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那是為了什麼?」她竟然在後退?童九歌心裏莫名很不是滋味,當即長臂一伸,及時拉住後退到險些被地上木盆絆倒的嬌小人兒,隔着木架把她拉回跟前,順勢將手鐲套上纖細手腕。

「你……」若若想要阻止,卻已是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瞅著金鐲穩穩地套進右手腕。她抬頭,瞅見童九歌背對着陽光依舊顯得耀眼的俊朗面容,忍不住小聲抗議:「你體貼身為廚娘的洳嬸、翠花姨,體貼寨中男人的妻子,那麼我呢?」

是不是她來的時間太短,跟他認識的時間太少,他就可以急着推她出去丟人現眼?

原來……最難以令她釋懷的原因竟然是這個。

若若突然感到有些懊惱,她並非需要爹娘柔聲輕哄才能安然入睡的奶娃娃,她本來就對過去毫無記憶,天知道她爹娘有沒有哄過她,但這半個月來,她一直很自立,只是、只是……

只是他對她而言特殊了些。

他是她睜眼醒來第一個看到的人,就算他是山賊,就算他已經忘了她,現下卻跑出來對她說一堆、做一堆出其不意的事,她也……

「我來保護你。」

有人喜歡拿誓言當甘美醇酒,咕嚕嚕灌完就把空罐子扔開,有人則是履行承諾說到做到,童九歌碰巧屬於後者。

若若被帶到山寨大廳,不過跟其它幾名女子隨便轉了幾個圈、揮舞了下手中綢帶,連廳中大人物的臉都沒看清楚,就被童九歌拉到一旁坐下幫忙斟酒。

不對,應該是說,進來轉了幾個圈轉到他身旁,突然被他拉住手腕,以很誇張的姿勢整個人摔倒在他身上,爾後即使想糾正他的坐姿,也一直被他按在原地——他的身旁,無法動彈。

「你不是說要找人給貴客獻舞的嗎?」

前面把貴客說得無比重要,結果開始沒多久就把她拉過來,順便不著痕迹的把人遣散,現下除了她,就只剩下奏樂的兩名姑娘有一下沒一下地彈琴助興了。

「不是已經獻過舞了嗎?他們已經看夠了。」童九歌回答得很不耐煩,伸手倒了杯酒,又往自個兒嘴裏塞顆葡萄,完全不覺得說這話時良心有過微微泛疼。

「和有沒看夠沒啥關係吧?我以為所謂的獻舞,該是讓人完整的跳完一曲舞。」老實說,她沒有跳完整首曲子的意思,彈琴的姑娘彈得有夠糟糕的,幸好廳中男人粗枝大葉,拿雜音也能當下酒配樂,徑自沉醉閑聊。

「啰嗦,我說夠了就夠了,你腳步那麼輕盈,轉圈轉得那麼好看,再放任你跳下去,只會讓那些本來興緻缺缺的傢伙醉翁之意不在酒,全把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我這麼做是為了保護你。」

這回不耐撤去,厚嗓摻進了一絲淺淺的煩躁,在混著談話聲和樂聲的廳里顯得不明顯,卻在若若耳邊清晰響起,令她無法不在意起來。

「你指的保護是?」

大家都是各說各話、各做各事,偶爾有幾個抬頭看來一眼,舞姿比她好看的姑娘有那麼兩三個,旁人自然愛看曼妙舞姿,而不是像鴨子一樣扭捏,之前料想的事一件都沒有發生,所以她不懂他的意思。

「那邊那個人,看到了嗎?」他所指的是一名她從未見過的陌生男子,也是今日寨里邀請的貴客之一。

「老寨主上一年剛過世,少主接掌寨中事務不久,不久前得罪了其它山寨,今日邀請人家過來吃喝當作賠罪,順便叫我坐鎮盯着為免再生事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人家寨主看上你了,要帶你回去當壓寨夫人,你不會真的點頭應允吧?」

當然不會。一個童九歌就夠她驚悚的了,要是再來一個?還是饒了她吧,她敬請不敏。

「人家寨主也不一定會瞧得上我吧?我長得也沒有多好看。」若若摸了摸不施脂粉的臉頰,她沒有自戀的毛病,每天照着鏡子都不覺得自己的容貌屬於傾國傾城……

或許是她醒來這麼久,見過的人還不多,認為只要端正長有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還有兩隻耳朵的都能視為普通人。

「誰說的?咳咳……他要瞧不上,自然有別人會看上。」例如他。

都說了她是他喜歡的類型,當初一回山寨他才會把她丟在一旁,讓她自個兒自生自滅……是熟悉環境,免得有人起鬨把他這個「救命恩人」擺上枱面,毫不客氣的要求毫無記憶的可憐小白兔自動送入虎口。

「若我真被對方看上,以你的立場,你會……保護我嗎?」

「當然會,我現在就是在保護你啊!不過你不用擔心,其它山寨的人都知道我幾乎能與少主平起平坐,我看上的別人不敢染指。」所以他現下才會大刺刺的雙手環纏在她腰間,讓她緊貼着他,享受不吃白不吃的豆腐和軟玉溫香,稍作暗不。

「……是,謝謝你。」

「不敢當。」

那咧綻在陽剛俊臉上的笑容太突兀,也太一如既往的燦爛。

若若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跟他客氣什麼,而且她很有必要糾正他先前的錯誤:「剛才我不是腳步輕盈,是虛浮,我頭暈。」

頭暈的原由是他強行為她戴上的那隻鐲子。

鐲子上刻着她的名字,應該……是她的名字,他給她的那一個。

一直無法停下的隱約抽痛和暈眩讓她十分確定,這原本是屬於她的東西,同時附帶她最不想回憶起來的過去。

「你就那麼討厭這金鐲子?」童九歌有些按捺不住,只因她注視鐲子時的表情過於嫌惡,彷佛跟鐲子有血海深仇,他倒是希望也能有哪個蠢蛋像他一樣,拿着金晃晃的鐲子套上他的手腕,對他說:「這隻金鐲送給你。」多美好啊!

「這是我的東西?」

「這是你的東西。」

這次他沒誑她,大方說出實情,這也令她明白為何當初醒來時,她身上會「乾淨」得那麼徹底,搌明了就是她這個民女遇上他這個賊,身上財物被搜颳得一乾二淨。

等等!

「你不是說我是被你搶來的民女嗎?」民女還能穿金戴銀,現在的民女家裏都是開金山銀礦的嗎?

「不然呢?你覺得我若把事情經過告訴你,你會相信身為山賊的我真的是純粹帶着人路過,順便救了你?」

「不會。」她立刻給出否決。

那時她失憶了,面對那種情況,他選擇了最便捷的方法——設她。

等到她鎮靜下來,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后,他直接升級為她的救命恩人,而她的過去,有點可惜,依舊無處可尋。

「你最近有想起什麼嗎?」

童九歌自認不是好人,但也並非窮凶極惡的王八蛋,從那隻金鐲子看得出來,她要不是皇孫權貴,就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把她帶進賊窩,他一直很過意不去。

只要她能想起一些事情,就算再微小,就算只是她家隔壁那條小巷裏住着的某個孤獨老人,或是哪處市集的攤位名字,他都會派人去打聽清楚,然後或許……會選擇送她回家。

「你。」

「什麼?」大廳里有點吵雜,有幾個笨蛋喝醉了,開始咿咿呀呀高聲唱着五音不全的曲子,而她說話柔柔弱弱嬌嬌甜甜的,根本敵不過那些吵鬧喧嘩,他聽不清楚,手指掏了掏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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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溫柔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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