦白太奶奶很快便坐了起來。
「小秦白，一下子長這麼大了。」
聽到這話，哪怕是秦白與這位太奶奶的感情並不深，但也不由的雙目一酸，一股淚意沖目而出。
「好了，沒什麼好傷心的，你太奶奶活了這麼多年早就活夠了，能早走你這小調皮應當開心才是，我這個老頑固沒了，你以後不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不回秦家寨了嗎。」
秦白鼻子一酸，這句話就是他十年前說的，那時的他實在是受夠了秦家寨所謂的長幼有序，嫡脈庶出，直接在秦家寨，當着族長跟所謂的幾位族老的面大吼。
「如果不是太奶奶在，這死氣沉沉的秦家寨就算是用八抬大轎抬他，他也不會回來。」
不過之後的十年，他確實是一次也沒有再回來過。
秦白的淚瞬間就有了一種忍不住的感覺，在怎麼說，這位也是他的親太奶奶。
秦白太奶奶蒼白面容上露出了一絲與十年前沒有什麼區別的微笑。
「好了，我知道你這外面長大的小調皮受不了寨子裏的這一套，太奶奶當年其實也一樣，當年太奶奶十六歲的時候就差點跟人私奔了出去。」
「娘！」這回秦白的大爺爺受不了，在一旁呼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