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巧舌如簧者
邯鄲相府
作為趙國之中數一數二的大貴族，趙府門口一向是門庭若雀。
只是這維持了將近二十年的場景，終於是在大半年前發生了改變。
當然，趙束作為趙國朝堂之上百官之首，依舊有著巨大的權柄。倒也不至於到無人問津的地步。
漢軍攻破了闞於，北方的代郡又岌岌可危，齊軍裹足不前，令整個趙國上下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為了這些事，已經將近六十歲的趙束這些天來都沒有好好休息過。整日便是來往於宮中與府中。
「相國回來了！」
聽見車馬的聲響，相府門口的家僕立刻喊道。
很快，家中的管事便匆匆地跑了出來。
混跡朝堂二十多年的趙束，雖然不見得有多高的才能，但是老而不死是為賊，還是鍛鍊出了一副好眼力。
看著管事那匆匆忙忙的模樣，趙束一邊向前走，一邊若無其事地問道：「怎麼了，府中發生了什麼事？」
「回相國，家中來了貴客。」
「哦？貴客？」趙束的腳步微微一頓。
這裡是趙國的相國府，能夠稱得上是貴客的，可是寥寥無幾。
「周王派了人來……」管事刻意壓低了聲音說道。
「嘶……」趙束眉頭一皺，隨即又微微舒展了開來，繼續問道：「來了幾人？」
「就一人。」
「可曾帶扈從？」
「未曾。」
「嗯。」趙束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帶我去見他。」
「喏。」
相府之中的管事，也是一個眼光通透的人，也沒有將夏桓派來的人安置在正廳，反倒是在趙束的書房之中。
當趙束推門而入的時候，只見一個男子正拿著一本書籍津津有味地看著。
趙束眉頭一皺。主人未來，隨意翻閱主家的東西，實在是有違為客之道。
眼前這人這般態度，便令趙束的心頭生出了幾分厭惡之感來。
「趙相國……」那人聽見動靜，抬起頭來，行了一個不大標準的禮。
趙束未理會那男子，反倒是走到了主位上，坐下來后，才開口說道：「本相素問周王愛才，黃金台一事，也是略有耳聞。想來周王麾下應當人才濟濟才是，為何今日會派來你？」
趙束看著男子，眼神之中帶著赤裸裸的輕蔑之意。
那男子微愣了一下，隨後卻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先生笑什麼。」
「相國之意，恕在下不懂。」
「呵，這有什麼難懂的。」趙束的輕蔑之意更加明顯了起來。
「在下聽聞，當年晏子見楚莊王，有言才之不濟方才使楚。如相國之言，殿下麾下人才濟濟，所以我才來了。」
「你這是在嘲諷本相無能？」趙束眼睛一眯，露出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豈會！」男子露出了驚訝之意，連連說道：「殿下有識人之明，所以才派了在下來，難不成相國以為自己無能？」
趙束微微張了張嘴，隨即冷笑了一聲道：「先生倒是好口才。」
「不敢。」
「既然先生自認大才，敢問名諱？」
「在下不才，許術常。」許術常依舊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說道。
「先生既然自認大才，為何本相未曾聽過你的名字？」
「呵呵，若是相國聽過在下的名字，那才是相國要擔心的了。」
「哦？願聞其詳。」
「若是相國知道在下的名字，那相國豈不是趙王了？」許術常說完，便哈哈大笑了起來，彷彿是多麼好笑一般。
趙束的臉色又冷了幾分，他也算是看出來了，眼前這個人雖然狂妄自大，但是嘴上的功夫當真不俗。
「周王派你來，就是為了嘲諷本相嗎？」明斗不成，趙束便徹底冷下臉來，用隱隱威脅地語氣說道。
「自然不是，而是來救相國之命來了。」
趙束聽聞，臉上的冷笑更加濃烈了，然而，口中卻是依舊說道：「既然如此，先生不如說說如本相有何之險，你又有什麼辦法就我的命。」
「相國不知道嗎？此戰，趙國必敗！」
「放肆！」趙束終於是忍無可忍，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罵道。
「齊相已經病倒，這點相國比我清楚。莫說齊國主心骨已經搖搖欲墜，就是沒有，相國難道以為，齊軍就能輕易擊退漢軍？」
許術常也不再像是之前那般優哉游哉的模樣，而是一口氣說完。
「那又如何，難道漢國還能滅了我趙國不成！」
「漢國固然不可能滅了趙國，可沒了代郡，趙國恐怕也就如同漢國砧板上的肉脯，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了。」
趙束陰著臉，沒有說話，因為這就是事實。
「所以，齊國幫不了趙國，如今之計，唯有我楚國才能幫到趙國，也唯有我家殿下才能幫到趙國！」
許術常氣勢如虹，彷彿他才是這裡的主人一般。
「哼，若真是如此，那我趙國又為何不能投靠漢國！」
趙束剛說完，許術常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令趙束渾身上下頗為不舒服。
然而許術常卻沒有接著說什麼，而是扭頭便走。
看著許術常的模樣，趙束心中頓時唐突了起來。先前的話，不過是他的氣話，甚至都沒有好好想過，現在思量起來，頓時冷汗便冒了下來。
趙國名義上乃是齊國的附庸，如今燕國背叛了齊國，若是趙國再背叛，齊國必定舉國之力來討。
作為齊國的盟友，楚國自然也不會就這麼干看著。到時候，漢國未必就願意幫著趙國對抗聯起手來的齊楚。
看著許術常一隻腳已經踏出了門口，趙束這下才連忙放下架子，匆匆跑了上去，在門前攔下了許術常。
「先生勿怪！是本相口不擇言了！」
「不敢，還請相國大人速速放我離去，我怕呆久了，便出不去了。」
「豈敢！豈敢！」趙束連忙賠笑道。同時，又沖著不遠處探頭探腦的管事說道：「速速安排宴席，本相要親自款待先生！」
「喏！」遠處的管事遠遠地應了一聲。
「還請先生移步正廳！」趙束恭敬地沖著許術常行了一禮，將姿態放得很低。
「多謝相國大人了！」許術常又露出了原本的笑容，同樣恭敬地還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