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抓起一隻兔子玩偶，輕彈了下兔子的黑色鼻頭，「該長大了，公主。」

他放下玩偶，在手機上點選了方秋人的電話號碼。

「讓她成為一名灰姑娘吧。」

【第二章】

方秋人以為她已經夠狠了，沒想到江岳澄比她更心狠手辣，竟要求方秋人資遣家中的奴僕，將清掃的工作全部落到謝雨軒的頭上。

方秋人原本以為江岳澄是想折磨折磨養尊處優的小公主，卻沒想到他另有想法。

「她現在把我們兩個都當成敵人，不管是你還是我，就算釋出好意，她也不會買帳，所以必須一個扮白臉、一個扮黑臉，黑臉就是你，白臉是我，讓她孤立起來，讓她的心理精神方面都必須依靠我，這樣你想要的、屬於她的那份資產，才有可能拿到。」

方秋人覺得兒子說得正確極了，她竟然沒想到此點。

找兒子來當她的幫手，果然是正確的抉擇。

「可是，」方秋人提出疑問，「如果她因此負氣離家呢？」

「她不會的。」想到謝雨軒在二樓時對他的嗆聲，江岳澄胸有成竹道，「她才不會把這棟房子拱手讓給你。」

謝雨軒從小到大的所有回憶都在這間房子裏頭，不說父親，光是對於母親的回憶就足以將她鎖起來了。

她並未真正接受方秋人這個繼母，尤其在知道父親將所有的財產，包括這棟從母親手中得到的房子竟然都送給了繼母，她就更不可能離開，這是她的家，她必會拼盡全力守着。

她羽翼未豐，手無寸鐵，現在的她完全沒有任何力量可與方秋人抗衡，若是她離家了，她就無法監督繼母，無法預料繼母會不會在她離開時毀了這棟充滿回憶的屋子，在那年輕的小小腦袋瓜中，斷定不會做出「離家出走」這個選擇。

「就照你的意思去做。」方秋人欣然應允。

方秋人做完SPA回來的當晚，就資遣了家中除了園丁、司機以外的所有僕人，這時，因為憤怒與傷心跑去找同學的謝雨軒尚未歸家，等到她知道這件事時，已是翌日早上了。

如江岳澄所料，謝雨軒打死也不會離開這個家。

就算方秋人命令她必須接手整棟屋宅的清掃工作，她憤怒的拒絕之後，也只是把自己鎖在房間裏頭，不肯出來。

方秋人在江岳澄的指示下，在謝雨軒頑強的抵抗兩日後，強行開鎖入房，並吩咐司機動手整理謝雨軒的行李，要她若不做事就滾出去。

「這個家不是收容所，不肯做事就給我滾出去。」方秋人冷冷的，以居高臨下的態度俯視床上，頰上淚痕未乾的繼女。

為了守護這棟房子，謝雨軒只得屈服。

從不曾做過家事的她，才打掃半天，纖長手指的指節就長了水泡，磨得她疼。

不諳做事技巧的她，更是接連打破了數個碗盤。

洗衣服時倒入了過多洗衣粉，以至於一桶衣服洗了三次了摸起來還是黏黏的。

煮飯更不用說了，她沒將廚房燒成灰燼已屬萬幸，方秋人與江岳澄在這點完全不勉強的直接出外用餐，留謝雨軒獨自面對那可以在中秋節時，丟進烤肉爐里當炭燒的菜肴。

坐在餐桌前，謝雨軒默默地垂著淚。

她何時經歷過這樣的對待？

她一向十指不沾陽春水，就連學校的烹飪課，她也都是意思意思的幫忙端個盤子啥的，不曾真正的碰過食材。

她覺得好委屈好委屈。

但她得忍。

她必須忍到二十歲那一年，拿到母親的資產之後，利用手上的權勢，將方秋人給趕出去。

不僅趕出這間屋子，還有公司！

包括她跟她的兒子！

她不知道掉了多久的淚，肚子雖然已經餓得咕嚕咕嚕叫，但她一點起身出外用餐的意思都沒有。

她知道目前屬於寄人籬下的她，必須要有所規劃，但做了一整天不習慣的家事，她實在好累，累得無法思考。

一具高大的人影走進餐廳，她恍若未察的維持原模原樣的姿勢。

江岳澄坐來她對面，肘撐著桌面，掌心端著臉，斜睨那已經哭到眼淚乾涸的「妹妹」。

「你還真是什麼都不會。」

謝雨軒抬起頭來，一看到是他，憤怒立刻寫進眉梢眼底，美麗的圓眸朝他迸射出憤恨的光芒。

「這樣的你，有辦法對付我媽嗎？」

謝雨軒貝齒用力咬住下唇，唇色因而泛白。

她只是現階段無計可施而已，等她滿二十歲……等她滿二十歲就不知換誰得意的笑了！

「吃吧。」江岳澄未再多說，將帶回來的便當放到她面前，人就離開。

「我才……不吃你們給的東西！」謝雨軒火大的將便當掃掉，一餐盒的飯菜摔爛在地上。

「別忘了打掃乾淨。」彷佛早就料到她會有此反應的江岳澄自門口探進頭來，「不然會有蟑螂螞蟻。」

「你……」

謝雨軒話未出口，江岳澄人就不見了。

謝雨軒瞪着地上的飯菜，霍然發現，現下的她就算想發泄，也得自己承擔後果，家裏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她做事後清理了。

「可惡！」桌上小手握緊成拳，顫抖著壓抑想捶桌的慾望。

半小時后，謝雨軒清掉了地上所有的飯菜，回房繼續大哭。

在她隔壁房間的江岳澄清楚地聽到那充滿怨怒的哭聲。

他舉高手放在半空中，如精靈展翼的翅膀，然後緩緩地、緩緩地落到桌上，反手「啪」的一聲，掌心貼緊桌面。

「落入凡塵吧，美麗的仙子。」

他微微一笑，翻開手上那本心理學書籍。

江岳澄以為千金大小姐可能還要再傷春悲秋個兩天、憤世嫉俗個一個禮拜，或是擺爛一個月才能接受現實，但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穿好精緻的手工西裝，準備上班的江岳澄就看到在廚房裏張羅早餐的謝雨軒。

她也要上課，故起得更早。

廚房雖然裝設有冷氣，但畢竟是不習慣的工作，額際一滴晶瑩的汗珠緩緩滑落，細緻的嘴角緊緊抿著，彷佛含着所有的不滿，賣力地跟煎鍋上的荷包蛋奮門。

他斜倚在廚房門口，右腿微彎與左腿交叉，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看着眼前的情景。

嗯，看嬌貴的大小姐賣力忙着廚事的模樣，果然賞心悅目。

他抬起雙手的食指與拇指互碰，成了一個攝影框，將謝雨軒努力不懈的身影在心中拍攝了下來。

這時的謝雨軒正手執平底鍋鏟，賣力的鏟著蛋……

她真的是用「鏟」的方式，因為那才剛打進鍋內沒多久的蛋，竟然沒一會兒的時間，就跟煎鍋唱起「你儂我儂，忒煞情多」的白爛大戲，讓她費了好一番力氣，才翻面成功，但也已經破碎不成一個荷包蛋了。

「不是說煎蛋是最簡單的嗎？」謝雨軒忍不住小聲碎念著，埋怨網絡上給予錯誤信息的網友，後方的烤箱傳來「叮」的一聲，因為是設定時間就會自動斷電的設計，她也就不理它，等煎好蛋放上桌之後，她才有暇去把烤箱內烤好的麵包拿出來。